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淮川堡的接連失利讓申屠空囂張的氣焰收斂了許多。
自從哈斯瑪戰死之後,涼燕雙方在兩個月的時間裡再也沒有爆發大規模戰事。
大戰沒有,幾百人的小規模接觸戰不斷,琅州衛各營輪番出戰,以戰代練。
不過這樣的戰鬥決定不了戰局的走向,兩邊將士都憋著一口氣,等著一次大戰的到來。
越是這樣,雙方越是不敢輕易掀起大戰。
兩個月的時間裡,鳳字營也陸陸續續完成了改製。
安建那一尉兵馬分給望北營後,顧思年將剩下的兵馬均分成四尉:
最悍勇的騎兵歸鐵匠、騎射最佳的神箭手歸花寒,剩下的歸林易槐與曾淩川。
秦熙升任副將,林易槐理所當然的成了都尉。
四尉之卒,每尉三百人。
望北營則注重練兵,隔三岔五就把全營兵馬拉出去與燕軍交手。
雖說這樣的小戰不足以磨煉出一支鐵血雄師,但卻能讓新兵快速蛻變成老兵。
有那些精銳老兵帶著,望北營成長的很快。
“駕!”
“噠噠噠~”
“嗖嗖嗖~”
校場中有一隊騎兵往來遊弋,時而在馬背上閃轉騰挪、時而彎弓搭箭,正中靶心。
看矯健的身型就知道這是一群精良老兵。
領頭的是風伢子萬風,也是鳳字營第一批老人了,從右屯城開始就一直跟著顧思年。
校場中有足足一百號騎兵,個個精通騎射、又兼備刀法,凶悍之氣十足。
不僅如此,他們所騎戰馬也是最快的好馬,可謂傾注了不少心血。
這一百人是從鳳字營、望北營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目的就是為兩營組建一支精銳斥候。
校場邊緣,第五南山輕聲道:
“沙場征戰,軍情為先,斥候看似無足輕重,實則關乎全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如果連軍報都弄不清楚,還打什麼仗?
以往琅州衛中的斥候就是隨便拉幾個騎術好的,到處打探消息,在下認為這大錯特錯。
身為斥候,刺探軍機、近戰搏殺、隨機應變缺一不可!”
組建這支斥候是第五南山最先提出來的,顧思年與褚北瞻也當場拍板同意。
萬風是從底層摸爬滾打出來的,腦瓜子很活絡,又忠心耿耿,這支兵馬交給他很合適。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顧思年撓了撓頭道:
“可你為什麼給斥候取名為遊弩手?”
遊弩手,就是這一百精騎的稱謂。
“我知道。”
褚北瞻搶先接話道:
“古書記載,太祖起兵之初,軍中精銳斥候皆號遊弩手。
涼軍遊弩手,入選者皆是軍中精銳老卒,人人配弓弩、懸涼刀,騎駿馬。
縱使敵軍萬千,也敢與之一戰!
大戰之前,必是遊弩手先與敵軍斥候交手,刺探軍情,戰無不勝,威震三軍!”
“原來還有這樣的來曆。”
顧思年一陣錯愕:
“那咱們也叫遊弩手,是不是太過囂張了點?”
“嗬嗬~”
第五南山微微一笑:
“遊弩手,何為遊弩?
斥候五人成隊、數十人成群,遊弋四方,刺探軍機,是為遊字!
沙場驚險,前出斥候往往會經曆遭遇戰,數十人的遭遇戰,弓弩箭術是首要殺敵手段,箭術準,此戰定!是為弩字。
遊弩遊弩,縱橫戰場,射殺敵賊,天下皆可去也!
兩位將軍誌向遠大,麾下皆乃敢戰之卒,當得起這三個字!
囂張?我大涼邊軍這麼多年,缺的就是囂張二字!”
彆看第五南山是文弱一書生,說出來的話字字句句振聾發聵,霸氣側漏。
“好,就依你!”
顧思年滿臉期待:
“那咱們就等著遊弩手叱吒疆場!”
三人會心一笑。
“哦,對了。”
第五南山突然問道:
“我看最近城中不斷有攻城器械運進來,這是做什麼的?
與燕軍交戰,可用不著這些東西。”
說到這個,顧思年的神情就凝重起來:
“你知不知道在崇北關再往北上百裡有一座古城?”
“崇北關往北?”
第五南山皺著眉頭說道:
“你該不會說的是靖邊城吧?”
第五南山沒事就對著張地圖琢磨,整個琅州邊境的地形他早就爛熟於心。
“沒錯!”
顧思年沉聲道:
“據說這是百年前邊軍在關外所建,為的是拓展琅州防衛的縱深,給崇北關一線減輕壓力。
但後來隨著北燕崛起,邊軍屢戰屢敗,靖邊城就荒廢了。
眼下這座古城成了燕軍轉運糧草的支點,供給申屠空的軍械、戰馬、牛羊大多都囤積此地。”
“靖邊城這個位置可離現在的崇北關有點遠啊。”
第五南山愕然道:
“遊總兵他們該不會在打靖邊城的主意吧?”
“不是遊總兵,是兵部盯上了這裡。”
褚北瞻苦笑一聲:
“旬月之前兵部來信,覺得眼下琅州隻靠崇北關三城抵禦燕軍,壓力太大。
那些大員們建議將戰線往前推,重新奪回靖邊城,將燕賊擋在邊境百裡之外。
即使靖邊城以後守不住,也有崇北關兜底。”
“乖乖。”
第五南山愕然念叨著:
“這想法不錯,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兩地距離太遠,不可能派兵長途奔襲靖邊城,最好是逼迫申屠空退入靖邊城,然後咱們再強行攻城。
燕軍擅長騎戰,守城戰打得少,攻城的話倒不會很難
問題是憑什麼把申屠空趕進靖邊城?”
“不知道啊~”
顧思年苦笑道:
“遊總兵與兩位副總兵已經商議多日了,議事廳中通宵都亮著燈光,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主意。”
“將軍!”
小六子疾步而來,沉聲道:
“總兵府讓將軍與褚將軍去一趟。”
“隻有我們兩?”
顧思年皺眉道:
“其他幾營將軍呢?”
“額,不清楚,好像還有遊將軍在。”
顧思年與褚北瞻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閃過一抹濃濃的疑惑。
……
“末將參見總兵大人!”
議事廳內顧思年與褚北瞻雙雙抱拳行禮,屋中除了三位總兵,就隻有一個遊康了。
“等你們兩很久了。”
遊峰擺了擺手:
“隨意點,不用拘著。”
“敢問大人,召末將等前來是有何軍務要交代嗎?”
“那倒也不是。”
遊峰輕聲道:
“兵部想要重奪靖邊城的消息你們一定知道了,眼下城中在準備攻城器械。
想問問你們有什麼看法?”
“額。”
顧思年猶豫了一下說道:
“靖邊城距離崇北關距離頗遠,即使大隊騎兵長途奔襲也得一天一夜才能到,且毫無隱蔽可言。
依末將之見,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在野外擊敗燕軍,而後驅使敗兵進入靖邊城,我軍再趁勢猛攻。”
“嗬嗬,顧將軍的想法與我們不謀而合啊。”
苗鷹微微一笑,臉上還帶著些許的欣賞:
“偷襲是肯定不行的,隻要燕軍把咱們的退路一斷,不管派多少兵馬出去都是有來無回。
擊敗燕軍,再攻城,是唯一的辦法!”
雖說顧思年與苗家不和,但單從領軍之才來看,苗鷹覺得顧思年確實有兩把刷子。
顧思年目光一亮:
“那幾位大人是已經有了破敵之策嗎?”
“談不上是破敵之策,但有些想法。”
遊峰在地圖上輕輕一點:
“眼下燕軍上萬主力抱團,全部聚在一起,時不時的就小股遊騎襲擾三關。
淮川堡那兩場敗仗他們謹慎了許多,這時候再想用計謀擊敗燕軍,難上加難!
我們的想法是,在野外拉開架勢,與燕軍光明正大的大戰一場!”
“平原野戰?”
顧思年與褚北瞻同時驚愕。
遊總兵是語出驚人啊,這麼久以來涼軍對戰燕軍,都是依托堅城固守、伺機而動。
絕大多數將領都對野戰很畏懼,因為燕人的騎兵實在可怕。
何先儒看出了二人的顧慮,解釋道:
“兩個月的時間,我琅州衛各營兵馬皆以補齊,又操練許久,單論兵力我們勝過燕軍!
鳳字營打得幾場勝仗又振奮人心,證明了燕軍並非不可戰勝,如今全軍上下求戰之心正盛!
這種時候不開戰,更待何時?
況且有兵部的旨意壓著,此戰不得不打!”
這幾個理由倒是很中肯,但顧思年還是沒明白找他們來乾嘛。
總兵府既然定了,那就直接開打唄!
遊峰語重心長的說道:
“關外野戰,騎兵為先。
放眼琅州衛九營,騎兵營唯有鋒刃營與鳳字營,戰馬較多的還有苗字營、望北營。
找你們來就是想聽你們一句準話,有沒有勇氣在野外與燕軍騎兵一戰!
而且要戰而勝之!
你們應該明白,若是敗了,就會是一場慘敗!”
顧思年明白了,原來幾位總兵是想聽他們一句肯定的答複。
若是連幾營主將都不敢打,談何勝利?
“鋒刃營絕對沒問題!”
遊康抱拳喝道:
“關外野戰,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幾人都看向了顧思年。
顧思年咧嘴一笑:
“大人若是問我敢不敢打這一仗,那我鳳字營上下絕對死命向前!
剛剛遊將軍說得很對,這一仗早就該打了!
以往燕軍小覷我涼軍,靠的不就是精銳騎卒嗎?
淮川堡那幾仗雖然打贏了,但並沒有打疼他們!
隻有在馬背上堂堂正正的擊敗燕軍,才能讓他們知道琅州邊境不是他們想來就來的地方!
三位大人,我鳳字營請戰!”
“鋒刃營請戰!”
“望北營請戰!”
“好!”
三位抱拳高喝的武將讓遊峰信心倍增,冷聲喝道:
“派人去燕軍大營,下戰書!
五日後在濟蘭河穀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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