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薑維(1 / 1)

建安二年,夏。

大司馬、行車騎將軍事劉璋,在夏初的時節從長安向陳倉行去,隨行的人馬不多,隻有他的親衛士卒百餘人,數日的長途跋涉後,他抵達了陳倉。

“明公。”明漢將軍吳懿,領著中郎將孟達、陰溥、徐猛、襲肅等人佇立在陳倉的城門口口,齊聲向抵達陳倉的劉璋致禮道。

“軍國多事,何須此等繁文縟節。”劉璋先是應下了眾人的致禮,而後他擺了擺手笑道。

吳懿迎了上來,他笑道:“明公,雖是軍國多務,可禮不可廢,況且當下也沒什麼大事,一眾文武有心出迎,還望明公鑒納。”

“嗯。”劉璋點頭應下,隨即揮手示意眾人入城。

說起來,當今天下,小的紛爭雖是不斷,但正如吳懿所言,大的紛爭卻是沒有的,河北袁紹和易縣的公孫瓚,逢著夏初,兩方糧草都是不濟,如今是息了兵戈,等待夏收回一波血後再戰。

許都的曹操奉迎大駕至許不到一年,如今忙著把控朝廷上下和屯田蓄穀的內務,一時間倒也沒有妄行兵刀。徐州呂布方才虎步淮南,當下也是蜷縮在下邳休養生息,淮南袁術經呂布大挫其鋒,正於壽春默默傷懷。

至於荊州劉表,則是一貫的穩如老狗,沒有什麼舉動。江東孫策倒是有心聽朝廷政令,發兵攻打袁術,實則謀取淮南之地,但江東六郡宗賊為盛,孫策一時間被困在地方,不得出擊。

而身處關中的劉璋,他礙於糧草不足,也是未及發兵隴右。因是如故,宇內現下倒也顯得海晏河清,四方無事,諸侯們都困於內務,不得大起征伐。

陳倉,縣寺。

由於陳倉舊時曾經作為過秦朝的都城,加之陳倉之地甚為重要,為關隴、巴蜀之間的要地,因而陳倉作為一座城池,竟是有著內外兩層的城垣,陳倉的縣寺位於陳倉的內城之中。

當下劉璋舉步踏入陳倉內城的縣寺,一邊走著,他一邊垂詢吳懿道:“隴右韓遂,近來可有什麼動靜,聽聞其人招誘了不少的羌胡助陣,人數有數萬之眾,不知是真是假?”

吳懿聽到劉璋的問話,他點了點頭道:“稟明公,確有其事,韓遂久在涼州,雜處於羌胡之中,深受四方羌胡渠帥所擁戴,如今韓遂大手一揮,羌胡們就紛紛趕赴隴西郡助陣韓遂,欲同我軍廝殺相抗……而羌胡之屬,不分兵民,凡六尺之士,皆需提刀上陣廝殺,雖是婦女幼兒之徒,也需擂鼓出陣、為夥頭馬夫,是故韓遂當下所聚攏的人馬,已有數萬之眾。”

“卿意以為如何?”劉璋追問了一句吳懿的看法。

“烏合之眾,不能當王者之師。”吳懿態度肯定的言道:“無需明公出手,但以一旅之師交於懿統帥,加之懿本部的兵馬,懿必為明公蕩平涼州,梟首韓遂。”

吳懿的這番話,說的十分的豪邁,惹來劉璋臉上的微笑。

“子遠豪邁有膽氣,雖古之名將亦可匹敵。”劉璋讚了一聲,卻是沒有應下吳懿所請,對於征討涼州一事,他心中自有主張,派遣一將或許可暫時的抵定涼州,但要想涼州長治久安,非劉璋親往不可,畢竟他人行事,或多不得劉璋心意。

時間就如同一匹白駒,歡快的跳躍著,鑽進了狹小的山間縫隙,飄忽不見,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璋來到陳倉的時間已經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他沒有安靜的待在陳倉,而是四處巡視走探,或是往陳倉狹道上行進,或是向隴道遊走,查探地方,了解地理人情,關中是他的基業,他需要將根須牢牢的紮入關中,成長為一棵不可動搖的蒼天大樹。

今日,劉璋沒有如往常一般四處遊走,而是安然的待在了陳倉縣寺,他立身於縣寺的門口,靜候著,等待一位客人的臨門。

不多時,客人到了。

“薑君,這位便是大司馬。”陪同客人一同前來的軍議中郎將法正向著客人介紹道。

來客聞言神色立即肅然了起來,他端正著麵色,快步趨前,在縣寺的門口向著劉璋行起了跪拜大禮:“天水薑囧,字子光,久聞大司馬之名,隻是無緣一會,今幸得相見,此囧之大幸也。”

“子光無需多禮,還請起身。”劉璋擺著待賢的態度,親自伸手扶起了薑囧。作為一名熟讀三國,知悉曆史的穿越客,劉璋自是知道薑囧,且知道,這位可是蜀漢大將軍薑維的生父,說起來,也是托了薑維的名頭,不然薑囧區區一個天水郡的功曹佐官,哪得在青史上刻畫薑囧的名字,為後世之人所知。

在扶起薑囧的同時,他打量起了薑囧的麵貌,薑囧容貌並不是十分出眾,就容貌而說不過是中人之姿,但觀其神彩,眉宇間隱隱露著一二分堅剛不可奪其誌的神韻,個人風采倒是不錯,說不得蜀漢大將軍薑維,就是繼承了薑囧這份堅毅,才會在連大漢天子劉禪都舉起白旗的時候,還在念著興複漢室,不負諸葛丞相遺誌。

薑囧起身,他神色略有感動的說道:“囧,不過涼州一卑鄙之士,何敢當大司馬出迎於縣寺門前,當是折煞囧也。”

作為天水郡四姓之一薑姓的族長,且出任天水郡的功曹佐官,薑囧卻是沒有因為出身而有所自傲。他心中清楚的知道,他薑姓不過是小地方的大姓,而他也不過是一介功曹,在朝廷委命的大司馬、行車騎將軍事的劉璋麵前,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了。

更不必提,麵前的這位大司馬,剛剛拒了朝廷授予的蜀王一職,不將王爵的顯赫放在眼裡。其人位高權重,掌控巴蜀、關中,是天下數得著的諸侯,可坐二望一。

劉璋聽著薑囧真誠謙然的言語,他麵露笑意,伸出手拉住薑囧,朗聲道:“子光莫要自謙太過,吾雖身處關中,可也聽過子光之名,世人皆謂子光文武相濟,好鄭氏學,為天水衣冠翹楚,如此大賢,我豈不得親迎,方不失待賢之理。”

“明公言重。”薑囧又是一句謙然,對於劉璋這般的誇詞,他多少有些心虛,想來他的名氣,還不至這般流傳廣遠,乃至關中都聽聞了。

‘果如世人所言,大司馬親賢下士,有如周公。’在和劉璋於門前對談了幾句,被劉璋攜手引入縣寺的薑囧,他於心中暗歎了一聲,作為被天水世家冠族推舉,前往陳倉麵見劉璋的他,未料到會得到如此的待遇,隻怕天水郡的郡守至此,所能得到的待遇也不過一般無二了。

縣寺的大堂之上,眾人分主客坐定。

“囧受郡中推舉,至此麵見明公,但多謝明公心懷士庶,為涼州黔首做主,郡中眾人共議,非明公不臣,必與賊寇韓遂抗衡到底。”

作為客人,兼之使者身份的薑囧,他立身大堂的中間,向著劉璋隆重的行禮道,表達了天水郡世家豪族的臣服歸順之心,效命無悔之誌。

“但請子光放心,吾必不負天水士庶此心。”劉璋端正著麵色,他坦然的接下了天水郡及薑囧的歸附。

該走的流程走了,經過劉璋和薑囧的這一番對答,涼州天水郡就徹底的歸順到了劉璋的麾下,成為了劉璋統禦的疆土,天水士庶,也就成了劉璋的治下之民。

隨即,一場隆重且熱鬨的接風宴為薑囧所設,宴會中沒有慣常的歌姬美人,但以樸素為先,眾人言談之事,皆是安定涼州,撫集士庶,是大丈夫所行之事。

入夜,宴會散去,眾人各歸各屋。

劉璋洗漱完畢,他踏步於中庭,念起了今日所接待的薑囧。

‘薑維,伯約。’

念及薑囧,劉璋不免想到了薑維,這位蜀漢的大將軍,說起來還沒有出生,如今是建安二年,而薑維得等到建安七年,也就是二零二年才降生。

隻是時移世易,世道在變化,和曆史的走向完全不一樣了,劉璋料來,在他這隻大鵬的扇翅下,蜀漢大將軍薑維,恐怕出現的概率就很小了,世間當少一到死心還如鐵的男兒了。

……

襄陽。

近來荊州牧劉表迎來了一位尊敬的客人,此人乃是大司馬劉璋所遣派,來到荊州同劉表商議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而這人正是多次來往蜀地和荊州的功曹張肅。

作為劉璋的使者,張肅得到了劉表的出迎,並和劉表同車而載,向著襄陽的衙署而行。

“君矯遠道而來,甚是辛苦。”荊州牧劉表撫慰了風塵仆仆的關中使者張肅一句。

張肅淡笑道:“肅受我主重恩,雖是萬裡之遙,肅也是但行而已,何況千裡乎,如何談得上辛苦二字。”

“聽聞大司馬麾下多忠貞之士,今日聞聽君矯之言,可謂信哉。”劉表有所感觸,他麾下卻是少有忠烈之士,若是他有所不利,卻是不知荊州一眾文武,有幾人能為他死難的,又有多少人會賣主求榮。

載著劉表和張肅的的車駕,從襄陽的城門一路向城內行去,自是不免路過市集,所幸道路早早的被劉表麾下的士卒清理了出來,一條暢通無阻,為車駕通行的道路隻在眼前。

道路兩旁的市人見到荊州牧的車駕,紛紛舉目望去,有一市人納悶道:“那人是誰,如何得與劉使君同車而載。”這人識得劉表,卻是不識得張肅。

不過很快有人做出了解答,但聽有人譏諷道:“這人你都不識得?此人乃是關中那位大司馬的功曹,姓張名肅,是一位響當當的蜀地名士。”

“誒,你何等身份,一個殺豬的,如何識得張功曹?”前麵發問的那名市人續而問道。

“嘿。”殺豬匠接著回答:“去歲張功曹出使我荊州,受蒯府所邀,前往蒯府做客,乃公卻是有幸在場,所以知曉張功曹的容貌。”

“哦,我還以為你和張功曹喝過酒呢,沒想到不過是僥幸遠遠望見過張功曹一麵。”發問的人嘲諷了回去:“也是這般的道理,你的身份,隻合與我站在路邊,瞧一瞧人家的威風,哪裡得抖落自家的威風。”

“哼。”殺豬匠冷哼了一聲,他豪言道:“昔日的樊噲不過是一屠狗之輩,最後做了君侯,焉不知某今日殺豬,來日也登上了君侯之位……大槐巷的李瞎子可是說了,依他的一雙慧眼,某這個麵相,貴不可言,貴不可言呢。”

“呸,你一個殺豬匠,也敢望君侯之位,說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都是淺的,你是地上的豬屎,卻妄想變成十足的赤金……也不撒泡尿照一照,你哪裡有做君侯的麵相,做個殺豬匠說來都是你祖上積德,劉瞎子為了一口豬大腸胡謅的話,你也當做仙人真言捧在心頭,真可謂是貽笑大方。”

“你娘的……”

在市人的低聲爭論中,荊州牧劉表的車駕來到了襄陽的衙署門口,劉表和張肅下了車駕,來回推讓了一次後,二人攜手向著衙署內走去。

“去歲大司馬蕩定關中,梟首李郭,聲威遠邁,傳於海內,吾所不及也。”劉表入座後,他先是向著張肅感慨了一句,感慨劉璋潑天的功勳。

張肅聞言,他淡然一笑,神色中沒有什麼傲然:“我主蕩定關中,梟首李郭,此立功爾,聞使君於荊州建立學官,博求儒士,又廣求遺書,使荊襄之地古典畢集,充於州閭,且命博士綦毋闓、宋忠等人編撰《五經章句》,如今已有小成,此可謂立言也……立功立言,聖人之所求,二事不分上下,何談使君不及我主。”

劉表聽得此言,他的臉上露出些許得意之色,張肅的話,搔到了他的癢處,於戰場爭雄,他或是不及劉璋,但在文字典籍上,劉璋確乎是遠不及他,正如張肅所言,他和劉璋是各有所長,也難以分出上下。

隻劉表還是謙遜了一句:“如今宇內方亂,四海不寧,非是精研典籍,俯首經學之時,還是需要大司馬這般的國之柱石,勇烈之人,為國家討賊,為士庶出頭,吾所長於文字,可於世無補也。”

www.biqu70.cc。m.biqu70.cc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