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天漢(1 / 1)

於張魯丟棄大軍,領著心腹鬼卒遁走上庸,劉璋在天明之後開拔部隊,將定軍山下的張魯營壘占據了下來,而後他分出兩支隊伍,一路由甘寧領兵前往舊陽平關後,同舊陽平關前的黃權一起兩麵夾擊舊陽平關,好引入蜀軍的大部隊進入漢中,一路由婁發、吳班統帥,前往米倉道北口接應吳懿進入漢中。

張魯遁走,漢中失卻了主心骨,加上蜀軍出現在了舊陽平關後,守禦舊陽平關的祭酒楊任雖是仍舊想著堅守,以一死報效張魯對他的恩遇。

可楊任手下的中層將士沒有那份效死張魯的心,不想為拋棄漢中的張魯丟掉性命,於是他們發生一場意料之中的嘩變,把楊任綁了起來,送到了舊陽平關前黃權的手上。

黃權看著眼前垂頭喪氣,一副心如死灰的楊任,他沒有去譏諷楊任的不自量力,也沒有去哂笑楊任竟是在張魯都跑了後還在做著堅守舊陽平關的工作。

畢竟楊任這樣的行徑,稱得上是一個忠義之士,而黃權身為一名士人,他對如楊任一般的忠義之士在心底是有些讚賞的,儘管他和楊任身處不一樣的陣營中。

黃權掉過頭來,準備發號施令,讓手下的部曲大眾進入舊陽平關,前往沔陽同劉璋彙合,但他這一掉頭,就看到了綁縛著軍司馬李休,給他獻上新陽平關的孟達和楊帛二人立於文武之中。

對於投效過來的孟達和楊帛,黃權心底是對二人存在些許不喜的,孟達和楊帛身為人臣,一個見勢不妙,就籌畫謀逆的事情,更不必說孟達和楊帛是真正下手實施了,把軍司馬李休綁了,同時將一座蜀兵攻打月餘都拿不下來的堅城新陽平關獻了出來。

不忠不義,說的就是孟達和楊帛這種人,不過考慮到是張魯的帳下出了不忠不義之徒,黃權的接受程度稍稍高了下。但現在孟達和楊帛投效到劉璋的帳下,日後劉璋若是出了什麼變故,局勢上有所不利,難保孟達和楊帛會做出如今時一般無二的悖逆之事。

隻是若就此貶斥孟達和楊帛,棄二人不用,說不得以後就沒有人歸降了。因此黃權在孟達和楊帛歸降過來後,是好生招待了一番,同時表明態度,會替他二人向劉璋請功。

至於日後劉璋如何調度任命孟達和楊帛,黃權打算提前打個招呼,告誡一下劉璋,最好不要將孟達和楊帛放在關鍵的位置上麵,尤其是不能坐鎮一方,把持一方的軍政。

計較已定的黃權揮了揮手,向著兵曹彭羕說道:“永年,且督促士卒入關。”

“諾。”彭羕拱手應道。

無需太多的言語,彭羕麵色淡然的做起了兵曹的本分工作,吩咐著一名名傳令的士卒,將中軍下發的命令傳到各處的將官處,不多時,一隊蜀軍部曲向著城門大開的舊陽平關城踏去。

而蜀兵進入舊陽平關後,先是占據了舊陽平關四角的關城,令原先據守舊陽平關關城的漢中士卒彙聚起來,向著彭羕為他們安排的營寨走去。

雖是舊陽平關的將士獻城歸降,但一時二刻間,黃權自是不會對這群前一天還是敵對身份的漢中士卒加以信任,他隻派遣陰溥去好生安撫歸降的漢中士卒,同時陰溥也是存著監管漢中士卒的任務,不讓這群剛歸降的漢中士卒生出什麼事端。

待蜀軍全盤將舊陽平關掌控在了手中後,黃權這才領著一眾文武踏入舊陽平關,並且馬不停蹄的通關和甘寧所部彙合,一起向著漢中的腹地進發,同劉璋合兵一處。

……

“不見了?”吳懿偏著頭,腦袋上方仿佛有一個大大的問號在跳動。

斥候拱手肯定道:“稟中郎將,確實如此,賨人的營壘已不見一人,杜濩和其所部人馬不知往何處去了。”

見到斥候如此的肯定,吳懿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賨人渠帥杜濩和他糾鬥了數月有餘,硬生生的堵在他的前方,不讓他前行一步,擋著他進入漢中的步伐,戰心十分的堅韌。

但今日偵查杜濩營壘的斥候竟是說杜濩所部不知所蹤,放棄阻擋在他的前方,這怎麼都難以教人相信。

吳懿眉眼一掃,侍立一旁的校尉徐猛和襲肅二人的臉上也是掛著不敢確信的麵色,可見徐猛和襲肅亦是覺得難以置信。

略微斟酌片刻,吳懿下達了命令:“子玉(徐猛),你為前部,向著杜濩的營壘進發,我和子正(襲肅)於後方為你壓陣。”

“諾。”徐猛和襲肅齊聲拱手應道。

雖是不知道杜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竟是明麵上丟棄營壘而走,但吳懿不打算放過這個機會,他頓兵在這裡太久了,一直都沒能打通米倉道的道路,漢中隻在眼前,但他卻是可望可不可及。

吳懿需要軍功,也渴望軍功,他手下的士卒將官也心心念念著軍功,漢中之戰打到現在,他們還沒有拿到像樣的斬獲,如此下去,後麵拿下漢中後論功行賞,他們隻能排在最後麵了,因此不管杜濩是真的丟棄營壘,還是設下了什麼埋伏,吳懿都打算探上一探。

吳懿領著大部和徐猛的前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看著徐猛搬開杜濩營壘的鹿角,推翻營壘的柵欄,而後小心謹慎的分出四五名斥候向著杜濩的營壘中軍處搜羅。

不多時,徐猛派回來了一名斥候通報了杜濩營壘的消息。

是好消息,吳懿看著這名斥候臉上止不住的笑意,不用這名斥候開口說話,他就知道當是一個好消息。

“稟中郎將,杜濩確實棄營而走,我軍前路通暢了。”

正如吳懿所料,斥候大聲的通報了一個好消息,隨著這個好消息的入耳,吳懿露出了開懷的笑容,他大手一揮,命令著帳下士卒大舉前進,就此占據杜濩的營壘。

沒有花上太多的時間,在吳懿的指揮下,蜀軍將米倉道北口的這座營壘全盤占據了,同時開懷過後的吳懿大概猜到了什麼,他懷疑杜濩突然丟棄營壘而走,八成是漢中出了什麼變故,而這個變故應當是很大的,危及到了杜濩的性命,所以才讓杜濩惶惶而逃。

‘陽平關。’

吳懿念叨著一個地名,麵色上有些喪氣,他懷疑是劉璋所率領的主力攻破了陽平關,打通了進入漢中的道路,所以杜濩才棄營而走。

本來劉璋攻破陽平關是一件好事,吳懿第一時間是歡喜的很,但念到自家這次出征,頓兵米倉道北口多時,眼下更是依靠著劉璋那邊有所突破,自家這邊才得以踏入漢中,於軍功上麵就寥落無幾了。

吳懿念及於此,他覺得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而是需要馬上踏入漢中,哪怕拿下一兩個縣城,那也是有說的過去的功勞,不然隻有一件作為偏師牽製張魯的功勞,後麵論功行賞他都不好意思擺出來。

主意已定的吳懿吩咐起了徐猛和襲肅,讓二人整頓兵馬,準備著向著漢中的腹地進兵。

但就在吳懿準備大施展手腳的時候,斥候急匆匆的過來回稟,告訴他有一支軍隊正在向著米倉道北口行來。

乍聽到這個消息的吳懿,還以為是張魯一方的軍隊,打算竄逃到大巴山脈裡去,可很快,斥候打探清楚了所來軍隊的旗幟和盔甲樣式。

“是婁發。”吳懿從斥候口中得知了來軍的旗幟為‘婁’字,以及裝扮樣式都是蜀兵的模樣,他知曉了這支軍隊就是校尉婁發的部曲。

吳懿的話一出口,徐猛和襲肅先是露出驚喜的表情,婁發引兵過來接應他們,說明漢中已經在劉璋的控製下了,漢中之戰到了收尾的時候了。

但很快徐猛和襲肅情緒低落了起來,漢中之戰已然是結束了,可他們沒有撈到像樣的軍功。

同樣的吳懿臉上也不成滋味,婁發跑來接應他們,那他攻打下一兩個縣城的算盤就落空了,隻是掛著低落的麵色可不太好,吳懿調整了下心情,顯露出一副輕鬆快意的表情。

‘軍功日後有的是,何必心急於一時。’自我安慰了一句,吳懿領著徐猛和襲肅一起出營迎接婁發。

佇立在營門口的吳懿,遠遠地看到了數騎疾馳而來,而這群騎士的當頭一人,他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元雄。”吳懿露出一個真誠開懷的表情,他向著吳班招呼道。

吳班駕馬到了吳懿十餘步處,就勒停了飛奔的坐下馬匹,顯露出高超的禦馬功夫,而後吳班一個側身跳下馬來,健步向著吳懿奔去,到了吳懿的近前後,他拱手施禮:“族兄。”

不暇問候幾句,吳懿問起了吳班漢中的情形,從吳班的口中,吳懿得知了劉璋南渡沔水,緣山前行占據定軍的事情,並且劉璋在占據定軍山不過幾日後就逼迫的張魯放棄漢中,逃竄上庸,這些事情進展的太過迅速,而他身處米倉道,卻是難以接收到相關信息。

‘定軍山。’吳懿有些吃驚,這次攻打漢中前,他對漢中的地理是有些了解的,雖說談不上如在掌中,但山頭和縣城的位置他都是諳熟於心,因此他對於這一手占據定軍山的操作,直歎道是神來之筆。

更令吳懿驚訝的是,他從吳班的口中得知,給出這個計謀的乃是他的明公劉璋。

‘有此明公,前途一片光明。’

吳懿此時不再為軍功淺薄之事沮喪,而是實實在在的開懷了起來,一則是劉璋文武全才,智謀略不出世,天下英主難有如劉璋者,二則他的妹妹吳莧和劉璋的關係匪淺,如此一來,他吳氏一族當可攀龍附鳳,前景遠大。

——

漢中抵定的當下,劉璋彙合了黃權引入的蜀軍大部後,一麵分兵略定漢中諸縣,討平在張魯竄逃上庸後還在頑抗的愣頭青,一麵領著帳下文武,向著漢中的郡治南鄭行去。

而當下在南鄭的城門口,一眾漢中的世家豪族的族長紛紛駐足,伸長脖子向著遠方看去,意圖第一時間見到今日抵達南鄭的益州牧劉璋,在劉璋這位漢中的新主人麵前討個好印象,為日後在劉璋帳下出仕得官打下好基礎。

不過這裡有個例外,南鄭豪族李氏的族長李安卻是目光遊離在身側的成固豪族張氏的族長張駿身上,前麵成固張氏舉族起事響應劉益州,而現在劉益州主宰漢中,李安料想成固張氏當是要飛黃騰達了。

‘誒。’李安默默歎了一聲,他在想若是前麵也舉族起兵響應劉璋,飛黃騰達的事情他李氏也有一份了,隻可惜,這等事關舉族存亡的大事,他卻是不敢下定主意。

真夠狠的,李安暗自佩服了一聲張駿,成固張氏敢於在局勢不明朗的情況下,就去押注劉璋,有這股子狠勁,活該張氏去受即將到來的潑天富貴。

駐足良久後,有些豪族的族長感覺腿腳有些疲憊了,更有些年長些的感覺腿筋有點發麻,畢竟尋常的時候他們很少站立這麼長的時間,可現下他們不願,抑或是不敢撤到一旁休息片刻,舒緩一下身體上的疲憊。

漢中易主,劉益州即將駕臨,作為一族之長的他們,這個時候顯露出來的行為態度關係到各自家族未來的命運,容不得他們不謹慎小心對待。雖說聽聞過劉璋仁德的名聲,但同時他們也聽聞過劉璋治政肅然,所任命的法曹高柔向來不知道什麼叫網開一麵,有罪必究,有過必罰。

因此這些豪族的族長一通心理權衡下,縱使身體上疲憊不堪,也還是老老實實的站在駐足原地,擺出一副恭敬的樣子靜靜的候著。

所幸沒有讓他們等上太久,遠遠的一隊人馬出現在了他們的眸子中,不急不緩的來到了他們眼前,他們自是也認出了當中被簇擁著的劉璋,雖是未曾同劉璋會麵,但劉璋的相貌他們是口頭上知曉的。

劉璋施施然的下馬,但沒有第一時間同迎上來的諸多漢中豪族的族長交談,他隻側身看向奔流不息的漢水,對著身側的一眾文武有所感懷的說道。

“憶昔年,高皇帝為項羽逼迫,雖是先入關中,但不得任為秦王,隻得委身漢中為漢王,高皇帝不忿項羽背約,然為蕭相國所勸,以詩經雲維天有漢,鑒亦有光。語天漢,其稱甚美之語勸告高皇帝接受了漢王之位,而後高皇帝自南鄭踏上征途,還定三秦,力克項羽,掃蕩宇內,天下終歸於一統。”

一言至此,劉璋指著漢水說道:“此我漢家肇業之基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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