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初顯崢嶸(一)(1 / 1)

朝天子 風塵落雨 1760 字 4天前

“轟!”

“嘩啦啦啦~”

伴隨著陣陣驚雷,夏季的暴雨不期而至,灑滿大地,讓黃沙變得泥濘不堪。

黃豆般大小的雨點撲滅了燕軍軍營的火把,整片營地漆黑一片,也讓不少燕軍變成落湯雞,亂糟糟的躲回了軍營。

一麵麵六爪雄鷹的軍旗失去了往日的高昂,沉悶的低垂著,無力飄蕩。

守在北營門口的幾名哨兵可不能回營,隻好站在營牆簷下躲雨,其中一人擦拭著眼角的雨水,氣得破口大罵:

“娘的,真是倒了血黴,輪到今天值夜。

老子的衣服還是剛換的,現在濕了個透!”

“真是要命,城裡那麼多木屋不能住,在這受罪。”

旁人也抱怨道:

“都怪那些個涼軍殘兵,死守了這麼些天,媽的,遲早活劈了他們!”

“這些涼軍也真是能扛,區區幾百人,守著巴掌大點的地方整整四天。

唉,前線死了不少人,聽說將軍發了好幾次火,就是攻不下來。”

“管他呢,一群甕中之鱉,還能翻天不成?早晚是個死!”

“哎,涼軍該不會派援兵過來吧?好幾天了。”

“想啥呢,咱們燕騎上馬能戰,驍勇無比,涼軍那些廢物還不是來多少殺多少?怕啥。”

“對,都是來給咱們送軍功的,哈哈哈。”

“哈哈哈~”

幾名哨兵嘟嘟囔囔,時而罵罵咧咧,時而哄笑一團,大雨時節,隻能靠閒聊打發時間了。

“轟隆隆~”

“隆隆~”

雷聲落下,眾人覺得耳膜發顫,唯有一名瘦巴巴的燕兵疑惑道:

“你們聽。”

“聽,聽啥?”

“不覺得遠處有啥動靜嗎?像是馬蹄聲。”

“哈哈,你被大雨淋傻了吧,什麼馬蹄聲,那是雷聲!”

“哈哈哈!”

其他人笑的前仰後合,這家夥也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但還是不放心的瞪著眼看向遠方。

營門口的火把幾乎都滅了,雨水又不停的打濕眼眶,看不清遠處的景象,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人影在靠近,心裡發毛。

一道閃電陡然劃破天際,整片大地都為之一亮。

也就是在閃電驅散夜幕的那一刻,他看到一群戰馬正疾馳而來,為首那道宛如小山嶽般的身影已經近在咫尺。

恐慌不安的情緒瞬間就從心底蔓延全身,這名燕卒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麵容驚懼。

“轟!”

閃電之後,就是驚雷。

“噗嗤!”

雷聲響起之時,一杆長槍鑽出夜幕,狠狠的捅進了燕兵的胸口,巨大的衝擊力帶著屍體往前橫飛,砸倒一片。

“撲通撲通~”

“啊啊啊~”

蒙厲那雙眼眸僅僅看了燕軍一眼,與之對視的家夥就感覺如墜冰窖,遍體生寒。

“噗嗤~”

又是一槍刺出,兩具屍體轟然倒地。

雨水拍打在蒙厲的臉頰,五十精騎終於全部衝出了夜色,沒有絲毫停滯的殺進了燕軍營門,如同暗夜凶靈。

“敵襲,敵襲!”

“涼軍偷襲!”

淒厲的嘶吼聲總算響起,可隨之就被陣陣驚雷吞沒,睡夢中的燕兵渾然不知殺神已至。

鐵匠挺槍向前,鮮血混雜著雨水滴落地麵,怒聲吼道:

“殺!”

……

糧庫牆頭,秦熙背靠磚石,借著屋簷躲雨,神色疲憊的他雙眼滿是血絲。

4天,整整四天。

外麵的人不知道這四天守軍是怎麼度過的,但院牆外堆積的燕軍屍體足以說明一切。

秦熙幾乎沒有合過眼,身上多了好幾處刀傷,沒有紗布,隻能用汙穢的衣袍包紮傷口,刀砍缺了隻能撿燕軍的兵器用。

糧庫與軍械庫這兩個支點互為犄角,幾百人拚儘全力才守住了這麼點地盤。

東側的空地上堆積著上百具屍體,全都是這幾天戰死的同袍,沒有裹屍布,隻能用裝糧食的袋子遮掩,雨水一衝就滿是血汙,臭味衝天,血肉隱約可見。

膽小的走進這裡,隻怕會以為來到了地獄。

所有人都一聲不吭,麵無表情,雙目茫然,隻有雨滴在拍打著地麵,很是壓抑。

每一天都在死人,他們不知道明天倒下的會不會是自己。

“嗚~”

“嗚嗚~”

號角聲突然傳入大家的耳膜,很快響徹四麵八方,所有人都抖了個機靈,全都握著刀,緊張兮兮的看著牆外。

每次號角一響就代表燕軍要進攻了,幾乎已經成了本能反應。

但這一次很奇怪,大家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到燕軍靠近,反而是城池外圍響起了嘈雜的嘶吼聲。

“怎麼回事!”

武翔、林易槐、小六子全都擠到了秦熙身邊:

“燕兵蠻子在玩哪一出,想耗著不讓我們睡覺?”

“應該不是要進攻吧,大雨天的怎麼打?”

大家驚疑不定,眼珠子提溜直轉,生怕下一刻燕軍就從哪裡鑽出來。

“好像不是衝我們來的。”

秦熙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你們聽,好像,好像有喊殺聲。”

幾人屏住呼吸仔細聽著,還真有喊殺聲隱約傳來,而且四麵八方都有。

“援兵,是援兵!”

秦熙幾乎控製不住內心的喜悅,顫抖著嗓音吼道:

“兄弟們,是援兵來了,大哥來救我們了!”

一開始沒什麼人敢信,可當他們親耳聽到喊殺聲回蕩雲霄時,糧庫內爆發出了陣陣歡呼:

“援兵,援兵來了!”

“得救了!”

“哈哈哈!”

劫後餘生的喜悅讓不少人喜極而泣,但秦熙很快就恢複了冷靜,握著手中彎刀喝道:

“不知道大哥帶了多少人來,咱們得小心著點。

讓所有人都拿起武器,援兵一到我們就殺出去,前後夾擊燕軍!”

“諾!”

……

“將軍,將軍還沒醒嗎?”

“這可怎麼辦啊,全城都亂透了,唉!”

“實在不行我衝進去把將軍叫起來!”

原先易昌平的將軍府已經變成了燕軍主將花兒布托的駐地,幾名燕軍將領站在院子裡急的團團轉,那位叛徒王延也縮在一旁,神色有些慌張。

一聽到涼軍偷襲的消息王延就躲到了這裡,惶恐不安,因為他知道隻要涼軍殺進來,第一個要宰的就是自己。

“嘎吱~”

“慌什麼,天塌不下來!”

就在大家急頭白臉之時,一道身影推門而出,甲胄整齊。

花兒布托,燕軍主將,此次右屯城一戰的主導者。

當初顧思年所部被圍困在堡寨半個月,最後差點喪命,也是花兒布托親臨戰場布置戰場。

說起來此人用兵頗為不錯,連著讓昌字營吃了好幾次鱉。

“將軍!”

他一露頭,幾名偏將就腰板挺得筆直,畢恭畢敬。

“屁大點事就亂糟糟的,成何體統!”

花兒布托沒有管滿城的嘶吼聲,反而是先訓斥了幾名手下:

“為將者,要不動如山,懂嗎!”

幾人立馬閉上了嘴巴,大氣都不敢喘,花兒布托這才詢問道:

“涼軍援兵來了?具體什麼情況?”

“回將軍。”

一人邁步而出,躬身道:

“涼軍趁著雨夜偷襲我軍大營,東南西北四麵皆有涼軍出沒,尤其是北麵的中軍大營攻勢最猛,負責值夜的兩名百夫長都死了。”

花兒布托皺眉問道:

“死了兩個百夫長?涼軍來了多少人?”

“不,不知道。”

“不知道?”

花兒布托眉頭一凝,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將軍,天色實在是太過昏暗,又是滂沱大雨,視線很差,看不清涼軍有多少。

不過東、南、西三麵皆有鼓噪之聲,夜幕中全是嘶吼,陣仗不小,時而會有涼軍殺進軍營襲擾,想必夜色中藏著不少人。”

“時而襲擾?”

花兒布托念叨了一句:

“也就是說真正激戰的隻有北門,另外三麵隻有小股敵軍出沒?”

“對!”

花兒布托緩慢的踱步,沉思片刻之後將目光投向了縮在角落裡的王延:

“上次你說昌字營逃了兩個都尉,其中一個就是死守二道溝堡寨的家夥?”

“對!”

王延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家夥叫顧思年,還有一個叫褚北瞻,算是易昌平眼中的紅人,現在守著糧庫的也是他們的屬下。”

王延的眼中帶著疑惑,不明白花兒布托為何提到這兩人。

花兒布托接著問道:

“能最快傳消息回去的也隻有他們,如果是他們兩去崇北關求援,你覺得能搬來多少救兵?”

“這,這小的怎麼說得準。”

王延苦著臉說道:

“這兩人都沒有背景,按常理來說找不到啥門路。

可右屯城失守是大事,有可能總兵府會派重兵來援。”

花兒布托喃喃道:

“也就是說崇北關不一定會派主力出動咯~”

花兒布托振振有詞的模樣讓大家疑惑不解,一名偏將急聲說道:

“將軍,眼下敵情不明,涼軍四處出動,實在不行咱們還是先撤出右屯城吧,免得被涼軍主力包圍。”

“狗屁的主力!”

花兒布托突然冷笑道:

“崇北關外有我燕軍駐紮,涼軍的主力怎麼敢輕舉妄動?就算他們要救右屯城,集結隊伍也需要時間,怎麼可能來得這麼快?

還有,如果真是主力,為何隻攻北麵,而佯攻另外三門,大舉進攻四門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在場之人麵麵相覷,一人壯著膽子問道:

“將軍的意思是,涼軍並沒有多少兵馬?”

“沒錯,東南西三門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花兒布托冷聲道:

“隻有北門,北門才是他們的進攻方向!他們是想製造混亂,好渾水摸魚!

你們啊,打仗要動腦子!”

聽到主將這麼說,其他人也稍微鬆了口氣,隻要不是主力就行。

“傳令,集結親兵!”

花兒布托扭了扭脖子,抄起一把長刀喝道:

“咱們去北門,宰了這幫涼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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