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周國逍王殿下為人仁和，乃周國不可多見的治世之才，今日一見倒是令人著實失望。”
阿骨完顏術眼底震驚之色一閃而過，隨即腰杆挺直不卑不亢地開口說道。
“放肆，”朝堂中不知何人厲聲一喝：“我朝王爺也是你一區區小卒可議論的？”
“陛下，臣上奏，立即誅殺此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
“怎麼我有說錯嗎？”阿骨完顏術表情依舊淡定道：“周國立足中原百年之久，一向以禮儀之邦自居。”
“今日我烏達一族遠來本為客，不知你周國禮數，周國理應多多包涵才對。”
“可你周國卻是如何做的？先因我烏達勇士護主心切為由斬殺我烏達勇士一人。”
“此事我烏達大巫師為顧全大局，隻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做追究，現在倒好又要因為外臣一句合理的解釋，而直接下令斬殺外臣。”
“真是好一個禮儀之邦，好一個強國之風。”
“若這便是你周國天天掛在嘴邊的禮儀，自稱強國的做派，那外臣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休得放肆，”阿骨完顏術此話算是激怒了這朝堂中的不少人，多人厲聲訓斥，怒視阿骨完顏術。
“咳……！”
老爺子輕咳了一聲，眼神直視阿骨完顏術，麵部沒有絲毫動怒的表情，反而麵露一絲欣賞。
“勇氣可嘉，你叫什麼名字，官居烏達何職？”
“外臣胡日莫斯目前在我族烏達左親王帳下，任職千長一職。”
胡日莫斯正是此次阿骨完顏術來訪大周給自己起的化名，同時烏達一族中也確有此人。
老爺子麵色淡笑：“是個不錯的年輕後生。”
“多謝陛下誇讚，”烏達大巫師乘機開口：“胡日莫斯在我族中確實是年輕一代佼佼者，故而此番出使大周，我族可汗這才讓其跟著前來見見世麵。”
“但沒承想此子竟然因為在族中有過一點成就，便驕傲自滿，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衝撞了逍王殿下，外臣在此代其賠禮道歉了，還望陛下與逍王殿下息怒。”
“此事無妨，”老爺子揮了揮手：“年輕人就得有這股子衝勁，不然怎能成事。”
烏達大巫師扭頭大怒喝罵：“混賬玩意還不趕緊給陛下叩頭謝罪，日後若是再這般毛毛糙糙，我看你這千長便不用當了，回族中放羊去吧。”
“是。”
阿骨完顏術居然沒有絲毫抵抗情緒，直接就跪了下去，一臉歉意道：“外臣無知，不知禮數，還請陛下與逍王殿下息怒。”
顧幸眼神微眯，能屈能伸若是放任不管日後此子定是大周強敵啊。
但若是繼續強硬下去，人家又都下跪道歉了，實在有些不占理，著實說不過去。
而且阿骨完顏術在烏達可汗心中地位及重，就算真要想辦法將其弄死，也不能將其弄死在大周境內，不然後續麻煩事不小。
顧幸頓時陷入了沉思。
此時老爺子一手輕敲桌麵，一副愛才的表現：“能屈能伸識得大禮，這樣的人才在北漠倒是著實少見。”
老爺子先是毫不栗色的誇讚了一句，隨即說道。
“胡日莫斯你可願來我大周效力，你若來大周效力朕封你正五品武將，長安府邸一處，女子十人，黃金千兩。”
老爺子此話一出整個朝堂頓時安靜了下來，就連顧幸都瞪大了雙眼。
老爺子這是打的啥牌？
阿骨完顏術更是滿臉不可思議，好半響才反應過來，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道。
“外臣多謝陛下厚愛，但外臣身為烏達族人，此生生是烏達族的人，死也是烏達族的鬼。”
“外臣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外臣會脫離烏達一族，另認新主。”
“放肆，吾皇能看重你，乃是你前世修了不知多少世才修來的福分，你居然還敢拒絕？”
朝堂中一文官滿臉憤怒之色站了出來，對著阿骨完顏術就是一頓破口大罵。
罵完之後朝老爺子行了一禮：“陛下此子竟敢拒絕陛下所邀，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臣建議理應斬殺。”
“臣附議，”又一人站出來附和道。
朝廷是嚴肅的，但也不能總一直嚴肅下去，故而總得有幾個活躍氣氛的存在。
不然整日嚴肅得不得了，一副大氣不敢喘的存在，時間久了那還不得被壓出病來。
故而即便是再怎麼雄韜偉略，一代明君的存在，都會養幾個會拍馬屁的官員。
不為彆的，就為了皇帝再被耿直的大臣氣得半死時，能有那麼一兩個有眼力見兒的官員，能站出來說兩句好聽的話回回血。
避免皇帝被直接氣死。
此刻站出來無腦擁護老爺子的官員就是這類官員。
麵對多名官員的怒目而視，阿骨完顏術麵色淡然，抬頭挺胸。
“忠臣不事二主，若因為此事惹惱了陛下，陛下要下令斬殺外臣，那外臣無話可說。”
老爺子抬手壓了壓，議論紛紛的大殿再次安靜了下來。
老爺子這才笑道：“朕還不至於如此妒賢嫉能，不過是見你是塊難得的璞玉，若是繼續放在北漠那等地方，你若想發光發亮恐怕並非易事，這才心生招攬之意。”
“這本就是朕隨口一提，你若不願便也就算了。”
“外臣多謝陛下體諒，”阿骨完顏術內心長舒一口氣，還真怕大周的皇帝用強，強行將自己留下。
但此時顧幸腦中卻忽然靈光乍閃，對啊在大周雖說弄死阿骨完顏術後續有諸多麻煩。
但想個招將其留下，變相軟禁起來，最終目的不也是一個樣嗎？
當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出聲說道：“父皇既然您如此看重此人，那不如將其暫留長安，正好明年開春，國子監就要招收新的學子，便讓其進入國子監學習學識。”
“如此一來，就算日後胡日莫斯不能為我大周效率，但進入國子監學習幾年，也能多學的一些大周文化。”
“日後返回北漠，也能將我大周的文化傳播回去，讓更多北漠之人識得文字，知曉禮儀，不再隻知殺戮爭強好勝。”
“好”老爺子聞言，目光深深地看了顧幸一眼，當即笑道：“這個辦法甚是不錯。”
隨即目光看向烏達大巫師：“貴使認為如何？”
“陛下……”烏達大巫師還沒有說話，阿骨完顏術就已經率先開口。
但剛喊出陛下二字，顧幸聲音便再度幽幽響起。
“我大周向來人才濟濟，但吾皇卻難得如此欣賞一人，尤其還是異族之人。”
“先有吾皇相邀，你以忠臣不事二主為由拒絕。”
“此舉乃忠臣之舉，實乃大善，理應支持。”
“但吾皇又念你是一塊難得的璞玉，欲要培養一二，送你入國子監識得學識，好日後返回北漠，造福北漠子民。”
“古人有雲千裡馬常有，但伯樂可不常有，吾皇既如此待你，想必胡日莫斯你也不會讓吾皇失望吧？”
顧幸看著阿骨完顏術麵帶笑容語氣淡然，但神色間卻透著一絲不容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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