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諸位大人快快請坐，這半年來辛苦諸位了，嗬嗬。”
塵風很是熱情地將沈儒、蔡象樞、朱夢炎、顧書硯四人迎進了王府，下人早就為他們備好了茶水，涓涓熱氣不斷翻滾：
“大家也都知道，我塵風是行伍出身，不是講究禮節的文人墨客，府中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茶葉，就隨便泡點山茶，彆嫌寒磣。
不過此茶乃是北涼王所贈，據說產自北境邊關。”
“哈哈，殿下太客氣了。”
沈老大人嗬嗬笑道：“滿朝文武有幾個能進秦王府喝一杯清茶？而且還是北涼王送的茶，咱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沈儒有模有樣地抿了一口，一股暖流湧遍全身，詫異地點頭道：
“苦中帶香，入口略澀，提神醒腦，好茶啊這是。”
“哈哈。”蔡象樞接過話道：“可惜了，周大人還在綏慶道忙著修堤事宜，抽不開身，沒這個福氣品茶，咱們這些人中倒是周大人最為忙碌。”
“嗬嗬，總有忙完的一天，等周大人回京述職，我再請諸位大人好好喝一頓，喝好酒！”
塵風笑著說道：
“大家半年來推行合銀法的成果我已經擬了一道折子送給父皇了，據高公公說父皇看了之後龍顏大悅，提到幾位大人都是誇讚不絕。
時近年關，朝廷已經休沐，等過了年我再進宮一趟向父皇詳細稟奏半年來的成果，到時候也替諸位大人請賞，忙活了這麼久，總該有收獲才是。”
“哎，說到請賞，咱們是不是該提前祝賀沈大人了？”
朱夢炎眨巴著眼皮：
“鐘勉觸犯國法，已經上吊自儘，戶部尚書一職一直空懸，太子和齊王為了戶部尚書的人選爭得不可開交，但我怎麼聽說陛下有意拔擢沈大人接任戶部尚書？
以後咱們見到沈老前輩可得稱呼一聲尚書大人了，啊，哈哈哈！”
“哎，沒影的事就不要說了。”
沈儒極為謙虛地擺了擺手：“老夫推行合銀法不是為了升官，而是切切實實想要充實國庫，國庫裡的銀子多了，咱們才能為民謀福。
至於尚書不尚書的，老夫真的沒想過，能當上戶部侍郎已經是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想當初年近五十，沈儒還是清吏司一個小小的郎中，一晃七八年過去已經官升侍郎，尚未近在眼前，堪稱平步青雲也不為過。
“沈大人了，你說你謙虛個什麼勁。”
蔡象樞哼哼道：“我性子直，就不拐彎抹角了，你們看看鐘勉將戶部折騰成什麼樣子？光是借著黔中道賑災就往鐘家的口袋裡塞了一百多萬兩白銀？戶部的銀子哪兒去了？分明就是被這些貪官汙吏給私吞了！
戶部乃是朝廷的錢袋子，唯有像沈大人這樣正直無私之人方可勝任，其他人我蔡象樞可看不上，也不放心。”
“蔡大人口氣倒是挺大啊，哈哈。”
塵風打趣道：
“不過你說到本王心坎裡去了，戶部尚書一職，唯有沈大人方可勝任！行了，那咱們閒話少說，還是聊聊合銀法吧！”
……
幾人在秦王府整整暢談了半日，將推行合銀法過程中遇到的困難互相交流了一番，雖說都有波折，但結果都是好的。
半年來總計查處私田八百多萬畝，其中有一大半是江南州郡查出來的，這個數字讓人倍感心驚，這麼多年來到底有多少天賦白白流失已經無從計算，但讓大家欣慰的是從今往後國庫會越發充實。
隻有顧書硯對這個數字並不驚訝，因為他早早便測算過，否則不會在皇帝麵前誇下海口。
“很好。”
塵風看著手中彙總上來的數字笑道：“今日有勞諸位大人了，新年將近，本王也就不留你們，各自回府與家人團聚吧。”
“謝殿下！那臣等就告辭了！”
沈儒與蔡象樞率先起身，躬身而退，但禮部侍郎朱夢炎似乎猶猶豫豫，遲遲不願離去。
“怎麼了。”
塵風有些好奇：“朱大人還有事要商議？”
“額，確實有些事。”
朱夢炎瞄了一眼顧書硯，支支吾吾的沒有開口。
顧書硯心領神會，起身告辭，很快偌大的前廳就隻剩下塵風與朱夢炎二人。
“朱大人，現在可以說了嗎？”
塵風越發的好奇起來：“是推行合銀法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麻煩？”
“嗯～也算不上麻煩。”朱夢炎苦笑一聲：“隻是下官在劍南道發現一些蹊蹺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劍南道？”
塵風略加思索一番：“我看過大人呈上來的折子，劍南道總計查處私田六萬畝餘，畢竟那兒是邊關，耕地不算太多，這個數目還算正常。
有何不妥之處嗎？”
“殿下有所不知。”
朱夢炎苦笑著說道：“這六萬多畝地大多是從劍南道富商手中查出來的，但還有很大一部分私田並未登記在冊，微臣，微臣也不敢查。”
“不敢？”塵風眉頭皺了起來：“朱大人，這可不像你啊，當初你自己說過，任何人敢侵吞百姓土地都要嚴懲不貸，絕不姑息，你怎麼還不敢查了呢，劍南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權貴嗎？”
說到這裡塵風突然頓住了，愕然抬頭：
“你指的該不會是劍南王府吧？”
“正是。”
朱夢炎很是無奈地點頭道：“微臣抵達劍南道推行合銀法，當地官員很是配合，陸陸續續查出了不少私田，事情進展得極為順利，半點波折都沒有。就像，就像是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私田讓下官去查。
下官心中便生了疑心，偷偷派官吏暗中查訪，果然發現了不對勁。
整個劍南道五郡之地，有不少耕地是劍南王府的私田，而這些土地從未上繳過一份田賦，當地官吏也在極力掩蓋事實，隻字不提這些地屬於劍南王府。”
塵風皺眉道：“依我大涼朝祖製，皇親貴胄各有封地，這些地確實不用上繳田賦，朱大人該不會是弄岔了吧？”
“這個規矩下官自然知道，為此還特地查了一些戶部的檔案，劍南王府應該有皇族封地八千畝，皆劃分在一起。”
朱夢炎沉聲道：“但微臣查出的那些私田絕不是皇族封地，且數目很多。”
“很多？有多少？”
“至少，至少四萬餘畝，確切數字隻多不少，微臣手中已經掌握了劍南王府兼並土地的證據。”
朱夢炎無奈地說道：“可劍南王乃是當今聖上的弟弟，微臣實在不敢擅自決斷，隻好當麵呈奏殿下。”
“此事，此事確實不好決斷。”
塵風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踱步，最後站定：“劍南王是我的王叔，還是先稟報父皇吧，請聖上決斷。”
“額，還不止兼並土地。”
“還有？還有何事？”
朱夢炎掃了一眼門口，確定無人之後才壓低著聲音道：
“下官發現劍南王府似乎，似乎在暗中囤積糧草、打造軍械。”
“什麼！”
塵風的表情瞬間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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