沈無妄麵上閃過痛苦神色,“而且……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小許太醫眸光一閃,他笑了笑,“沈大人,有時候想不起來也未必是壞事。或許,那段記憶格外不愉快,你的人生那麼長,忘了,就忘了吧。”
沈無妄沒再說話,轉身離去。
太醫院,女子專用的內室。
江書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隻覺得渾身酸軟無力,像是被馬車碾過一般。
肚子也隱隱作痛。
朦朧的視線中,雕花床帳和青玉屏風影影綽綽,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娘娘,您醒了?”
耳邊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江書吃力地轉頭,看到一個太醫院宮女打扮的女子正擔憂地看著自己,“奴婢替您去喊太醫過來。”
“本宮……這是怎麼了?”
“是中毒。”
暖簾一掀,三位太醫聯袂進來。
其中一位最為年邁的道:“娘娘,您中的毒雖然解了,但似乎與之前您服用的一些藥物產生了衝突,這才導致您如此難受。”他太醫捋著胡須,語氣溫和,“不過您放心,如今毒已解,隻需安心靜養,輔以湯藥調理,身子很快便能恢複。”
他口中的藥……
自然就是鴻慶帝曾長期喂她服食的軟藥。
江書苦笑了一下,“多謝提點。但……本宮怎會中毒?顧妃娘娘如何了?”
“顧妃娘娘在您的永壽宮中毒,但因食用得少,沒有性命之虞。”
江書點點頭。
她撐起身子,剛要下地,“那本宮便先回去……”
“不急。”
三位太醫讓開身子。
露出身後一位身穿慎刑司服飾的男子。
江書莫名覺得緊張,心臟在胸腔裡不安地跳動著。慎刑司,掌管宮闈刑罰,素來以手段狠辣著稱。
看這人身上服飾,品級似乎也不低。
他出現在這裡,是為了查清她中毒的真相,還是……
懷疑她?
江書:“何事勞煩慎刑司?”
“江妃娘娘說笑了。”慎刑司官員皮笑肉不笑,“下官區區一個六品小吏,哪敢勞煩貴妃娘娘。隻是……”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江書,“顧妃娘娘在您的永壽宮中毒。在宮中行此陰狠之事,是罪大惡極。下官奉命徹查此事,還請娘娘屈尊隨下官走一趟,也好洗清嫌疑。”
江書臉色微變。
這,就是懷疑她。
她撐起身子,理了理麵頰邊被汗水打濕的碎發,“皇上知道此事?”
“自然。”
江書心中一沉。鴻慶帝這是懷疑她了。
畢竟,顧如煙在她宮中中毒。
可慎刑司的可怕,江書聽過傳聞。相傳那裡麵的精奇嬤嬤極善用拷問手段,能逼出人心裡最深的秘密。
這毒不是她下的,她問心無愧。
可,她給鴻慶帝喝的那東西……
她不能去慎刑司!
江書冷靜道:“本宮要見皇上。”
慎刑司官員皮笑肉不笑,“知道娘娘覺得委屈,不如還是先隨下官去一趟慎刑司。等您出來,皇上自然見您。”
江書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的意思,是要攔著本宮?”
慎刑司官員眼皮一跳,這頂帽子扣下來,他可擔待不起。
他求助地看向三位太醫。
三位太醫你看我,我看你,都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開什麼玩笑?
滿宮上下誰不知道江書禁足,一個禁足的妃子,莫名其妙中了毒。還連累了顧妃……
雖說顧妃在這後宮恩寵隻能說是一般,可她是顧家的女兒啊!她的父兄,站在朝堂之上,文官之首!
一個個的,都得罪不起。
年長的太醫輕咳一聲,上前一步,打著圓場道:“大人息怒,江妃娘娘畢竟鳳體違和,如今不宜挪動。不如,等娘娘身子好了,再去慎刑司也不遲啊。”
慎刑司來人臉色黑沉。
這怎麼可能?
顧妃娘娘雖說性命無虞,可人現在還在昏迷,且消息傳去了前朝,顧家人根本不可能善罷甘休!
這差事,拖不得!
慎刑司官員眉頭緊鎖,他知道今日之事若不給顧家一個交代,自己恐怕無法交差。他上前一步,語氣不容置喙:“江妃娘娘,得罪了。”說罷,便示意身後跟著的精奇嬤嬤上前。
兩名精奇嬤嬤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迫於慎刑司官員的威勢,硬著頭皮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江書的胳膊,將她從床上攙扶起來。
其中一個開口:“娘娘,奴婢勸您彆掙紮了,隻會傷了自己,又不體麵。何必呢?”
“你們放肆!”
江書又驚又怒,“你們竟敢如此無禮!”
可無論她如何掙紮怒罵,那兩個精奇嬤嬤隻是口中“得罪了”,手下卻並不停。
“娘娘,您還是彆白費力氣了。”慎刑司官員冷聲道,“您若乖乖配合,下官自然不會為難娘娘。可您若執意如此,那就休怪下官不客氣了!”
誰讓她,得罪了顧妃,得罪了顧家。
不說前朝。
就在這後宮之中,顧家還有一位太後在呢!
江書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不受控製地被拖拽著。她拚儘全力掙紮,無奈那兩個精奇嬤嬤人高馬大,力氣奇大,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敵得過?
“放開、放開本宮!”
江書咬牙切齒,奈何聲音細弱,被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
“娘娘,您就彆為難奴婢們了。”其中一個精奇嬤嬤麵露不耐,手上更加用力,幾乎要把江書的胳膊擰斷。
“啊!”
江書痛呼一聲,眼前一黑,幾乎要昏厥過去。她無力地垂下頭,任由著那兩個嬤嬤將她拖出寢殿,拖向未知的恐懼。
下一刻。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落在那精奇嬤嬤臉上。把她整個人打得愣住。
江書隻覺身子一輕,那股撕扯著她的力量消失了。她睜開眼,正對上一張滿熟悉的臉。
是……顧太後身邊極親近的嬤嬤,她怎會來?
是要為顧如煙討個說法的?
那老嬤嬤年過半百,卻精神矍鑠,一身藏青色宮裝,頭上隻簡單地插著一支銀簪,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爾等放肆!敢這般對待皇上的嬪妃!”老嬤嬤厲聲喝道,聲如洪鐘,震得江書耳膜生疼。
兩個精奇嬤嬤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住了。她們麵麵相覷後,都看向了慎刑司官員。
那官員也認出了太後身邊的嬤嬤,一臉的為難。
嬤嬤冷冷看向江書:“江妃得跟老奴走。太後有話要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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