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下，月光升起。

子時的長安，早已進入了宵禁時間，寬闊的街道上，除了打更的更夫，隻剩一隊隊來回巡視的城防司將士，麵帶一絲疲憊的巡視四周。

相比以往，這一日的穆府無論是前院還是後院，都並未熄燈。

一間女子的閨房中，穆如雪和衣而坐，對麵還坐著一人，是穆如雪的母親柳氏。

柳氏端坐穆如雪對麵，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穆如雪。

“娘，你這是作甚？”穆如雪有些感覺不自在，打趣道：“明日你女兒我是去出嫁，是大喜的日子，你怎麼卻一副女兒是去受苦的表情。”

柳氏抬手撫摸了一下穆如雪，輕歎一聲：“時間過的真快，明日的你就要為人妻了，記憶中的你，明明還是一個跟在為娘後麵，用軟糯的聲音一口一個娘親叫著的小丫頭。”

“這才幾日，一晃你就成大姑娘了，就要離開娘，為人妻了，”柳氏說著眼中出現了水霧。

“娘，你說這些作甚，”穆如雪眼眶中也出現了一絲水霧，故作堅強道：“明日便是女兒大婚，是喜事我們說點高興的可好？”

“嗯，”柳氏聞言，麵露一絲笑意道：“對，明日我女兒大婚，乃是喜事，不說這些不說這些了。”

隨即柳氏起身，走到一旁，那裡放著一個精致的盒子，盒子外麵上了一把鎖。

柳氏掏出鑰匙打開鎖，開口道：“這些都是你明日要帶過去的嫁妝，我再數數，看看要不要再給你添點什麼。”

“娘，今日你都數三遍了，每數一遍，你都覺得女兒帶的不夠，想要添些進去。”

穆如雪起身走了過去，環抱柳氏一隻胳膊，輕聲笑道：“明日女兒嫁的是逍王殿下，是大周的王爺，是皇室子孫，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之一。”

“並且女兒還是王妃，嫁過去是去享福的，不是逃難，娘親何必如此擔憂。”

穆如雪看了一眼盒子裡麵的東西，有銀票，有地契，還有房契，和好幾間地段極好的店鋪地契。

這些都是柳氏總是覺得不夠，一次次加入其中的。

穆如雪無奈說道：“家裡麵有多少底子，女兒知道，娘親給女兒這些東西，已經快將穆府搬完大半了。”

“娘親還打算給女兒東西，怎麼娘親這是打算，府中日後日子不過了嗎？”

“再者大哥與二哥至今還未娶妻，娘親不得留足銀子，給兩位哥哥置辦彩禮，”穆如雪嬉笑道。

柳氏神色不為所動：“你兩位哥哥都是成年人了，在這日後還有我與你父親幫襯著，虧不了他倆。”

柳氏一邊說話，一邊數著盒子中的銀票地契。

隨即道：“還是差了點，但你父親軍中開銷極大，府中已經沒啥銀兩了，這樣我那還有一點私房錢，是當初你外祖母心疼我，偷偷給我的，不多，但也還能拿出千餘兩銀子出來，明日你一同帶過去。”

“娘……”穆如雪聞言急忙出聲。

“你聽娘給你說，”柳氏笑著打斷了穆如雪。

緩緩道：“明日出了這個門，你就是人家的人，我與你父親便不能再時刻看著你，護著你了。”

“女子為人妻後，日子好壞，全靠自家夫君態度，你嫁入逍王府後，雖是正妃，但自古男人皆是三妻四妾，王爺更是各種妃嬪眾多。”

“日後日子一長，逍王身邊免不了還有其他女子。”

“你若不帶點殷實的嫁妝過去，撐撐門麵，難免會被人看輕，這對你以後不好。”

說著柳氏又拿出了一張地契，放入了盒子中：“這是東郊的一處宅子，也是你外祖母當初給我的，明日你一同帶過去。”

“娘，”穆如雪拿著柳氏的手，語氣有些梗咽道：“女兒嫁過去後是王妃，難不成日後還能搬出來住不成。”

“我知道，”柳氏輕聲道：“這處宅子位置不錯，你日後肯定是用不著，但地契在你手中，這處宅子便是你的，你可以將其租出去，換點銀子放在手中。”

“你好歹是王妃，手中總是要有一點自己的餘錢，平日裡打點一下下人，與府中其他女子也能互送一下禮物，以免讓人說你小氣。”

話音落下，柳氏不顧穆如雪的阻攔，將地契放進了盒子。

隨即吩咐人又送來了千兩白銀，放入其中，默默的蓋好了盒子的蓋子，上了鎖，將鎖的鑰匙輕輕放到了穆如雪手掌中。

穆如雪握了握手中輕巧的鑰匙，此時隻感覺這把鑰匙有千斤的重量，壓得內心沉重。

“好了，時辰不早了，娘先回去了，”柳氏拍了拍穆如雪的手背。

“娘，今夜你再陪女兒睡一晚可好？”穆如雪收起鑰匙，拉住柳氏的手，輕聲說道。

柳氏注視穆如雪，沉默片刻，沒有過多的言語，抬手撫摸了一下穆如雪烏黑的秀發，輕言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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