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郡,中陽縣。
在作為先鋒的羌胡三千人抵達中陽縣十餘日後,甘寧、張任二將都統八千蜀軍也跟著抵達了中陽縣的地界。
一覽近來羌胡和匈奴的戰報詳情,甘寧微然一笑道:“這群羌胡還當真賣力,這十餘日來殺傷了不少匈奴狗,也算是有所建功,不枉我大老遠的將他們從隴右帶到這裡。”
張任聞言亦是微笑:“也是興霸比高乾、顏良大方,向羌胡撥下了不少利刃和強弩,使得羌胡和匈奴對陣起來,有著兵械上的優勢,不然羌胡何得建此功勳。”
“羌胡如虎,喂飽了就會賣力征戰,沒喂飽就會反噬主人。”作為此次征討太原郡的謀主,賈詡久在涼州,對羌人的習性很是了解:“而如今日,羌胡一來被我們喂飽了,二來羌胡勢弱,非是猛虎,不過一走犬爾,所以羌胡才會這般賣力征戰。”
主將甘寧、副將張任、謀主賈詡三人立於一座山丘上,遠遠的望著中陽縣城,以及星羅棋布在中陽縣城外的匈奴營帳。
“往日匈奴狗居於塞外,而今竟是入居內郡,真是國家不幸。”甘寧歎息了一聲:“今日漢家尚且兵強,能壓製住這夥子匈奴,可若是他日漢家衰頹,不知這太原郡的匈奴將掀起何等的波瀾。”
“所以明公的命令說的很明白,此行可尋覓機會剪除太原郡的匈奴,不使匈奴日後成為國家的憂患。”張任念道了一遍劉璋頒下的命令。
“明公目光長遠,袁紹卻是短視。”甘寧點頭:“如袁紹,懷仁於胡兒,致使匈奴、烏桓、鮮卑深入漢家境內,一時倒是無憂,卻是不顧日後也。”
在觀察了一陣中陽縣外的匈奴大營後,甘寧和張任、賈詡等人打馬而回,返回了中陽縣境內的蜀軍營寨。
中軍大帳內。
賈詡為甘寧和張任分析道:“我等今日近前觀望敵情,而匈奴未出一兵一卒驅逐我等,可見匈奴這段時間來同羌胡作戰,折損太多之下,導致沒有了戰心。”
“我料匈奴單於呼廚泉,應當已經致書晉陽,請求高乾、顏良率援兵前來,借著高乾、顏良的兵威來同我們相抗。”
甘寧聞言一笑道:“文和先生說的是,畢竟匈奴雖是受了袁氏的恩惠,可匈奴單於呼廚泉到底不像羌胡一樣,被我們牢牢掌控著,多少有一二自己的想法,在損失兒郎太多的情況下,匈奴所部定然是會請求高乾、顏良的援軍。”
對比高乾、顏良麾下的匈奴所部,蜀軍征召的羌胡,全盤被蜀軍所管控著,部族內的渠帥耆老,以及他們的家小,都在蜀軍的掌控中,若是哪家羌胡有一二謀逆的心思,等著他們的就是族滅的下場。
一柄族滅人亡的利劍懸在頭上,由不得此次應征的羌胡部落不努力迎戰,他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慵懶鬆懈,每日都是和匈奴殺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匈奴折損太多,是否會對高乾、顏良生怨,這裡是否能做些文章,挑撥一二兩方的關係。”張任琢磨了一句。
賈詡搖了搖頭道:“雖是匈奴所部,自單於呼廚泉,左賢王劉豹,右賢王去卑以下,會因為高乾、顏良給到的支持力度不大,日日折損兒郎不少,出現士氣低迷的情況,但若是說呼廚泉、劉豹、去卑這些人對袁氏有二心,那是不太可能的。”
接著賈詡解釋了起來緣由:“袁氏為政寬仁,懷仁於胡兒,允許匈奴、烏桓遷入內郡,而不是加以防範,對匈奴、烏桓的恩情不小,且袁紹虎踞河北,鷹揚河朔,為天下之至強,夷狄戎醜,聞之震怖,自是不敢違逆袁紹,以袁紹強橫故爾。”
“是故呼廚泉、劉豹、去卑等人隻是戰心低迷,士氣不振,待高乾、顏良一至,撫慰一二後,想必匈奴的戰心士氣將會有所恢複。”
“不過。”賈詡最後道了一句:“在高乾、顏良趕到中陽縣前,我們或可趁匈奴營中士氣不佳,嘗試做一些事情。”
言訖,賈詡撫著胡須,眸色閃爍,望向了甘寧和張任二人,而甘寧和張任各自對上了一眼,皆是領悟了賈詡話中的深意。
入夜,建安思念九月十號的月色清淺,淡淡的月光流瀉而下,序屬三秋的當下,又有涼風習習,吹拂過田野和山林。
在月色的掩映下,一支支蜀軍踏出了軍營,向著中陽縣外匈奴大營的方向摸去,準備給據守待援的匈奴獻上一點驚喜。
不多時,趁著烏雲遮蓋住近乎半圓的鉤月,甘寧領著蜀軍抵達了匈奴大營外側的一處山坳裡,從斜刺裡向著匈奴大營打量去。
隻見連日來受挫於羌胡的匈奴,兼之秉著據守待援的念頭,一係列憊懶鬆懈的心思作用下,匈奴夜間的守卒多少有一二放鬆,對守夜一事不太怎麼看重,就隻盤算著袁軍早早趕來,好替換下他們來對抗蜀軍。
所以匈奴守夜的士卒,一個兩個都倚著柱子打起了瞌睡,縱有一二認真值夜的守卒,也是哈欠連連,眼皮子睜一下合一下,不能掃視審查營寨的前方。
“讓羌胡先上,告訴他們,若是撞不開匈奴的營門,某家的刀子就要落在他們的身上。”甘寧發出了一道命令,他打算讓羌胡去擊破匈奴營門,而後他再領著麾下的錦帆遊俠兒殺入。
很快,五百名羌胡士卒分作了五隊,一隊接著一隊的向著匈奴營寨摸去,而在他們的身後,正是提著環首刀督戰的蜀軍。
後退是必死的局麵,前進或許可僥幸得生,被蜀軍按著頭出戰的羌胡,個個發了狠勁,向著匈奴大營衝殺了過去。
在羌胡臨近匈奴營寨五十步前,有一名謹慎的匈奴兒郎自覺大地忽的震動了起來,起初他隻是覺得自己太過疲勞,產生幻覺的緣故,但等他鬆開迷糊的雙眼,百無聊賴的望向營寨的前方,做起他的本職工作時,他突然瞪大了雙眼。
但見營寨的前方,一個個人影黑影向著他所在的營寨襲來,這些黑影速度很快,腳步踏地一起一落之間花費的時間極少,就在這名謹慎的匈奴人愣神思索的時候,黑影就迫近到了營寨十餘步的位置。
“敵襲,敵……”通報敵襲的聲音,從這名謹慎的匈奴人口中還沒有喊出兩聲,就見從營寨前方的晦暗中飛出了一支閃著寒光利箭,直直的插入他的喉管中,在奪取生命的同時,也終結了他的預警。
隻是這名匈奴人倒下了,轟然倒地的聲音,卻是驚醒了其他倚著柱子打瞌睡的匈奴人,就在旁邊一批匈奴人從睡夢中被驚醒,還在思考同伴為何倒地睡眠的時候,羌胡臨近了匈奴人的營寨。
匈奴人作為馬背上的民族,能同大漢帝國對抗百餘年,依靠的是座下的良馬,來去如風的戰鬥風格,讓漢軍想廝殺都沒有機會,想一決生死都沒有路子。
不過匈奴人雖是擅於騎戰,可在築造營壘、安營紮寨方麵,卻是天生的傻瓜,一竅都難通。雖是匈奴單於呼廚泉仿照漢軍的樣式製作了柵欄、溝渠、鹿角等物,可大抵是粗淺的很,隻得其形,不得其實。
如匈奴營門前的溝渠,成年人一個跨步就可以越過,那用於拒馬的鹿角,尖端卻依舊是圓木的樣式,沒有削出一個尖峰來,那用作營牆的柵欄,所用的木頭粗短不說,插入地下也不夠深入,微風一吹,就有搖搖欲墜的趨勢。
是故,羌胡大步跨過溝渠,掀翻鹿角,推倒柵欄後,輕而易舉的就殺入了匈奴人的營寨中,五百名羌胡分作五隊,向四麵衝殺了起來。
而作為後部的甘寧統禦的千餘精卒,循著羌胡的腳步殺入了匈奴人的營中,他們帶足了引火之物,桐油、硝石、火絨等,就著夜間的習習秋風,四處放起了火來。
在著令部下放火的同時,甘寧自是沒有停歇的意思,他在不斷揮舞手中的環首刀,每一刀揮起和落下,都將帶走一名驚慌失措的匈奴人的性命。
在蜀軍衝殺入營寨,四處放火,兼之金鼓之聲震天動地,匈奴大營頓然炸裂開來,出現了營嘯的跡象,匈奴人不成隊列,驚慌失措的像風箱裡的老鼠一樣,慌不擇路的逃竄了起來。
有的匈奴人,幸運的選到了一條正確的逃生路線,逃離了紛亂嘈雜的前營,有的匈奴人,失去方向感的情況下,竟是撞到了蜀軍的刀鋒前,成了蜀軍功勞簿上的一筆小功。
匈奴單於呼廚泉、左賢王劉豹、右賢王去卑三人,自是被營中的亂局所驚醒,從睡夢中醒來的幾人,開始還以為是底下的兒郎營嘯的緣故,可很快,從外間的親衛士卒口中,他們得知了蜀軍夜襲進犯的消息。
三人一通商議,決意讓左賢王劉豹到前營去穩住戰局,右賢王去卑去督率後營的兒郎救援前軍,單於呼廚泉駐足中軍指揮,不使蜀軍在攪亂前營後,趁勢殺入了中軍。
左賢王劉豹騎馬奔馳,越過前營和中軍的分界線,來到了沸反盈天的前營當中,他先是找到了前營的幾名百夫長,而後讓這幾名百夫長去招撫驚慌的的士卒,準備收攏一隊人馬,先穩住前營的亂局。
而劉豹坐在高頭大馬上呼喝指揮的模樣,被甘寧一眼鎖定了下來,不用說,甘寧也知道對麵這位定然是個頭目,且不是一般的小魚,而是一條難得的大魚。
目標鎖定,甘寧立即做出了決定,他先是命令兩支百餘人的羌胡向著劉豹彙聚起來的匈奴人左右兩翼發起攻擊。
麵對羌胡自兩側襲來,剛剛聚起千餘匈奴散卒的劉豹,自然而然的分出兩隊人馬去應付,保證兩翼的安全。
見匈奴分兵兩翼,甘寧自謂良機已到,他握緊手中的環首尖刀,更是用布條將自己的手掌和環首刀柄綁縛了起來,防止因為鮮血浸濕刀柄,導致出現環首刀脫手的情況。
一切妥當後,甘寧疾呼一聲:“衝。”隨即他越陣而出,在左右親衛的護衛下,向著劉豹所在的方向衝殺而去。
有若猛虎下山一樣,依仗著身上的重甲,無視了匈奴刀刃加身的甘寧,耍起了手中一等一鋒銳的環首刀,仿佛是熱刀切黃油一樣,劃破了方才彙聚起來的匈奴散卒。
“擋住,給乃公擋住。”左賢王劉豹疾呼道,對麵的蜀將驍勇莫名,他的部下沒有一合之敵,以至於這名蜀將竟是突進至他身前二十餘步,和他的距離已經是十分的接近,若是再不擋住這名蜀將,說不得他就將被這名蜀將近身。
在劉豹的呼令下,他左右的親衛兒郎上前,去抵禦起了甘寧,欲求將甘寧一往無前的氣勢打斷,阻擊住甘寧前進的腳步。
作為左賢王劉豹的親衛兒郎,這二十餘名匈奴人自是驍勇之輩,一人可敵十餘名普通的匈奴人,然而就是這般驍勇的匈奴人,對上甘寧,卻是如同陽光下泡沫般,頃刻間就破裂消失。
電光火石之間,甘寧見著臨近敵將不過十餘步,他大喝一聲,有若雷霆一般,環首刀劃開一道滿月狀,打開了一條通往劉豹的通道,就此闊步上前,向著馬背上的劉豹攻殺而去。
左賢王劉豹見此情形,他咬了咬牙,而後他沒有選擇退走,卻是舉著彎月刀上前,想要借助胯下的馬匹衝擊力,一刀解決對麵這名悍勇無敵的蜀將。
瞬息之間,甘寧和劉豹交上了手,隻一招,就見劉豹的身形無助了從馬背上落下,堂堂的匈奴左賢王,煙消雲散於今夜,落幕於月色之下。
隨著劉豹一死,剛剛被劉豹彙聚起來的前營匈奴散卒,頓時就又分崩離析了起來,不管不顧的向著四麵八方竄逃。
“殺,給乃公殺。”甘寧露出豪情的笑意,他指揮起麾下兒郎,將匈奴人的前營徹徹底底的破壞焚毀,同時他不忘擴大戰果,著羌胡向著匈奴的中軍殺去,而他領著所部銳卒緊隨其後。
是夜,匈奴前營和中軍為蜀軍所破,匈奴單於呼廚泉和右賢王去卑勉強穩住的戰局,匈奴左賢王劉豹則是戰死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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