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在望。
劉璋自陳倉巡視完畢,折返回長安的他,如今已經抵達了長安的近郊。
‘當真是意外之喜,隻是不知是福是禍!’
望著和離去時沒有多大差彆的長安城,劉璋心中略有所感,此行西去巡視扶風郡,他本意也就是在扶風郡打個轉,視察一下扶風郡的地理人情,然後就此返回長安。
隻是未曾想到,攻打略陽不利,退兵返回隴西、金城的馬騰和韓遂二人會突生一段變故。要知道馬騰和韓遂一則是盟友,二則是結義兄弟,這般的情誼下,韓遂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加害了馬騰。
而隨著馬騰一死,在隴右橫行多年的馬家軍也隨之分崩離析,唯有馬超、馬岱、龐德、馬超的小妹馬淑,及馬家百餘騎卒得從韓遂布下的天網逃脫,投效歸降到了劉璋的帳下。
對於投效過來的幾人,龐德自不必言,忠心是沒得說的,曆史上為關羽水淹七軍所擒,於兄長龐柔在蜀地效命劉備的情況下,他依舊是寧死不屈,襯托的五子良將之一的於禁仿佛一個小醜般。
至於馬岱,曆史上在蜀漢官至平北將軍、陳倉侯,在諸葛亮死後魏延、楊儀爭權之際,奉楊儀命率軍斬殺魏延,多少是一個忠義之人,算是個中規中矩的將領。
得到龐德和馬岱,劉璋是有幾分欣喜的,然同時投效過來的馬超,卻是讓他有些頭疼。
不同於龐德和馬岱,身份皆是一介將校,聽人之命從事,赴湯蹈火而已。馬超在曆史上是做到過一方諸侯的人,和袁術、劉表等相仿,不可視為一戰將。
隻是真實曆史裡的馬超風評不是很好,所做出來的事情也是悖逆人情,其人雖是健勇無當,可在忠義之間,卻是落了下乘。
‘須得好好調教一番,不然早晚成一隱患。’劉璋暗自揣摩著,他既是接納了馬超,將馬超置於麾下,自然是要物儘其用,使得馬超成為他手中的利劍,為他經營天下出力。
然而當下的馬超,心性品德還需打磨一二。這裡馬超品性雖是不佳,不過從馬超臨終上疏雲:‘臣門宗二百餘口,為孟德所誅略儘,惟有從弟岱,當為微宗血食之繼,深讬陛下,餘無複言。’可見馬超為人還不至於如同呂布一般,全無忠義可言,多少可以挽救一二。
就在劉璋思索之間,車駕卻是已抵達長安城下,長安令張既立身於城門處,迎接著他的明公到來。
“明公。”張既一見劉璋的車駕,他快步上前,身姿衣擺卻是紋絲不動的趕赴到了劉璋的輜車前,拱手伏拜向著劉璋施以大禮。
“德容,長安近來可有他事?”劉璋示意張既起身,不必如此多禮,同時問詢起了長安城內的近況。
張既淡淡的搖了搖頭:“長安城內無有他事,隻近來臣下趁著冬季,黔首正是閒暇的時候,征調了一批農夫,於長安城內起了一些宅居,明年蜀地官宦遷居長安,也就不用臨時起宅了。”
“如此甚好。”劉璋點頭讚了一聲,明年他在成都的幕府班底,將集體遷徙到長安城來,後麵長安城將是他的幕府所在,隻是長安城內經董卓、李郭的禍害,是一片荒蕪,張既趁著農閒的時候起屋建宅,是一件洞見先機的事情。
在張既的迎接下,劉璋向著長安城的衙署行去,路上,劉璋囑咐了張既一聲:“隴右馬騰為韓遂所害,其子馬超、從子馬岱等人前來歸降,卿可揀取一座新宅,為馬超、馬岱的居所,以示優待遠人之意。”
“諾。”張既恭聲應諾,同時告辭了一聲,立即操辦劉璋吩咐下來的事情去了。
不多時,長安城南的一座新宅門口,馬超和馬岱舉目打量著麵前的這座大司馬劉璋給予他們的住宅,這座宅邸算不上十分闊氣,但簡樸之中五臟俱全,在長安城荒涼的當下,算的上是一處不錯的居所。
作為投奔歸降的遠人,馬超和馬岱對於麵前的這座宅邸並沒有太多的意見,心中坦然的接受了下來,有如喪家犬的兄弟二人,此時即是不能有意見,也不敢有意見。
“二位將軍,長安方遭兵災,城內宅邸十不存一,且留存下來的宅邸也多半是殘破不堪,這座屋宅是近來起建的,由於人力不足,所以宅邸算不上寬敞闊氣,還請二位將軍見諒。”長安令張既謙然的說道。
“不敢。”聞言,馬超立即低頭拱手道了一聲‘不敢’,他言辭恭敬:“喪家之人,能得一居所,已是心滿意足,何敢奢望太多,再者我兄弟二人皆為將種,慣於風餐露宿,這等的屋宅便足矣。”
“那就請二位將軍入住其中,若有什麼不便之處,儘管來長安衙署尋我,我當為二位將軍處理一二。”張既伸手示意馬超和馬岱進入屋內,而後他拱手向著馬超和馬岱告辭,作為長安令的他事務繁雜,今日的案牘卻是還沒批閱完畢,不宜在此久留。
張既告退而去,馬超和馬岱,以及馬超時年四歲的小妹馬淑,即是舉步踏入了他們在長安的居所,至於龐德,由於深知隴右情形,為劉璋遣送到了陳倉,在吳懿麾下效力。
入得屋內,左右無人,馬岱張口,同馬超說起了親近話。
“兄長,世人所言不虛,大司馬為人仁德,更是豁達大度,有類高皇帝,今番接納你我歸效一事,可足以見之。”得到劉璋的接納,並得到一處居所,馬岱對劉璋如今是感激涕零。
“嗯,隻是令明(龐德)被遣送到了陳倉,卻是不知他在陳倉過的如何。”馬超點了點頭,他念起了被派遣到陳倉的龐德。
馬岱灑脫一笑,他言道:“兄長不必憂思,令明得拜平羌校尉,此去陳倉,將是有所建功也,當是無有他事,不必掛念在心。”
“隻是不知你我二人得拜何職。”馬岱琢磨了起來,劉璋還沒授下他和馬超的官職,隻是將他二人帶到了長安,仿若閒置了起來。
“不管是什麼官職,哪怕是做一個馬弓手都可以,某隻求來日攻伐隴右之時,得為一先鋒,手刃韓遂老賊,報得父親和二位弟弟的血海深仇。”馬超目光堅定無比,似是蒼天大樹一般不會因風雨動搖。
“小弟亦是如此,大仇未報,他事不足以放在心頭。”馬岱眸子中亦是堅定的神色,他點了點頭。
就如此,馬超和馬岱在長安城中居住了下來。
第二日,念著父仇的馬超,這段時間素來不得安枕,在早間聞到雞鳴之聲,他就下了床榻,穿戴整齊,頂盔摜甲,於院中習練熬打起了武藝。
當東方的天空翻起魚肚白的時候,馬超已是熬打了一個時辰的武藝了,於冬日嚴寒之下,此刻的他身上蒸騰著白氣,繚繞著向上方升去,可見其人筋骨熱血之強勁。
“兄長,你這是什麼時候起來的?”這個時候方才起身的馬岱,他望著院內正在耍著一杆大槍的馬超,以及馬超身上蒸騰而出的霧氣,知曉這位兄長當是熬打了好一陣了。
馬超並未答話,他還沉浸在習練武藝當中,當下把手中的大槍耍的是行雲流水,神詭莫測,顯露出極高超的武藝來,這是他能在隴右獲取‘健勇’之名的依仗。
半晌後,馬超收起手中的大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濁氣,這個時候他才回答起了馬岱問出的問題:“卻是不知時辰,隻在雞鳴時起身。”
“雞鳴。”馬岱盤算著,那就是一個時辰前了,他搖了搖頭歎息道:“兄長如此勤勉,小弟卻是憊懶不及也,明日我當同兄長一起,雞鳴時起身習武。”
“那明日我喚你一起。”馬超點了點頭。
早間習武完畢的馬超,他卸下身上的甲胄,用溫水擦拭起了身體,一通洗漱完畢後,他和馬岱一起去食用起了奴仆端上來的粥食。
吃完粥食的二人,出了屋宅,向著長安衙署的方向而去,如今投效到他人帳下,自是需要做事勤快,時時為所侍奉的君主分憂。
當馬超和馬岱抵達長安衙署時,二人被迎了進去,引入到了東廂的一間屋內。
“明公。”馬超拱手行禮。
“明公。”馬岱跟著行禮。
“坐。”劉璋伸出手示意,一副很是隨和的樣子。
待馬超和馬岱坐定,劉璋向著馬超問道:“聽聞孟起乃是馬伏波的後人?緣何流落隴西。”他所言馬伏波,為東漢開國的將領馬援,銅柱折、交趾滅的馬援。
“稟明公,某確是馬伏波的後人。”言及先祖,馬超的麵色尤為端重,他解釋道:“臣之先祖世居右扶風茂陵,到了祖父這一代,因失官留居隴西郡,就此在隴西郡過活,是以臣祖父、父親及臣三代,皆居住隴西郡。”
劉璋微笑著點了點頭,他稱讚道:“馬伏波經文緯武,謀勇雙全,能得人,能知人,能愛人,能製人,省天時之機,察地理之要,順人和之情,詳安危之勢,為古之名將也。”
“卿即為馬伏波之後,當紹先祖之舊軌也。”劉璋有若一位長者般叮囑著馬超。
馬超出席拜倒:“明公教誨,超銘記在心。”
“嗯。”見著馬超的態度,劉璋略微滿意的點了點頭,不同於曆史上橫行關中的馬超,使得曹操驚歎‘馬兒不死,吾無葬地也’,如今的馬超未做到過一方諸侯,年齡、見識還是有些稚嫩,也是容易調教、校正的階段。
“孟起慕關中之德化,遠來投效,吾當授卿以官職,卿即為馬伏波之後,吾意授卿伏波中郎將一職,不知卿意如何。”劉璋麵含微笑,目光灼灼的看向馬超。
‘伏波中郎將?!’馬超聞言不免一愣,他沒有想到會得授中郎將一職,畢竟前麵他還隻是一校尉,他更沒有想到會得授‘伏波’二字,和先祖馬援所得稱號一樣,不由得,馬超感覺心下有些觸動。
馬超為劉璋給出的官職發愣,一旁的馬岱也為之震驚,一時間難以反應過來,‘伏波’二字,對馬氏族人來說意義不可謂不重,這是馬氏先祖的榮耀象征所在。
“孟起。”
馬超良久不得回音,劉璋輕聲喚了一句,這一聲有若石破天驚般響徹在馬超耳邊,馬超出席跪拜於地,施以大禮道:“於‘伏波中郎將’一職,臣下心中惶恐,唯恐不勝其職,有損先祖之名望。”
“卿雖是年少,可吾也多聞卿之健勇,異日必為一大將,伏波中郎將一職,非卿莫屬也。”劉璋淡笑道。
“明公厚意如此,臣必肝腦塗地,以報效明公。”馬超拜服而下,心悅誠服。
劉璋起身,他上前扶起馬超:“望卿能紹先祖之舊軌,追及先祖之功業,不負‘伏波’二字。”
授封完了馬超,劉璋轉向馬岱,他瞧出了馬岱臉上些許緊張的神色,知曉馬岱對自己會得到何等官職,心下緊張不已。
卻是如劉璋所洞見,馬岱當下多少有些緊張,龐德得拜平羌校尉,馬超得拜伏波中郎將,皆是有所升遷,不過龐德和馬超皆是有武勇之名於當世,得到升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馬岱自認自家的武勇不及龐德和馬超,名頭也不是很響,恐是得不到什麼好官職。
“德山,吾今中軍帳下少一都尉,不知卿願任否。”劉璋開出了給馬岱的官職。
‘中軍’‘都尉’,雖是馬岱對都尉一職看不太上眼,畢竟他在馬騰麾下就是擔任都尉一職,可中軍的都尉,那可就不一般了。
馬岱麵色有些惶恐,他一介新近歸降之人,麵前的大司馬竟是將自己放置到了中軍裡,擔任宿衛的職責,這讓他有些難以置信,腦子有些發懵。
不過馬岱反應很快,沒有等到劉璋點醒,他就出席拜倒:“臣下唯明公之令是從,明公旌旗所指,便是臣下所趕赴之地,縱是刀山火海,臣下也不會皺一個眉頭。”
馬超和馬岱皆是受命,劉璋雙手一合,言道:“如是,望卿兄弟二人勤勉任事,遵吾號令,異日經營隴右,必為卿等報宗族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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