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文武一股繩(1 / 1)

朝天子 風塵落雨 1721 字 22天前

約莫一個月後,一道消息傳遍了邊關。

北燕主動與涼朝議和,承諾不再出兵犯邊,止息兵戈。

並且願意用戰馬兩千匹、牛羊五千頭換回九皇子申屠空的遺骸。

消息一出,朝堂振奮!

明顯是燕軍進攻琅州未果、損失慘重,無奈之下隻能服軟,而且還拿出牛羊戰馬來換申屠空的屍體,這可給朝廷長了不少臉麵。

近年來對北燕的戰事總是輸多勝少,往往都是涼朝賠銀子,賠牛羊,一次比一次憋屈。

這下總算出了口惡氣!

恰好當今聖上與朝堂諸位大員也沒有擴大戰事的打算,所以就趁著這個台階與北燕議和了,送還了申屠空的屍體。

至此,琅州邊境戰事徹底結束。

邊軍大半主力陸陸續續撤回內地,董壽與遊康率軍暫駐靖邊城,整頓軍備,防止燕軍耍詐。

一回到琅州城顧思年就馬不停蹄的找到了文愈和慕晨沉,當場提出要在靖邊城一線築牆、重新打造邊防的想法。

同時還要沿著崇北關一線到靖邊城之間修繕馳道、官道,便於邊軍往來。

哪怕知道這是件好事,但兩位大人還是犯了難,久久猶豫不決。

因為琅州這樣的邊關之地稅賦不高,並不富裕,錢銀還要供養邊軍,築城修路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太大,他們實在負擔不起。

就連慕晨沉都勸顧思年這件事要不緩一緩。

最後還是葛靖拍著胸脯承諾回京之後向陛下諫言,多給琅州撥些銀子兩人才同意築城。

這位葛大人算是看出來了,顧思年的建議隻要對北境有利,那就是對自己有利!

等自己接任北境司司丞,琅州的安危同樣關係到自己的官位。

就在顧思年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意外收到了一封請柬。

請柬來自楚家!

……

楚家與紮根安河縣的苗家不同,府邸就坐落在琅州城西一條並不顯要的街道旁。

一座府邸拔地而起,門庭寬敞,匾額大書“楚宅”二字,蒼勁有力。

門庭兩側沒有高大威武的石獅子,隻有兩排參天大樹,乍一看就像是府宅藏在了綠蔭之中。

府邸雖然沒有那麼富麗堂皇、奢靡華貴,但路過的百姓都會多朝那塊匾額看上兩眼,目光中帶著敬意。

當顧思年獨自一人策馬出現在楚家大門外時,早有一名衣著樸素、滿頭白發的老者侯在了這裡。

老人輕輕替顧思年拉住韁繩,笑道:

“顧總兵,等您多時了。”

顧思年見老人眉宇間帶著英氣、有些不凡,趕忙翻身下馬抱拳問道:

“客氣,敢問您老是。”

老人躬身回禮:

“楚家,楚仲騫。”

“楚老將軍!”

顧思年嚇得嘴角一抽抽:

“快快請起,晚輩當不得如此大禮!”

楚仲騫,楚家家主,年近古稀,算是琅州一代英雄人物。

曾經的琅州衛副總兵,有一段時間總兵一職空懸,一直由他代領琅州軍務。

論資曆,楚仲騫甚至要勝過苗鷹。

論戰功,楚家幾乎滿門戰死疆場,而苗家卻是滿門抄斬。

為怪不得琅州百姓提起苗家是咬牙切齒,提到楚家卻會頻頻點頭。

老人如今無官無職,一介白衣,為何楚九殤會成為琅州的第二號公子哥?

因為楚仲騫麾下出來的舊部將士遍布琅州,樹大根深。

軍伍、官場、商賈皆有龐大的關係網,就連苗鷹見了楚仲騫都得彎彎腰。

這樣的老人,誰敢惹?

就是這麼一位德高望重、資曆深厚的老將軍,今日竟然親自出府為顧思年這麼個年輕人牽馬。

“嗬嗬,在老夫這可不以年紀論英雄,隻看才能德行。

顧總兵的為人,值得老夫牽馬!”

楚仲騫身形一側,讓出道路:

“楚家歡迎顧總兵,請!”

“楚老請!”

兩人邁步而入,順著青石板路走進了楚家大宅。

庭院深深、連廊蜿蜒、綠樹成蔭,兩側是青磚黑瓦的房舍,屋頂的簷角微微翹起。

木窗欄杆邊沒有太多的裝飾花紋,色彩簡單,整體給人一種淳樸、簡單,又帶著莊嚴肅穆。

偶爾能在空曠的庭院內看到兵器架子,長槍、短刀、直棍擺成一排,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將門之家。

彆看楚仲騫都要七十了,龍行虎步的樣子一點看不出老態,精神得很。

“喝!”

“當當當!”

“看招!”

楚仲騫沒帶顧思年去什麼會客廳,直接走到了一塊空地邊,文沐與楚九殤兩人正手持木槍在場中切磋武藝,來回過招。

琅州刺史文愈竟然也在,衝著兩人投來一笑。

顧思年有些蒙圈,怎麼帶自己到這來了,不是應該吃席嗎?

三人就這麼站在場外觀戰,文沐畢竟底子薄,比不得從小習武的楚九殤,隱隱落入了下風,但還在不斷的尋找反擊的機會。

楚仲騫輕笑道:

“顧將軍,覺得這兩個家夥身手如何?”

“已屬上乘。”

顧思年坦然答道:

“遠超尋常邊軍士卒。”

“將軍的評價很高啊,莫不是在給老夫和文大人麵子?”

楚仲騫打趣道:

“直說無妨,老夫不愛麵子。”

“哈哈哈。”

顧思年樂了起來:

“我顧思年一向有話直說,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他們兩入軍之前就學過一些手腳功夫,沙場上磨煉一番自然進步神速。”

“嗬嗬,其實老夫也這麼覺得。”

楚仲騫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

“當初楚九殤扔下一句要去入軍就走了,老夫沒當回事,去就去吧。

想著他嬌生慣養的,在前線吃點苦就自己回來了,就當出去長長見識。

沒想到啊,這一去就是幾個月,回來的時候他兩都成了軍中總旗,功勞簿上記著七顆人頭的軍功,身上更是多了幾道傷疤。

以前成天不著家,四處撒野,現在麼整日呆在軍營,偶爾回家也是天天練武。

說句真心話,老夫都有些不認得這個孫子了。”

楚仲騫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多是感歎,但文愈的眼中卻是濃濃的心疼。

就這麼一個兒子,丟到邊關去賣命,在屍山血海裡打滾,哪個當爹的舍得?

顧思年眼珠子軲轆直轉,猶豫片刻才問道:

“所以,楚老與文大人今天找我來,是想讓他們離開軍伍?”

顧思年的第一反應是他們心疼了,或者說怕兩人死在戰場。

“不不不,你誤會了。

他們不是孩子,是已經行過冠禮的男兒,這輩子該走什麼樣的路應該自己去選,老夫不會插手。”

老人突然回過頭來,臉色帶著一絲古怪:

“聽說顧將軍扇過他們兩巴掌?”

“額,這個……”

“嗬嗬嗬~誤會,都是誤會。”

顧思年有些尷尬,訕訕一笑,有一種打了孩子家長找上門來的感覺。

“哈哈哈,難得見到顧將軍這麼窘迫。”

老人放聲笑了起來:

“老夫想說一句,打得好!”

顧思年目瞪口呆,還有這樣的爺爺?

楚仲騫的目光逐漸深邃:

“以前很多人問我,為什麼不讓楚九殤入軍,而是整天在琅州城內當個花花公子哥。

他們說苗家的苗仁楓明明沒啥本事,可三十出頭就當上了指揮僉事,楚九殤有老夫照顧著,不會比他差。

誰不想後輩子孫飛黃騰達,光宗耀祖?

老夫也不是聖人,也希望楚家子孫個個有出息,楚家二字名震邊關!

可當初邊關一戰,我楚家男丁死絕,就剩了這麼一個獨苗。

老夫心冷了,也沒啥大願望了,就想看他好好長大成人,過個舒坦日子。

這麼多年他在外麵惹是生非,老夫替他擦了無數次屁股,也舍不得罵一句。

說起來是我楚某人護短了,養了這麼個不成器的孫子,也背了罵名。

但其實老夫眼裡容不得沙子,換做三十年前,哪個兒子敢做如此行事,腿早就被我打斷了。

楚家,不需要廢物!”

老人的語氣逐漸嚴厲,彆看他衣著普普通通,可隻這麼一瞬間,征戰沙場數十年的寒意不自覺的就漏了出來。

“老夫今日與文大人請將軍來,就是謝將軍這兩巴掌!

兩巴掌,打醒了這兩個廢物,讓他們明白,真正的邊關男兒應該去做些什麼!”

顧思年愣在了當場,沉聲道:

“楚家滿門忠烈,文家為琅州百姓操心操力,我顧思年敬佩不已。

何必言謝!”

“你們兩個兔崽子,給老夫滾過來!”

老人的一聲罵讓楚九殤二人扔掉了手中木棍,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老實巴交的站在一旁。

楚仲騫怒目圓睜的瞪著兩人:

“我知道,顧將軍打過你們兩耳光,但你們心中可彆有怨氣,因為這兩巴掌老夫早就想扇你們了!

顧將軍是替老夫打的!

從今往後,顧將軍的話你們要是違背半個字,老夫就扒了你們的皮!”

兩人一哆嗦,立馬喝道:

“是!”

“拿酒來!”

府中下人將早就準備好的三杯烈酒送到了幾人手中,楚仲騫與文愈端起酒杯彎腰行禮:

“顧將軍大恩,我等無以為報。

從今天起,不管是楚家、文家,都會成為顧將軍的堅實臂助。

琅州境內隻要將軍發話,文楚兩家必全力以赴!

敬顧將軍!”

“敬顧將軍!”

三人一飲而儘,顧思年也是在這一刻真正明白了楚仲騫的用意。

他要讓琅州的文武高官擰成一股繩!要讓邊軍征戰再無後顧之憂!

三人相視一笑,心領神會。

一名文愈的親隨恰好在此時急步而來,躬身道:

“大人,顧將軍。

有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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