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正麵挑釁(三更)
流水席,群鬼宴?
隨著七姑奶奶到來,無論是那些衛家的護衛與老管家,還是周圍坐著的這些鬼裡鬼氣的東西,都一下子感覺壓力倍增,正眼都不敢看過來一眼。
但胡麻一邊一邊伺候著七姑奶奶,也一邊冷眼瞧著。
雖然早就知道五煞神在這裡命人擺起了席麵,一副要迎親的樣子,如今親眼見著了,倒更覺得古怪,這五煞神不但讓人擺起了喜宴,甚至還邀請來了不少的客人呢!
當然,這些客人裡麵,活人倒是不多,而且絕大多數,都委委曲曲,哭哭啼啼,似乎應該是被逼來的,也是見了他們倒知道之前李娃子說的莊子周圍每天晚上都有冤家在哭的意思了。
死了這麼多年,還要被強迫拉去了參加喜宴,甚至還要把自己手頭上僅有的這點子東西當賀禮交出去,那換了誰不哭?
如此看著,五煞神應該是把這青石鎮子能“請”過來的都請動了。
如今的明州府城,最大的邪祟本來就是紅燈娘娘,但兩邊撕破了臉,自然不會來,梅花巷子與府衙手裡,也有幾個,但這兩邊都在裝死,也不跟著過來湊熱鬨。
沒得辦法,這五煞神就直接不管大的小的,反而隻要還能動的,都強迫著來到了這黃狗村子吃席,這才硬是把這場麵給湊了起來。
可他搞這麼大陣仗,卻是為了什麼?
之前他與張阿姑有婚約的事情,胡麻自是知道,但如今事情到了這一步,他難道還真有興趣去娶?
下一刻,火盆裡的火苗忽地竄高了四五倍,火光耀得眾人雙眼發花。
等胡麻法力高深了,這二十個銅板,也會有靈性呢!
“準備了準備了。”
那貴人仿佛路也走不成,是被兩個強壯的護衛抬出來的,雙腳腳尖卻是直著,都不沾地。
一來二去,已是子醜交界之時,周圍陰氣忽地大盛,明顯已經到了時辰,老仆人也心裡著慌,求救般的向了席間看去,便見有一人忽地站起了身來。
“呀……”
繞了五圈之後,便忽地停下,伸出了自己的舌頭,右手橫過刀來,在舌頭上割了一刀。
旁人自不知他說的是誰,更沒想到他會向胡麻磕頭,還以為這是向七姑奶奶說的。
如今的胡麻還隻是瞅著七姑奶奶呢,畢竟她若也跟著彆人跪了,胡家這臉色也就丟儘了……
所有桌上,隻坐了胡麻與七姑奶奶兩個,倒如鶴立雞群。
身邊的護衛忙大了膽子,去了衛家姑爺的祖宅之中,把那位鬼附身了好幾天的貴人扶了出來,還伸手奪下了他懷裡抱著的牌位,扔到了一邊,這是梅花巷老爺子吩咐的,不能忘。
但即便是七姑奶奶,也感受到了莫名的敬畏,小眼睛骨碌碌的轉,不知該不該跪倒,胡麻則死死盯著她,可千萬不能讓她跪了啊……
七姑奶奶冷不丁見對麵有人跪下了,倒有些尷尬,煙杆都放了下來:“這不過年不過節的,咱也沒準備喜錢給你呀……”
那老仆人聞言,也慌忙道:“不會不會,公子言重了……”
“……”
忽然之間,周圍桌上坐著的人,或非人的存在,同時起身,跪了下來。
胡麻留意到了他的眼神,拱拱手,笑道:“老大人,彆這樣看咱,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可不敢摻與亂七作糟的事,但七姑奶奶是俺地界上的長輩,說話了誰敢不聽呢?”
那貴人接了銅板,立時感激不儘,緊緊抱在懷裡,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但卻冷不防,身後一陣馬啼聲響,卻是從紅葡萄酒小姐那裡牽來的馬,慢慢悠悠,不慌不忙的溜噠了出來。
不是彆個,正是那還活著的財煞壇使。
“難道就是這血食幫的小掌櫃暗中讓人去遞了信?”
胡麻忙從懷裡摸索出了幾個銅板,替七姑奶奶遞了過去,笑著向了那磕頭的貴人道:“你放心,咱左鄰右舍的,又有過交情,七姑奶奶喜歡幫人促成姻緣,最煩拆散姻緣的,一定幫你。”
邊說著,邊心裡想:此間事了,定然得讓這個小掌櫃知道知道厲害……
“沒事。”
七姑奶奶聽著,頓時眼前一亮,倒高興了起來,美美的抽著旱煙,顧盼自若,愈發在這影影綽綽的鬼喜宴之間,顯得與眾不同,把周圍的人或邪祟都襯的畏畏縮縮。
胡麻其實也是第一次正式見著這貴人模樣,隻見他白麵長須,指甲留的老長,確實是個養尊處優的模樣。
“命福財壽運,東西南北中,稱心長久事,五利堂中奉!”
胡麻倒是笑了勸著:“省得呆會有人跟咱們搶菜吃呀……”
然後他磕了幾個頭,雙手捧了盆,放到台下,便繞了這個火盆,嘴裡嘟嘟嚷嚷,開始念起了一個古裡古怪的咒。
那邊的護衛見貴人老爺變成了女人模樣,已是不敢再扶他,倒是老仆人硬著頭皮,還是將貴人老爺攙了起來。
隻見他腳尖踩著地麵,手裡捏著蘭花指,飛快的搶到了桌前,竟是朝了胡麻便一個頭磕了下來,口中咿咿呀呀的哭著:“恩人果是厚道的,真的來給俺主持公道了呀……”
旁邊桌都坐滿了人,隻有胡麻與七姑奶奶這桌空著,七姑奶奶都覺得有些不自在了,左顧右望著:“咋都不坐到俺旁邊,是不是不給俺臉?”
隻是起身時,卻偷偷瞥了胡麻一眼,對他是有印象的,心裡不由得的想著:“難怪當時嚴法師想除祟,恰好被小堂官給阻止了。”
這是第一個正麵的挑釁?
頓時鮮血淋漓,滴進了火盆裡麵。
聽著他念起此咒胡麻便微微皺起了眉頭。
周圍流水席麵上,所有點著的蠟燭,也冷不丁的火苗高漲,周圍眾人,皆隻覺心頭壓力倍增,眼前一陣陣發黑,隱約間,似乎看到了幾道古怪的旗幟,緩緩出現在了火盆的周圍。
“唰唰唰!”
此前已經從山君前輩那裡了解清楚了,這五煞神還是走鬼門道的護法神時,本來的號是五利,但被婆婆奪了號,攆出了明州,從那之後,其實他就隻能以五煞的號來自居了。
關鍵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宴上陰氣太重,剛剛抬出來時,還是那貴人模樣,如今接了這七姑奶奶的賞錢,模樣居然變了,看著卻依稀是個身上穿了紅嫁衣的嫁娘模樣。
這是胡麻之前在除肉煞的莊子裡,幫人解煞之後,人家用來答謝他的除祟錢,雖隻二十個銅板,但卻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似乎這個儀式,本來該有五煞壇使一起,但因著那三人不在而命煞壇使如今還被束縛著,他也不敢當了七姑奶奶的麵解開,便隻能替了他們,繞這五圈。
“哎呀,這哪裡話?”
扶到了桌前,那一直看起來迷迷糊糊的貴人,卻忽地掙紮了起來,護衛們不敢使勁,竟被他掙脫了。
“請老爺出來吧……”
偏在此時,氣氛壓抑,詭異,倒是旁邊那匹被胡麻牽來的馬,冷不嗅到了機會,馬眼之中,生出了微微的光亮……
但如今卻當著七姑奶奶的麵,以五利的號來請他這是表明不將胡家放在心上?
心間微冷,冷眼看著,便見那財煞壇使踏了一種奇怪的步法,圍了火盆,連走五圈,每一圈的步法都不一樣。
若真是這樣,倒還真趕巧了,正好一並兒解決掉。
隻是那次七姑奶奶可沒有在他跟前顯形,瞧不見,如今看到了,便愈看愈覺得那老太太不一般,又似乎和自己不是一路,心裡更緊張了。
那老仆人便偷偷看了七姑奶奶好幾回,上一次七姑奶奶過來阻止黑袍法師的時候,他其實距離七姑奶奶極近,還試著跟她說話。
便是那些被衛家強拽過來的鄉鄰,也被無形的敬畏攝住,出溜到地上,不敢抬頭。
可想著歸想著,事情還是要辦,眼看時候差不多了,便忙吩咐著。
不過如今卻是眉宇間泛著黑氣,明顯是被邪祟侵擾已深,而且聽著那從男人嘴裡說出來,卻極尖細的話,便知道如今磕頭的是誰。
便這般耐心的坐著,眼見得時辰愈晚,天色愈暗,整個黃狗村子都顯得鬼氣森森,隻有吹打聲在有氣無力的響著,吹得是喜慶調,但聽著卻無比的悲淒。
“她老人家要來吃席,咱也得伺候著不是?”
“嗬嗬,一個混血食幫的,也敢摻到衛家的事情裡來,簡直就是……”
“……”
早先這鬼娘子曾經托夢來向自己求救,但明麵上自己隻是血食幫小掌櫃,幫不了她,如今機緣巧合,倒也借了七姑奶奶名義,算是回了她這份求救。
“……”
他是五煞壇使之中最慘的一個,得罪了紅燈會,被攆得到處跑,但也因為沒有直接與紅燈會裡的高手交手,倒是活了下來。
在運煞壇使沒出現的情況下,自是該由他來請了,大步走到了酒席前麵的一個木台前麵,從旁邊取下了火把,點著了台上的一個盆,裡麵是乾柴,一下子便熊熊燃燒了起來。
如今旁人皆是跪著,頭也不敢抬,惟獨它走的優雅,走的囂張。
然後,徑直走到了那燃著火的火盆前,滋的一聲,一股子黃湯進了火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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