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時節,天氣越發的寒冷,穿梭於大街小巷的百姓全都裹著厚厚的棉衣,臉頰被凍得僵硬。
正隆七年進入了尾聲,各家各戶都在忙著備年貨、過新年,就連朝廷各衙門也陸陸續續開始休沐。
一場大雪從天而降,給整座京城都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衣袍。
在這寒冷之下,是一股洶洶的民意在湧動,好似火山即將噴發。
事情的起因還是顧書硯那篇中興四策,他的文章早已被各大書局謄抄下來,傳得滿京城都是。
文中直言不諱地點出了眼下國內國外的弊端、憂患,若不中興就是衰亡八個字激起了無數人內心的熱血,城中民意沸騰。
尤其是國子監那幫年輕的學子,無不視顧書硯為偶像,爭相傳閱他的文章、詩詞。
一句國將不國、何談盛世?民已思民,方見中心更是說到了無數人的心坎裡。
那麼想要迎來中興盛世,眼下最迫切的是什麼?
顧書硯在書中明確地指出來了,武要在文之前,也就是說中興的頭等大事就是收複北荒!
這片淪陷了四十多年的國土終於進入了所有人的視野。
以前北荒這個地名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個忌諱,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提。
作為大涼朝的龍興之地竟然被燕人所占,是國恥!
但這次不一樣了,顧書硯讓所有人明白,是恥辱就要報仇雪恨,想要強盛就要從哪跌倒從哪爬起。
於是乎收複北荒成了文人學子、市井百姓談論的焦點。
國子監作為大涼朝的最高學府更是群情激奮。
有傳言,近千學子打算在新年的第一場朝會上向陛下諫言:
出兵收複失地!
在一片暗流湧動中,正隆八年悄然而至。
大年初三,新年還沒結束,城中依舊響徹著震耳欲聾的爆竹聲,新任禮部尚書宋慎如就走進了平北將軍府的大門。
“宋大人來得可真早,哈哈。”
顧思年笑意盎然地將老人迎進了前廳:
“本來今日正準備去大人府上拜訪呢,您來了豈不是剛剛好?
新年大吉!祝宋大人步步高升,哈哈哈!”
之前宋慎如還比顧思年低半階,如今一眨眼就成了禮部尚書,妥妥的高官!
“顧將軍多禮了,該是老夫給你拜年才是。”
宋慎如嗬嗬一笑:
“駐京武將不能擅自返回邊關,新年沒能回琅州與家人團聚,顧將軍該不會有怨言吧?”
“大人說笑了。”
顧思年擺了擺手:
“不能與家人團聚確實遺憾,但畢竟是武人,常年征戰在外,聚少離多,早就習慣了。”
隨便寒暄幾句之後宋慎如的目光就落在了第五南山的身上,來回掃視幾眼之後笑道:
“隱隱聽聞顧將軍麾下有一幕僚,年紀輕輕卻才華橫溢,運籌帷幄於千裡之外,更是一手教出了顧書硯這種弟子。
想必就是這位先生了吧?”
與往常一樣套著青色長袍的第五南山彎腰行禮:
“晚輩第五南山,見過宋大人。
宋大人升任禮部尚書不過旬月,就將禮部官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一改往日慵懶之風,朝廷上下無不稱讚。
讓大人當了十年的國子監祭酒真是屈才了啊~”
“先生客氣了,見麵就誇一通,老夫可當不起。”
宋慎如趕忙還禮:
“我與顧將軍是摯友,先生又是顧將軍的心腹,咱們日後見麵就不用多禮了,如何?”
“好!大人直爽!”
“南山,你是白身,宋大人可是一部尚書,你占大便宜了!”
“哈哈哈。”
三人同時大笑出聲。
聊了一會兒之後顧思年就發現宋慎如似乎有什麼話講,但總是猶猶豫豫的看向第五南山,當下便微微一笑:
“宋大人今日來此應該有其他事要說吧?
南山與我情同手足,將軍府的所有事都不用避著他。
大人直言!”
見顧思年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宋慎如這才開口道:
“最近城中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顧書硯的那篇策論,尤其會著重提到收複北荒。
此事你們知情嗎?”
“當然。”
顧思年坦然一笑:
“滿京城都在傳,我們豈會不知。
此事有什麼問題嗎?”
“除了民間,就連國子監的學子都對此事議論紛紛,群情激奮。
近日聽說有千名學子準備聯名上血書,請求朝廷出兵,收複失地。”
“這不是好事嗎?”
顧思年反問道:
“國子監的學子都是我朝的希望,他們有收複北荒之心,就說明民心可用,北荒當歸!
難道宋大人覺得,北荒不該收回來嗎?”
“不不不。”
宋慎如連連搖頭:
“北荒三州失陷是所有大涼子民的痛,老夫亦然,決不願看著三州百姓飽受燕人欺淩。
可這次的民意來得太洶湧、太猛烈,就像是,就像是有什麼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哎,老夫說不準,但隱隱有這種感覺。”
老大人那叫一個滿臉愁容啊,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愁眉苦臉的宋慎如抬起頭,剛剛好看到了顧思年嘴角勾著的笑容,頓時渾身一震:
“此事該不會是顧將軍的手筆吧?”
“不。”
顧思年輕聲一笑:“準確的說是南山的手筆!”
第五南山拱手作揖:
“拙劣的小伎倆,讓大人見笑了。”
宋慎如瞳孔一縮,瞬間就想通了前因後果。
顧書硯用一篇中興四策引出北荒,第五南山乃至整個平北將軍府在背後推波助瀾,讓民意越發洶湧,直到今天促成國子監千人上書!
顧思年直視宋慎如的眼眸:
“宋大人,你我之間是不是可以坦然直言?”
“當然!”
“從我還是鳳字營參將起,收複北荒就是我的目標。
宋大人乃至滿朝文武久居朝堂,或許不了解現在的北荒三州是什麼樣子。
但我顧思年去過,我走過三州的絕大部分土地。
我可以這麼說,用流離失所,餓殍遍野這些詞來形容北荒的狀況都不夠!
在那兒,涼人的命可不是命。
都是大涼的子民,誰忍心置百姓於水火之中?
所以收複北荒,勢在必行!”
宋慎如目光怔怔,喃喃道:
“顧將軍年紀雖輕,可字字句句卻發人深省啊。
是,北荒的百姓何其苦啊~”
“所以,顧書硯的文章就是引子,國子監的學子就是我們選中的乾柴,一點就著!”
顧思年緩緩道來:
“新年的第一場朝會,那封千人血書就該送到陛下的案頭了。
介時陛下說不定一個心動,當場同意收複失地,那北荒的百姓就得救了。”
“我承認顧將軍與第五先生部署周密、環環相扣,但你們低估了此事的難度。”
宋慎如抬頭看向皇城方向:
“介時一定會有人站出來反對的,而且我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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