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8章【周生如故】
半個時辰過後，二人來到山頂的書院，周生辰見到了故友龍亢桓氏桓愈，當年龍亢桓氏一場浩劫，這曾經出過三代禦先生，五位帝王師的家族也如大廈般傾倒。
桓愈之所以逃生還是因為帶著藏書逃到大漠之時，周生辰恰巧帶兵經過，便將人救了下來。而且還讓將士將他們送到江水對岸去避世隱居，二人也因此成了忘年之交。
如今再見，桓愈內心激動萬分，看到周生辰身邊有佳人相伴，他更是高興，“想來這位就是南辰王妃了吧？”
她慌亂的和周生辰對視一眼，二人皆是有些手足無措之感。周生辰：“她是府中最小的那一位，慕小喬。”
桓愈一聽便知是誰，頷首一拜，“原來是大梁公主，幸會。”
周生辰介紹著，“這位是龍亢桓氏，桓愈。”
“龍亢桓氏？”慕小喬念著這個名字，抬眸看向周生辰，還沒將心裡的疑問問出來，桓愈就已經猜到了她在想什麼，“姑娘是在驚訝，如今還能見到龍亢桓氏的後人。”
他說話過於直接，慕小喬有些不知該如何說，隻是點了點頭。
桓愈接著說道，“當年龍亢桓氏被抄家滅嗣，僥幸活下來的人也都更名改姓，遠走他鄉。”
他說著似乎是不想讓氣氛太過凝重，換了口風，“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你可知道，我的命，就是你的這位未婚夫婿救下來的。”周生辰下意識的看向了慕小喬，然後小聲解釋著，“不是未婚夫婿。”
“我又說錯了嗎。”桓愈笑笑，卻並未見到一點說錯話的意思，“我不應該看錯才對啊。”
周生辰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免得這個人再說出什麼驚人的話來。
周生辰：“我們奔波數日，一直未曾好好用膳。”
桓愈心中了然，“那你們稍等片刻，我這就讓人備好晚膳。”
他熱情好客的款待，讓慕小喬和周生辰在書院裡好好的用了一頓晚膳，兩人還幫彼此夾菜，席間氣氛溫馨寧靜。
飯後，桓愈稱書院隻餘下一間客房，讓二人獨處一間，還專門布置了文雅的紗簾，慕小喬對此有些難為情，可奈何書院再無空房，隻好接受著與周生辰獨處一間。她睡床榻，周生辰則睡著地板。
但到了夜間，兩人都毫無睡意，慕小喬提起在這一路的所見所聞，提起北陳皇族的內亂紛雜，對百姓生活不免有些憂心。
周生辰平生所願就是在這中原大地上能夠再不見戰火硝煙，願百姓能夠炊煙不絕。可是，就是如今中州皇室裡的那些人，沒有人能夠開創這般清平盛世。
”師父，我之前在南辰王府的佛樓，祈求上天護佑黎民百姓，可是這天高雲淡，能有幾時，這海清月晏，又能有幾日。”
“你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師父，小喬自己判斷過，不論是當今陛下還是廣陵王，都絕非守成之主。”
“這些，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早些休息吧。”
其實慕小喬知道，她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周生辰又怎會不明白，他隻是不願意。
他信守著自己心中的忠義，隻願鎮守好西洲一方土地，護佑此地黎民百姓。
那些皇室宗族的權力之爭，他深惡痛絕。
兩人說話間，周生辰察覺到外麵有動靜，起身打開門出去一看，在門口蹲著的竟然是桓愈。
周生辰：“你在這裡做什麼？”
桓愈訕訕笑著上前靠近，悄悄對周生辰說，”我把最好的竹房讓給你，你今晚若是成就不了良緣，你對不起我。”
他說著便離開了，周生辰在門口呆愣了片刻，反應過來他的話中意思以後，耳垂微微泛紅的關上了門。
慕小喬也起身將蠟燭點上，為了不再說那些事情惹周生辰煩心，她提起了師姐他們，“我們在這裡，師姐他們定是擔心壞了。”“過去都是我擔心他們，現在也該換他們擔心我了。”
“你是師父，怎麼還在意這些。”
“你可彆忘了，曉譽和天行都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其他的徒弟跟我也沒差幾歲。”
“師父，你這是在故意的提醒我什麼嗎？”
“我提醒你什麼了？”
她挑眉一笑，“你這是在故意的和我強調你還年輕，和我們這些徒弟都差不多大的事情。”
周生辰也笑了，提醒她早點睡，慕小喬心大，跟師父聊了一會便安心不少，穩穩的沒一會就睡熟了。可周生辰卻沒了睡意，一個人在院中走著，忽而聽到了一陣悠揚的琴聲，心知這是桓愈。
於是他便轉了方向，循著琴聲的來源去找桓愈。
涼亭中，桓愈遠遠見到周生辰走了過來，他便停下了彈奏，起身去迎了周生辰。
周生辰：“你怎麼不繼續彈了？”
桓愈笑了笑，“你本來心情就不好，我若是再繼續彈下去，我怕你會更加難受。”
周生辰：“我有跟你說我心情不好嗎？”
桓愈：“這哪還用得著你告訴我啊，都寫在臉上了。”
的確，周生辰這眉目間是化不開的憂愁，桓愈這等看人通透的人，又怎會看不出來。
周生辰：“我，我隻是有些事情想不太明白。”
桓愈：“其實，你不用把自己逼得那麼緊的。”
周生辰：“我沒有。”
桓愈：“你就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不好嗎，你已經為了北陳，為了西洲付出太多了，偶爾自私一次不算什麼的。”
周生辰沒有說話，他想起，以前時宜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可是早年間，在遇到慕小喬之前，他……
“後悔嗎？”桓愈忽然開口問了一句，周生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桓愈接著說道，“當日在大殿立下誓言，一生無妻無子，如今後悔嗎？”
周生辰沉默半晌後緩緩開口，“她，也曾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桓愈：“那你是如何回答她的？”
周生辰卻看向桓愈，“你呢，想聽什麼回答？”
“真實的。”他說著卻隱約預測到了什麼，“還是，你選擇了避而不答。”
周生辰無奈苦笑，看向山間這茫茫夜色，“人世間，最難開口的，就是真心話。”
周生辰的眸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卻沒有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知否，悔否，歡喜否。
周生辰的心裡沒有答案，但是他卻忽然想起，好像是有一年的冬天，西洲城下了一場大雪，滿城素白。他帶著王軍凱旋，遠遠看見城樓上有一個身影。
一身紅衣如火，在素白的雪景中格外顯眼。
待靠近了些，城樓上的女子笑著揮手和他打招呼。
“師父~”
明眸善睞，一笑傾城。
那一眼，注定了這以後所有的糾纏，緣分，還有劫……
www.biqu70.cc。m.biqu7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