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外有這麼一家毫不起眼的客棧,門外挑著布簾,潦草地寫著住店歇腳四個大字,布簾隨著微風的吹拂上下起伏,一晃一晃的。
但今日路過此地想要住宿的客人都沒能住下來,因為他們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店裡已經住滿了。
客棧大門緊閉,什麼夥計、小二、掌櫃的一個也看不見,偌大的一樓大堂站滿了人,全都是身形壯碩的漢子,人人穿著黑色夜行衣,駐足不動,全場寂靜無聲,有一股殺氣從眾人身上湧出,然後緩緩聚集在半空中。
“嘎吱~”
二樓的一間房門突然打開,一名男子從裡麵緩步行出,憑欄望向一樓。
“轟!”
滿場的黑衣人全都單膝下跪,抱拳低喝道:
“參見血五大人!”
沒錯,這名看似相貌普通的男子正是那日從遊康手中溜走的大魚,也是林義嘴裡所謂的血衣使,掌管著北涼三州所有的血柳暗探。
從他的視角向下望去是密密麻麻的人頭,就連台階上都站著人。
血五麵色冷漠的開口道:
“任務都清楚了吧?”
“截殺雲陌君!”
“很好。”
血五冷聲道:
“記住,雲陌君要生擒,其他人全都殺了。”
“諾!”
“出發吧!”
隨著血五大手一揮,上百名漢子呼啦一下子就散開了,很快整座客棧就變得空空蕩蕩。
站在血五身後的一名黑衣人恭恭敬敬地問道:
“大人,前些日子林氏布行被官府給端了,對外說有燕人探子潛入城中,林義生死不明。
有沒有可能我們已經暴露,此次行動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吧。”
血五冷笑一聲:
“我們血柳培養出來的人,哪有那麼容易被彆人撬開嘴?林義大概率已經死了,而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明白!”
“嘎吱嘎吱~”
血五扭動了一下脖子,渾身關節不斷作響:
“這次的行動至關重要,我親自帶隊。
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
夜幕悄悄降臨,盛夏時節的夜晚還是有些悶熱的,空氣中並無涼風送爽,隻有燥熱。
涼州全城都陷入了一種安靜中,隻有為數不多的酒樓、客棧等煙花場所還亮著燈光,四周城頭上還有駐守士卒點起的火把。
就在這樣一種靜謐的氛圍中,一支車隊悄悄地離開了涼州城南門,並沒有打旗號,隻知道一路往南鄉的方向去了。
這就是提刑按察司轉運人犯的車隊,為了掩人耳目,他們並沒有用囚車押運皇甫琰,而是換了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唯一能暴露他們身份的就是提刑按察司的官服了。
不過尋常百姓看到衙役出動也不會多懷疑身份,深更半夜出城辦案也是常有的事。
“嘎吱嘎吱~”
車駕一路遠行,漸漸地就離開了涼州城的視野範圍,城頭上出現了汪從峰汪大人的身影,孤獨的矗立在夜色之中喃喃道:
“希望一切順利啊~”
……
“駕!”
“噠噠噠~”
夜色的官道中竟然有十幾匹大馬在奔馳,為首的是顧思年與郭震,身後則是十幾名親兵隨從。
郭震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與困惑,他始終覺得顧思年突然叫他一起賞月怪怪的,因為今夜好像並沒有月亮,隻有一點點微弱的光芒。
“駕!”
走著走著,顧思年就一扭韁繩,順著岔路離開了官道,一頭紮進了路邊的叢林裡,郭震更加疑惑了,忍不住問道:
“王爺,咱們到底是要去哪兒?賞月也沒必要跑這麼遠吧?”
“不急,就快到了。”
顧思年不輕不重地回了一句,又過了半個時辰,一行人終於停在了一道小土坡上。兩人翻身下馬,小六子則帶著幾個人把戰馬給牽走了。
“這,這到底是哪兒啊?”
郭震眉頭微皺地掃視四周,這是一片微微隆起的土坡,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參天大樹,綠意盎然,土坡下方不遠處好像就是一條寬敞的官道。
他不是地地道道的涼州人,對周邊的地形並不熟悉,若是半天他還能認認路,可大晚上的他是要一頭霧水,再加上顧思年帶著他七拐八繞的走小路,他整個腦子都是蒙的,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他唯一能確信的一點就是此地離涼州城已經有些距離了。
“嗬嗬,一處無名小樹林罷了。”
顧思年愜意地舒展了一下腰肢:
“咱們就在這賞月,解解乏,郭大人不覺得這兒比城內舒適自在嗎?”
郭震環視一圈之後輕聲道:
“景色確實不錯,綠蔭林立,可是王爺說在此地賞月有些開玩笑了吧,下官可是半點月亮的影子都看不見。”
一來是今天本就沒有月亮,夜色幾乎是一片漆黑,二來嘛這裡是一片密林,頭頂上都是茂盛的枝丫,去哪兒賞月?
“哈哈,不急嘛。”
顧思年笑眯眯的說道:
“指不定過會兒月亮就出來了,郭大人等等。”
聽顧思年都這麼說了,郭震也不好多問,隻能耐著性子等著。
等啊等,夜色反倒是越發的昏暗,月亮始終沒有露頭的意思,樹林裡更是安靜得有些嚇人,郭震終於忍不住了,苦笑道:
“王爺,您就彆賣關子了,大半夜的把下官誆騙到這兒來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講?
王爺但講無妨,下官聽著。”
郭震何等的一個聰明人,怎麼可能看不出顧思年始終沒跟他說真話。
“嗬嗬,郭大人真聰明啊。”
顧思年微微一笑:
“咱們今夜要等的還真不是月亮,而是一出好戲。”
“一出好戲?”
郭震越發的茫然了,顧思年說的沒一句話他都聽不懂。
顧思年朝著遠處努了努嘴:“郭大人瞧瞧,那兒是什麼。”
郭震循聲望去,隱隱約約看到些許火把的亮光,有不少人,似乎有一支車隊正在過來。但他不知道這是哪兒來的車隊。
顧思年輕聲道:
“認不出來?這可是你們按察司的車隊啊,你們不是要在今夜將皇甫將軍轉移到南鄉的牢房去嗎?”
“王爺怎麼知道!”
郭震目光一震,他現在才反應過來這條路就是通往南鄉的路,而今天汪從峰正好安排人將皇甫琰轉移走,顧思年帶著他七拐八繞,正好蹲守在了必經之路上。
郭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隱隱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為何顧思年會知道他們要轉移人犯,還故意帶著他過來?
“我不僅知道你們要把皇甫將軍轉移走。”
顧思年的目光微微一凝:
“我還知道,今夜雲驤衛副帥雲陌君要帶人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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