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君臨說完這些話之後，陸廷筠許久都沒有回應，感覺心口像是被插了一把錘子，重複著同一個動作，刺進去再拔出，然後再刺進入。
恨，這麼多年的恨，這一刻突然無處安放，無處消逝，又特彆鄙夷這些年的自己，逃避的自己。
“最後，再一次的抱歉。”戰君臨話落之後，躬身對著他鞠了一躬，然後起身，將寫著自己手機號的紙條放到了桌子上，“這是我的聯係方式，你有需要隨時可以打給我，今天，打擾了。”
說完戰君臨邁步走了出去，招待室的門關上，這裡就剩下了他自己，他轉眸，看到了那張紙條上那一串號碼。
其實這串號碼他早就記住了，在楚瑜然手機的通訊錄裡他看過一次就記住了。
他是楚瑜然前夫的事，楚瑜然是沒有跟他說嗎？那必然是了，如果楚瑜然說了，他不會隻是以這個身份來見他，更不會最後給他留他的聯係方式。
他做了這麼傷害楚瑜然的事，戰家人並沒有任何人找他麻煩，反而還救了他，他知道是楚瑜然極力的阻攔。
戰君臨那麼寵她，她是怕戰君臨會找他算賬吧？所以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跟戰君臨說過，而他呢？
這些年的逃避，這些年在心裡一直反複折磨他的恨，值得嗎？
就像剛才戰君臨說的，他所說的一切都沒有證據，他可以全然胡編亂造，沒有什麼遺落在海裡的帽子，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以證明他哥哥當時在船上已經遇難了。
他就是想立功，就是想取得任務的勝利，而讓他哥哥一起去死，然後堂而皇之的為自己找借口，很演戲的來說著他的苦衷。
是的，他依舊可以這樣想，他依舊可以去恨，如果是在他沒有接觸戰家人之前，他可以繼續他的固執，可是……在聽他說完之後，他卻願意去相信。
可是去相信的結果呢？是證明了他的怯懦，他的愚蠢，是證明了他這些年的逃避成了笑話，可在這場笑話裡，受傷的卻不是他自己，還有楚瑜然。
是他邁不過他心裡那道坎，是他說服不了自己，所以他放棄了楚瑜然，那麼堅決的把她推給了另一個男人。
如果剛才戰君臨說的都是真的，那他這些年做的這些決定又算什麼？苦苦折磨了自己這麼多年，那麼堅決的跟楚瑜然離婚，算什麼？
陸廷筠直接癱坐在地上，情緒徹底崩潰了，他真的寧願戰君臨沒有來過，沒有跟他說這些話，以至於現在真的好崩潰。
從他哥哥去世到現在，最最崩潰的一次……
走出招待室之後，戰君臨停留在招待室的門口，並沒有立馬走開，可以很清楚的聽到裡麵陸廷筠痛苦的啜泣聲。
重新揭開他的傷疤，讓他打破這些年的認知戰君臨知道很殘忍，知道他內心的掙紮和痛苦，但他不知道陸廷筠此刻最痛苦的是因為他妹妹。
看到李隊長走過來，戰君臨這才邁開腳步，朝他走過去，問道：“李隊長，我現在想見馮寅，麻煩您行個方便。”
“馮寅啊？”小李說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個瘋子啊，之前在提審他的時候，他還說想見你，什麼鳥的遺言之類的，我也沒太當回事。”
“是刺鳥。”
“對對對，刺鳥。”
“麻煩您現在讓我去見他。”
“現在？”
“是，現在。”
戰君臨開口了，小李也不能駁了他的麵子，就答應了，離開之前戰君臨又回頭看了一眼招待室，然後對李隊長說道：“李隊長，陸廷筠是我朋友，現在在您手下工作，希望您能多關照一下，謝了。”
“……”
小李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話他已經從靳林風那裡聽出繭子來了，這次戰君臨又來叮囑他，這尊佛是越來越大，他已經把他供起來了，還能咋辦呢？
“關照關照，一定關照。”李隊長這會兒都已經笑不如哭了，“他現在比我的命都重要。”
“多謝了。”
“不客氣，不客氣，我應該的。”李隊長忙說道，“我現在就帶戰大校去見馮寅。”
“好。”戰君臨走到楊西林跟前，吩咐道，“西林，去車上等我。”
“是，首長。”
楊西林上了車，戰君臨便跟著李隊長去見馮寅，馮寅再次見到戰君臨特興奮。
“戰君臨，我們又見麵了，還真是讓我興奮啊，我還以為我臨死之前見不到你了呢。”
“你現在是唯一知道刺鳥犧牲時情況的人，我怎麼可能就讓你這麼死了呢？”
“也是哦，所以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啊。”
“讓你很失望的是，我已經找到他的家屬了，陸廷筠。”戰君臨頗有諷刺口吻的說道，“當年你們那個組織就是因為他哥哥才被摧毀的。
你僥幸沒死，隻是被炸沒了一條腿，時隔多年之後，你又被他弟弟給抓了，前後兩次都栽到他們兄弟手裡，很窩囊的吧？”
聽到這裡馮寅還真的是憤恨，的確前後兩次都栽到他們兄弟手裡了。
“你找到了他的家屬又怎樣？因為你，你知道他過得有多痛苦嗎？甚至你告訴他真相之後，會讓他變得更痛苦。”
馮寅說到這裡肆無忌憚的笑了，這世界上的事情還真是奇妙啊，竟然就讓陸廷筠娶了楚瑜然，結果呢？
離婚的時候難受一次，知道真相之後再難受一次，多殘忍啊，又多爽啊！
“戰君臨，我想見你就是為了折磨你，我不可能告訴你他的什麼遺言，更不可能告訴你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
事實就是，當時在那條船上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刺鳥也活得好好的，結果就被你一聲令下給炮轟了，他死了，你殺的他，你才是凶手！”
麵對馮寅的囂張，戰君臨早就想到了，他便說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會開口，但我有辦法讓你開口，你不是一直想殺我嗎？我給你這個機會啊。”
“什麼意思？！”馮寅聽到這兒就突然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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