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少年登巴
娘若德吉背後的勢力頗大，她們娘若氏族人在雅礱江穀、日喀則、邏些甚至象雄國都有分布。因此，一向孤傲的蔡邦氏在她麵前也不敢托大，以老姐妹自居。倆人共同生活在當雄城堡內還算和睦，凡事有商有量，能說說體己話。
娘若德吉接過她的話頭說道：“從眼下的局勢來講，如果蘇毗國被吐蕃人所滅，那麼整個高原便是吐蕃人的天下，再也沒有誰能擋得住他們擴張的腳步，連象雄國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吐蕃這個棄戰吉讚普的確有這個野心和能力。一旦如此，咱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什麼祖宗法製規矩，到那時都將煙消雲散，他們可是男人說了算。”
蔡邦頓珠聽著屋外嘈雜的集合聲、戰馬的嘶鳴聲，帶著一絲悔意說道：“哎，老身當時沒有體會到大女王的苦心，隻覺得青淖這丫頭是堂堂蘇毗國的小女王，就這麼白白給那漢人將軍當老婆，蘇毗國顏麵何在？國威何在？咱們都低人一等的感覺。你說得對啊，國若不在，何談其他？先解決今日的事情吧！”她放下轉經筒，拉著娘若德吉站了起來，倆人一起向屋外走去。
屋外的士兵、平民和奴隸們看到兩位大人站在高高的閱台上，紛紛俯首向她們跪拜，唱道：“大人放心吧，我們會像忠實的獵犬守護自己的家園，讓侵犯我們家園的惡狼有來無回。”
聽著城堡外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連碗裡的酥油茶都開始泛起一圈圈的漣漪。蔡邦頓珠高聲喊道：“羌塘草原、當曲河穀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過著與世無爭、富足安康的生活，現在有人想奪了去，不讓我們放牧牛羊，你們答應不答應？”
“不答應。”城堡內爆出雷鳴般的怒吼聲。“咱們的牛羊就在外麵吃草長膘，那幫人不僅要奪走它們，還要殺光你們男人，搶走這裡的女人。你們答不答應？”蔡邦氏扯著喉嚨，激動地用曆儘滄桑的嗓子喊了起來。
“不答應。”這次的怒吼聲幾乎穿透雲霄，連城堡外的吐蕃人都依稀可辨。
“好！”娘若德吉向自己的部眾下令道：“所有的男人拿起武器，保護自己的家園吧。”
“吼、吼、吼。”當雄城堡內十四歲以上的男孩，到六十多歲的老人都操起了武器，狂熱的喊了起來。
蔡邦頓珠心中明白，敵人對自己這座城堡是無計可施的。因為城牆建造得足夠高，當時祖輩建造這座城堡就是為了防止外族入侵。
隻是，當雄城堡內總共隻有兩萬多人口，除去老人、孩子和女人能拿起兵器戰鬥的男人隻有五千人左右。防守不是問題，但這點兵力不足以將來犯之敵趕出當曲河穀草原。今日比較尷尬的是，吐蕃人來的太突然，成群的牛羊散落在外來不及趕回來，城堡裡的牛羊隻有原來的三分之一。外麵的牛羊若全部被吐蕃人趕走，當雄的人們將要麵臨這個殘酷的冬天。
索朗旺堆領著讚普的命令來襲擾蘇毗國，目的便是造成邏些城內唐旄貴族們的恐慌，讓她們顧己失彼，慌亂中犯更大的錯，減輕棄戰吉讚普攻擊吉麥的壓力。因此，他麵對高聳的城堡，沒有讓將士們攻擊，隻是讓七千將士們在城堡附近集結，裝作攻擊的樣子。另外一千騎兵將散落在四周的牛羊群聚攏，趕著牛羊向原路返回。龐大的牛羊群根本點不清數量，粗略的估算足有六七萬頭，這種從彆人嘴裡搶來的快感讓所有吐蕃人感到愉悅。
當雄城堡內的唐旄人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繁育出的牛羊被吐蕃人肆意掠奪，各個眼睛都冒出了火星，再不豁出命去搶回來，這個冬天大家都得挨餓，甚至過不了這個冬天！他們握著刀的手，暴起了青筋。熊熊烈火在心中燃燒，眼睛堅定地看著站在閱台的兩位大人，隻要大人一聲令下，便打開城門殺出去。即便搶不回牛羊，也要將吐蕃人留下來，埋葬在這裡當成草原的肥料。
蔡邦頓珠和娘若德吉始終下不了這個決心開門一戰！若開門一戰，打不過反而讓吐蕃人一擁而入，便啥都沒了。不開門迎敵，最多損失外麵的牛羊，至少自己是餓不死的。。。。。。
看著兩個老女人遲遲不肯下令，“蔡登巴、蔡登巴！”奴隸、平民、將士們開始吼了起來，一聲一聲沉悶的吼聲，就像石椿一樣搗在蔡邦頓珠的心裡。這是她的兒子，他們在喊自己的兒子！
她的兒子蔡登巴是他們心中的英雄，但在她的眼裡他是逆子、是賊臣、想翻了這個天的異類！
蔡登巴從小尚武、桀驁不馴，蔡邦氏給他配了幾個老師，他不僅習讀象雄文更喜歡漢人的書，十來歲的時候，獨自一人騎馬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回來之後，便崇尚男人為尊，有血性的男兒郎怎麼能唯女人的命是從？於是他經常組織奴隸、平民操習武藝，舞槍弄棍、弓馬騎射，由於男人們經常練武，甚至領著他們向東打敗了幾次羌人，搶了些牛羊回來。但荒廢了田地、走丟牛羊，引起女人們的不滿，尤其是蔡邦氏。在她們眼裡這幫男人在蔡登巴的帶動下開始不務正業，遊手好閒，好吃懶做。矛盾開始在男人和女人中蔓延開來，最終蔡登巴被蔡邦氏關入深院，將他與眾人隔離，以免破壞當雄城堡內的正常生活秩序。
蔡登巴在深院內已經與世隔絕了兩年，今日他聽到了外麵的怒吼聲，男人們齊刷刷地喊他的名字。他雙手握住柵欄，向通往外界的長長的甬道望去。外麵一定有變故，他努力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蔡邦頓珠布滿皺紋的臉，不僅沒有露出怒容，反而綻放出詭異的笑容。她的眼睛更加深邃，機會來了！壓著他便是為了不讓他惹禍，有一戰成名的機會，希望兒子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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