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小姐迎親的隊伍來了,”一名穆府丫環,衝進穆如雪的閨房中。
此時穆如雪端坐梳妝台前,一身紅裝,一側貼身丫環詩畫也是一身紅衣,精致的臉頰上同樣上了裝,安安靜靜的站在身後。
詩畫屬於陪嫁丫環,需要和穆如雪一同前往逍王府。
柳氏站在穆如雪身後,麵帶笑意為穆如雪梳發,母女二人口中聊著什麼。
三人身後則還站著三名宮裝婦人,這三名婦人是宮中的嬤嬤,賢妃派來的。
三人靜立,每人手中都端著一個紅色托盤。
托盤中是一個做工精細金絲玉石製作的鳳冠,一件象征身份,同樣使用金絲縫製的霞帔。
一柄金絲編製的團扇,這三樣物件可都是賢妃親自盯著人製作出來的,製作過程中,隨便出現一丁點瑕疵,都要重新使用新的金線製作。
最後一根金簪插入穆如雪的發梢中,柳氏輕輕拍了拍穆如雪的肩膀。
麵色溫和道:“好了,時間差不多,該出發了,若是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若是尋常百姓結婚,接親自是有堵門一說的,但皇家大婚,規矩繁多,自是無人敢堵門。
咋滴,還堵門?
你是不滿意這場婚事?
視線通過銅鏡,穆如雪妝容精致,但兩眼微微,顯然昨夜哭過。
聽聞柳氏的聲音,知曉自己就要遠離父母為人妻,心底頓時不是滋味,眼中出現了水霧。
“莫哭,”柳氏溫和出聲:“今日是高興的日子,莫要哭花了妝容,被他人看到了不好。”
說著招了招手,身後三人上前,柳氏親自將鳳冠霞帔給穆如雪穿戴整齊。
隨即笑了笑:“我女兒就是漂亮。”
“夫人,穆姑娘,時間差不多了,”鳳冠霞帔穿戴好,母女二人還想說話,一名嬤嬤適當開口說了一聲:“若是誤了時間就不好了。”
“嗯,”柳氏點了點頭,伸手將托盤中的團扇拿起,放到穆如雪手中。
拍了拍穆如雪的手背:“去吧!”
“母親鄭重,”穆如雪紅著眼眶給柳氏行了一禮。
兩名丫環立即上前,各自拉住霞帔的一角,不讓去直接拖拽在地。
“去吧,”柳氏臉上帶著笑意,還是這兩個字。
但眼眶中的水霧已經快要止不住了,從今日起,自己辛苦帶大的女兒,就是人家的妻子了。
那個整天跟在自己身後,一口一個娘親娘親叫著小丫頭,從今日起就要離開自己身邊了。
“娘……!”
最終穆如雪還是沒有忍住,身穿禮服朝柳氏跪了下去,行了一個大禮,眼角流出了淚珠。
“你這孩子說好的不哭,怎麼又哭了,”柳氏急忙將其攙扶起來,麵色一臉責怪的模樣,但眼底滿是不舍。
“夫人,我和小姐以後就不能伺候您了,你和老爺日後一定要好好的,”詩畫也跟著哭了起來。
兩女一哭,柳氏便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淚珠湧現。
三女幾乎哭成一團。
“穆夫人時間真的差不多了,”一旁嬤嬤一直注視著外麵的動靜,見到有宮中的人在遠處多次打催促的手勢後,不得不再次開口催促道。
三女這才止住哭聲,詩畫攙扶著穆如雪走出了房間。
從踏出房間的那一刻,到今日所有儀式流程走完之時,穆如雪手中的團扇都必須一直雙手握著,靜放臉前,遮住麵容。
外加需要抬頭挺胸,彰顯精神麵貌,故而無法低頭看路,隻能有人一直攙扶著。
從今日天亮開始,到此刻需要出門。
柳氏都一直待在穆如雪身邊,但身為一家之主的穆天,以及剛能下地的穆如明,及連夜趕回來的穆如闊三人,卻始終沒有露麵。
對於自己父親與兩位哥哥為什麼沒有露麵,穆如雪今日也從未詢問。
因為穆如雪知道,此時自己的父親與兩位哥哥定站在不遠處默默的目送自己。
他們對自己的關愛,一點不比母親少。
隻是彼此表達的方式不一樣。
就在昨日,傷勢剛好能下地的二哥,突然來到自己的房間。
一臉鄭重的告訴自己,若是過的不好,就回來告訴二哥,二哥會永遠保護你,哪怕對方是王爺也不行。
同一天的時間大哥也和自己說過這句話。
此時穆如雪還清晰的記得,昨日父親的那句話:“記住,明日過後雖說你就是皇室的人,是王妃了,但在這裡,你永遠是我穆天的女兒。”
腦海中回憶著昨日父親大哥二哥,以及與母親一夜暢談的各種話,穆如雪踏上了前往逍王府的喜轎。
“起轎!”一聲唱喝,現場爆竹瞬間開始劈裡啪啦作響。
“新娘子上轎撒糖了,”大把大把的糖果朝四周人群中揮灑,糖果中還夾雜著無數的銅錢碎銀。
新娘子上轎是有時間的,進門同樣是定了時間的,不過並沒有那麼趕。
長長的隊伍規模極大,正兒八經的十裡紅妝,需從長安數條主要的街道走過一圈,預計一個時辰以後,進入王府正門。
隊伍所過之處,滿是糖果爆竹聲,身後大量百姓樂嗬嗬的跟在隊伍後麵。
有在地上尋糖果的,又尋沒有燃儘的爆竹的,若是運氣好,甚至還能在地上尋到幾個大子,亦或者幾塊碎銀子。
隊伍走的異常緩慢,但總歸是在移動,時間不長,長長的送親隊伍,便徹底消失在了穆府門前,隻留下了一路爆竹爆炸後的紙屑,以及滿地用來包裹糖果的紙張。
一處角落,三道身影站立:“你們說今日小妹沒有看到我們,會不會傷心?”
率先開口的是有傷在身的穆如明。
“不會,”穆如闊麵色平靜:“小妹知道我們一直都在。”
穆天隻是靜靜的望著前方,兩眼有些出神,沒有說話。
“大哥你說小妹嫁過去之後,逍王會不會欺負她,要知最是無情帝王家,”穆如明憂愁道。
“逍王你我熟知,自幼知書達理不是魯莽之人,逍王與小妹應當是良配,”穆如闊沉默片刻道。
“也是,”穆如明咧嘴一笑。
二人準備轉身離去,回頭卻發現穆天依舊保持剛才的視線看著前方。
“父……!”穆如明當即打算開口提醒。
“莫要驚動父親,”卻被穆如闊抬手攔了下來。
“四周有親兵在,無妨,讓父親一人待一會吧,我們先回去陪陪母親說說話。”
二人離去獨留穆天一人呆在原地,望著前方路口靜靜的出神。
二人返回府中,卻發現柳氏此時依舊呆在穆如雪的閨房中沒有離去,眼神同樣有些出神。
“娘,”二人上前打了一個招呼。
柳氏聞聲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麵露一絲笑意。
穆如明走了過去:“娘這是不舍小妹?”
柳氏頓了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何不舍,早晚都要經曆這一遭。”
“倒是你二人,”柳氏話鋒猛地轉變:“你小妹比你二人年紀小了好幾歲,如今都已尋了良配,你二人何時……”
“哎呦,”不待柳氏說完,穆如明立即一把扶著自己的傷口,哀嚎一聲。
“不行不行了,傷口好像重新裂開了,大哥你在此陪著娘,我去尋個郎中看看,”穆如明話音落下拔腿就跑。
“哎不是……哎?”穆如闊表情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時穆如明已經沒影了。
穆如闊沒敢跑,轉頭對上了柳氏犀利的目光!
“嘿嘿!”
下一刻跟個二傻子似的露出了一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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