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民心所向(1 / 1)

朝天子 風塵落雨 1317 字 22天前

臘月二十,正隆九年的年尾在不知不覺中到來。

顧思年與蘇晏清在外巡查了兩個多月,現在已經進入涼州地界,再有兩天的路程他們就要抵達涼州城了。

昨天的一場大雪讓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籠罩大地,就連黃沙都被儘數遮掩,好像大地換了一件新的衣裳。

“咚咚咚!”

寧錚輕輕地扣響了一間民居的院門:

“有人嗎,請問家中有人嗎?”

“嘎吱~”

有些腐朽的木門緩緩打開,一位老漢從裡麵探出了頭,映入他眼簾的是二三十號披甲騎兵,一溜煙地停在門外的小路上。

老漢並沒有覺得畏懼,隻是眨巴著眼睛問了一句:

“軍爺有何貴乾。”

寧錚客客氣氣的彎腰行禮:

“老人家,叨擾了。

咱們趕路忘了時辰,錯過了客棧,現在外麵道路濕滑,天色漸黑,走不了。

不知能否在您老家中借宿一晚,我們自己有乾糧,隻需給我們些熱茶便好,最好能再有些馬料讓戰馬填飽肚子。

放心,咱們會照價給您付銀子。”

坐在馬背上的顧思年與蘇晏清一臉無奈,他們早就想休息了,可趕了七八裡路就碰到這麼一戶人家,隻能投宿於此。

“借宿?”

老人愣了一下,好像有些猶豫。

“若是不方便也沒關係。”

寧錚趕忙說道:

“給我們些熱茶,再幫我們指條路哪兒有客棧就行。”

“咳,這有什麼不方便的。”

老人很自然地打開了屋門,笑道:

“我就是好奇當兵的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方來,再說了,最近的客棧要趕十幾裡路,今晚你們肯定到不了了,明天一早再走還差不多。

進來吧進來吧。”

老漢很是客氣地招呼眾人進屋,還朝著院子裡大喊:

“婆姨,來客人了,趕緊的燒兩大鍋開水。”

“兒啊,趕緊生火做飯。”

“來來來,都進來吧!馬匹就栓在院門口,正好家中有些草料。”

在老人的熱情招呼下眾人魚貫而入,彆看這院子從外麵看破破爛爛,年久失修,地方倒是挺大,幾十匹戰馬竟然都擠了進來。

牆角處堆放著好些用來過冬的木柴,堆得像小山一樣高,還拴著兩條獵狗,看到一群生人進來還旺旺叫了幾聲。

不過等見到那些戰馬後,獵狗就就耷拉下了腦袋,縮到角落不再吭聲。

狗大多都是有靈性的,明顯是聞到了危險的味道。

內屋裡走出一對年輕夫妻還有個老婦人,看到這麼多人走進來明顯也嚇了一跳,緊跟著就忙碌了起來,燒水的燒水,造飯的造飯。

“謝謝,謝謝。”

“真是打擾了,過意不去。”

一家人的熱情讓顧思年他們都有些不太習慣了,不停地道謝。

老人的目光在顧思年與蘇晏清的身上多停留了幾分:

“您就是領頭的將軍吧?趕緊進屋吧,外麵冷。

其他軍爺就委屈一下,住在隔壁的幾間草房,地方應該夠住。”

“婆姨,趕緊把熱茶端上來,冷煞人了。”

“來了來了。”

一群人呼啦啦地湧進了幾間草房,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顧思年蘇晏清則被請到了正屋坐定。

老人端來兩碗熱茶,麵帶歉意的說道:

“窮鄉僻壤的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諸位軍爺,隻有兩碗熱茶,待會兒還有吃食,還請不要嫌棄。”

“有碗熱茶就很好了,足夠暖暖身子。”

顧思年毫不介意的笑道:

“咱們冒昧打擾,真不能再添麻煩了。”

“咳,將軍說這些乾什麼,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大冷天的你們還在山裡轉悠,辛苦的嘞。”

蘇晏清樂嗬嗬地問道:

“老人家,您怎麼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個將軍,臉上也沒寫字啊?”

顧思年身上的甲胄與尋常士卒無異,混在人群中應該看不出來才是,但老人家進屋之後就注意到了顧思年。

“嗬嗬,這有什麼難的。”

老漢很隨意的答道:

“老頭子我是獵戶出身,打了一輩子獵,在群狼裡麵一眼就能分辨出頭狼。

頭狼身上總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往那一站就有凶氣往外冒,想不注意都難。

人也是這個道理,哈哈哈。”

隨即老漢又打量著蘇晏清:

“就像公子您一樣,文文弱弱的,完全不像個當兵的,混在人群裡也能分辨得出。”

“哈哈哈,這麼說我身上還有凶氣了。”

顧思年樂得哈哈大笑:

“那咱們這麼多當兵的進來您老就不怕?”

“哎,還真不怕。”

老人大大方方地說道:

“這要是換做去年有當兵的找上門,我隻能拖家帶口的逃難了,這群荒軍兵痞上門不是搶劫就是殺人,活脫脫都是土匪。

但今年你們這些涼軍到了之後就安穩了很多,再也無人鬨事。

前陣子經常有當兵的進村,沒有人驚擾百姓,規矩得很。”

老人哇啦哇啦說了一大堆,顧思年二人笑容滿麵,聽得極為舒坦。

涼州是最早收複的,所以安定也最早,治安情況比起其他兩地要好上太多。

顧思年將熱茶灌下肚:

“老人家,冒昧地問一句,百姓們的日子還好過嗎?”

“今年還是有點難的。”

老人一五一十地說道:

“兵荒馬亂的,地裡沒什麼收成,大多數村民隻能在官府的接濟下勉強糊口。

不過來年就好了,縣衙裡派兵清繳了土匪山賊,也給各家各戶分了地,現在鄉親們都憋足了勁等開春大乾一場呢。

父母官父母官,為民做事才是好官啊,老頭等這一天等了大半輩子。

唉~”

老人的眼角不自覺地泛起了淚花,像他這個年紀應該是眼睜睜看著北荒失陷,然後在水深火熱中熬了幾十年。

顧思年與蘇晏清很是欣慰,能得到這樣的誇獎,說明當地縣衙做得很好。

老人擦了一把眼角的淚花:

“不是老頭子我吹捧你們,你們這些當兵的娃子都是好人啊。

放著安安穩穩的日子不過,背井離鄉來北荒替咱們打仗,天寒地凍的還在外麵轉悠,爹娘知道了不得心疼嗎?

我家老大也當兵去了,現在守著涼州城,老二吵著也要去被官府退回來了,說是年紀太小,等到了年紀估計也要走。”

顧思年詫異道:

“養兒防老,您就不留一個在身邊?”

“想自然是想的,可你們這些外鄉人都來賣命了,咱們涼州人自己還不得拚命?

我要是年輕三十歲,我也得上戰場,殺狗娘養的燕賊。”

老人的性情倒是直爽,說著說著就痛罵起了燕軍。

“嗅嗅,咦,怎麼有肉香?”

顧思年的鼻子努了努,冷不丁聞見一陣肉味,接著就看到老婦人端著兩碗肉湯走了進來。

看著兩根大骨頭,顧思年直流口水,滿臉錯愕:

“這,這是?”

“害,彆客氣,吃吧。”

老人極為豪爽的說道:

“我讓兒子把羊殺了,咱們涼州人好客,你們這些替咱們打仗的外鄉漢來借宿,若是招待不周傳出去讓人笑話!”

“行了,你們吃,我再去彆屋看看!”

老人拍拍屁股就走了,看不出一絲心疼的樣子。

可顧思年與蘇晏清很清楚,在飯都吃不飽的北荒地界,一頭羊意味著什麼。

顧思年喃喃道:

“民心所向,何愁戰事不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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