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青州揚州以及附近州郡的商賈已經將各家的田地數量清量完畢，數目賬冊在此。各家強占百姓的田地也在陸陸續續地歸還，預計一個月之內就能完結。”
“已經有部分商賈將往年缺失的田賦折算成白銀，送到了青州刺史府，這筆款項待收齊之後會由刺史府派人統一送往京城，登記入庫。”
“還有，一些牽連命案的在職官吏也陸續辭官還鄉……”
望雲驛館內，顧書硯、徐群、王錦三位大人正在彙報近期推行合銀法的成果，有了司馬家的配合，做起事來確實事半功倍，短短十天清查出來的私田數量多達九十多萬畝，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加。
想想就是心驚啊，此前太子清丈全國土地也才查出了一百六十萬私田，如今光是一個青揚道就多達近百萬畝私田，顧書硯當初對陛下說的至少五百萬畝私田還是說少了。
“很好。”
塵風翻閱著手中的奏折道：
“這些天你們幾位辛苦了，但眼下是最要緊的關頭咱們還不能懈怠。雖說各家主動上報了田的數量，咱們也不能就輕易相信這些家夥，務必要派吏員前去核實賬冊是否準確。
每一畝地、每一分田都要確保還到百姓手中，這是咱們的職責。”
“明白，請殿下放心。”
徐群沉聲道：“這幾天我與王大人忙得腳不離地，一個縣一個縣的核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漏報虛報的現象。”
“嗬嗬，到底是司馬家親自下的命令啊，這些商賈還真是聽話。”
塵風冷笑一聲：“在青揚道的地界上，朝廷的政令還不如司馬家的一句話管用。”
徐群與王錦對視了一眼，苦笑不語，司馬家在青揚道的影響力天下皆知，沒有他們的配合想在這裡推行合銀法難如登天。
“行，此事就這樣。”
塵風輕聲道：“兩位大人接下來的任務還是督促各家商賈清丈土地，確保合銀法落實到每一縣，待本王回京，定會向陛下呈報兩位大人之功。”
“謝殿下！”
“微臣告退！”
目送二人退出驛館，塵風才輕聲道：“我已經想好了，等此事結束之後就向父皇保舉，推薦二人入京為官。”
“入京為官？”
顧思年轉過頭來：“你是擔心二人留在青揚道上被那些人報複？”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塵風唏噓了一聲：“雖說在司馬家的嚴令之下那些商賈都在儘力配合我們，但徐大人王大人還是得罪了不少人的，再把他們留在青揚道以後也不好辦差。
在地方州郡磨礪了四五年，也該回京了~”
顧思年默然點頭，那些人連秦王王駕都敢圍，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
“大哥，你說我的決定到底對不對？與司馬家做交易，其實有違我的本心。”
塵風眼神突然黯淡了幾分，有些許迷茫從臉上閃過，合營法雖然順利的推行了下去，但是那些商賈沒有被治罪，謀財害命者依舊逍遙法外，他心有不甘。
“有舍就有得，這世上本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
顧思年心平氣和地說道：“司馬庭風說得對，青揚道不能亂、江南不能亂，你可以殺一個崔道金，但不可能將青州所有商賈殺得乾乾淨淨；你可以懲治一個青州知府，但不可能將整個青揚道官場連根拔起。
順藤摸瓜往下查，最後大概率會查到司馬家的頭上，到時候你能怎麼辦？陛下是不會允許你拿司馬家開刀的，司馬仲騫是三朝元老，所有江南文官都以他們父子馬首是瞻，眼下的朝局少不得他們。
反過來想想，隻要能將合銀法推行下去就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至於那些貪官汙吏就當是給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日後再犯，那就嚴懲不貸。
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大哥能這麼說我就安心了。”
塵風揉了揉發酸的眉頭，隨便問了一句：
“給劍南王府的五萬石糧草準備好了嗎？早點把塵屠南打發走我也安心點。”
“早就備好了，已經送至江邊裝船，再過兩天糧船就會順江而下，趕往劍南道。”
顧書硯輕聲答道：
“我去打聽了一下，刺史府幫劍南王府召集了城中多家糧商，足足湊了二十萬石糧草，分批運往劍南道。”
“二十萬石，這麼多？”
塵風眉頭一皺：“看來劍南道的災情有些嚴重啊，此前怎麼沒有聽聞呢？”
“殿下，微臣在清查崔家曆年賬冊的時候發現了一件怪事。”
顧書硯低聲道：“總覺得有些問題。”
“噢？說來聽聽。”
塵風與顧思年都好奇起來，有什麼事連顧書硯都想不明白？
顧書硯沉聲道：
“我發現劍南王府不是第一次來青揚道買糧了，從崔家賬冊來看，近五年劍南王府每年都會來青揚道買糧，光是一個崔家每年就要向劍南道供應十幾萬石糧草，為此臣特地去查訪了一下其他幾家糧商，都有這種情況存在。
粗略統計，五年來劍南王至少采買了一百萬石糧草。”
“每年都買糧？不會吧，難不成劍南道年年遭災？”
“據說劍南道每年的借口都不一樣，今年旱災、明年水災，後年戰亂，那些商賈們隻顧做生意，哪會兒問得詳細。”
“還有這種事？”
塵風皺著眉頭琢磨了半天：
“劍南道畢竟鎮守南疆，需要震懾南越以及大大小小的南疆異族，小規模戰事這些年陸陸續續都沒停過，但他們缺糧怎麼不上奏戶部由朝廷調撥，反而自行采買？
怪事。”
“不太對勁。”
第五南山接過話道：“劍南道雖處邊疆，但地域遼闊，適合耕種的土地並不少，按理來說沒有大規模戰事糧草應該夠用啊
殿下，我建議可以讓安涼閣去查查，看看除了購糧，劍南王府還有沒有反常的舉動。”
“嗯，此事就你去辦吧。”
塵風豎起手指提醒道：“查歸查，但不要引人注意，劍南王畢竟是我的皇叔啊~”
“明白！”
“報，殿下！”
小六子突然步履匆匆地從門外走進來，沉聲道：
“外麵來了幾位農夫，說是從黔中道來，聲稱要麵見殿下！”
“從黔中道來？這麼遠。”
塵風愣了一下：“有沒有說為何而來？”
黔中道緊鄰青揚道，也是司馬家勢力範圍之一，本來塵風打算青揚道的事情處理完了就去黔中道走一走看一看，現在竟然有人主動上門？
小六子抱拳喝道：
“他們自稱有冤情，要進京告禦狀，聽聞殿下坐鎮青州便轉道此處。
冤情大案牽扯戶部尚書，鐘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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