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再亂說!彆再亂看!”看沈鳳書又有回頭仔細瞧瞧的意思,安師兄急忙拉住沈鳳書,強製他不要扭頭,極低的聲音在沈鳳書耳邊警告道:“這次運氣好,下次可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彆找死!”
“看幾眼就要死?”沈鳳書沒有為難安師兄,沒有繼續扭頭:“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誤解?安正靈都不知道該怎麼向沈鳳書解釋,隻剩下苦笑了。
不羈公子的名聲,那是血染出來的,是建立在數百條修士的性命上的,誤解?哪裡有什麼誤解?那麼多血淋淋的性命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最初很多修士見到她那樣的裝扮,亂看亂說亂動的結果,就是被不羈公子毫不留情的挨個斬殺。也不知道從第幾個倒黴蛋開始,名聲就傳揚開來,再沒有人敢不禮貌的盯著不羈公子亂看。
沒人知道不羈公子的修為有多高,是什麼境界,但死在她手中的修士,有煉氣高手,有築基高手,甚至還有金丹高手,如果按照這個標準看的話,她至少也是金丹級。但除了一些宗門的前輩老祖,哪個金丹高手還在下九洲混?所以人們也不敢確定。
總之,不羈公子很厲害,不要招惹就對了。
呼!旁邊的店夥計忽的長出一口氣,好像放鬆了許多:“不羈公子進了重寶閣,我們這裡店鋪每一個都有隔音陣法,兩重陣法,她應該聽不到了。”
話雖如此,但夥計的聲音依舊還是不高。這純粹是下意識的反應,被不羈公子給嚇的。
安師兄也是放鬆下來,還誇張的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剛剛可把他給嚇壞了,緊繃的身體和神經一輕鬆下來,才發現一頭汗。
不過,大家都知道,現在還不是可以完全放鬆的時候,不羈公子是進去了不假,但她還會出來的啊!所以,還得維持聊天買賣的狀態。這不,夥計就很殷勤的繼續給添茶續水,不相乾的事情一點都沒做。
“反正因此而死的修士高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安師兄也繼續剛剛的話題,現在威脅大減,也多少敢說那麼一點點:“你彆找死!”
“那不羈公子進了店鋪,店夥計是閉著眼睛招待嗎?”沈鳳書還是不信,反問了一句。
“當然不是!”旁邊的店夥計這一點最有發言權,旁邊插嘴道:“隻要規規矩矩的不亂看亂說亂動就沒事。”
“看!”沈鳳書雙手一攤:“說明人家也是很講道理的。”
重寶閣中,正在看有沒有合適法寶的不羈公子,嘴角忽的露出一個好看的上翹弧度。弧度很小,加上周圍的店夥計和顧客根本就不敢看她的臉,所以沒人發現她似乎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可她每次穿的都是一些離經叛道的服飾,不知道的修士,哪裡能忍得住?”安正靈依舊還是苦笑,聲音依舊還是極低,隻有店裡三人能聽到。
“人家既然敢穿,恐怕根本就不怕人看。”沈鳳書卻是有不同的看法:“大大方方的欣賞讚美,坦坦蕩蕩,何來的殺身之禍?要是非要用猥瑣色眯眯的目光看人,嘴上還口花花不積口德,甚至色膽包天動手動腳,就算人家捂得嚴嚴實實,恐怕心情也不會太好吧?這種人,你說是不是該死?”
“話是這麼說,但……”安正靈下意識的掃了一眼門口,外麵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哪怕有隔音陣法,他還是被不羈公子的積威所懾,說話之前先看看人在不在:“穿成這樣,畢竟是有傷風化,不合禮製,也有誘人犯錯之嫌啊!不這樣穿,彆人或許就不會起那些心思,卻是有些不該啊!”
“不合禮製?”沈鳳書頓時間笑了起來,地球上這一套早就被掃進曆史塵埃了,還拿來說事?也就是安師兄算是他在琅嬛書院唯一一個能談得來的,否則早就硬懟了。
但此刻沈鳳書也沒客氣,還是相對平靜的把自己的意見表達了出來:“師兄,我覺得吧,禮製這東西,和道德以及信仰一樣,應該是用來約束自己的,而不應該是強製彆的所有人都遵從的。說白了,禮製不也算是儒門書院的信仰嗎?對吧!”
“約束自己的?”安正靈一下子有些發怔,口中不由自主的重複了一遍。
“就像佛門的清規戒律,人家也沒有說所有人必須要每天青燈古佛持戒吧?”沈鳳書點頭道:“不持戒就不合清規戒律,那書院弟子恐怕在佛門弟子眼中,也都算是不合他們的‘禮製’吧?你非要拿禮製說事,那你不合彆人的禮製,又該怎麼說?”
安正靈想說點什麼,忽然間發現,他竟然有點說不出口。沈鳳書這話雖然說的有些似是而非,但細琢磨的話,卻又有那麼一定的道理,讓安正靈也有些動搖。
“可我書院也屬名教,乃是人族正朔,禮通天地,這最基本的行事準則,總不能太過出格吧?”琢磨了好一會,安正靈才反駁道:“佛門自有規矩,但也一樣不能袒胸露乳吧?那豈不是墮入魔道?”
“那不羈公子可是魔門中人?”沈鳳書又問了一句。佛門不能袒胸露乳?彌勒佛怎麼說?
“不是!”這次安正靈回答的很迅速。但這也讓他疑惑更多,不羈公子殺了那麼多人,竟然沒有人給她扣上魔道的帽子,也真是奇怪。
“那她穿成那樣妨礙彆人了嗎?”沈鳳書再問。
“沒有!”安正靈想了想,微微搖頭:“歸根到底還是彆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隻是她這樣,終究還是不妥。”
“墮入魔道的那些大魔頭,有沒有成道飛升的?”沈鳳書緊接著問道。這些天沒太多了解修行的事情,但至少也知道了修行之人的終極目標,飛升成道。
“倒是也有。”安正靈想了想,肯定的回答道。
“你看,連魔道的大魔頭都能成道飛升,可見大道三千,殊途同歸。”沈鳳書再次笑道:“人家怎麼做,那是人家的道,人家也沒妨礙彆人,你又憑什麼說人家離經叛道?就因為人家修的不是你的道?真要看不慣,就直說看不慣,要打要殺也好,還落一個坦坦蕩蕩。況且,你又焉知你的道理一定對,彆人的就一定錯呢?”
重寶閣當中,是掌櫃的親自低頭陪在不羈公子身邊的,夥計顯然不夠格。不羈公子坐著問什麼,他就規規矩矩的回答什麼,東西該取過來就取過來,不敢有一句廢話,也絕不敢讓不羈公子多走幾步,更不敢抬頭看不羈公子的臉色。
不過,如果他敢抬頭的話,一定會發現今天不羈公子的心情很不錯,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又喜又怕,可絕美的臉上,眉眼中始終有一絲莫名的笑意。
不羈公子很清楚,坊市裡每間店鋪都有隔音陣法,怕一些主顧的買賣被旁人聽去,而且每間店鋪裡都有一個銅鈴,一旦有什麼大人物或者不好惹的人來,都會有人提前拉響銅鈴,叫所有人小心。她來的時候就會享受這種待遇。
隻是,沒人能猜到,那些隔音陣法對她毫無意義。隻要她願意,整個鎮子上哪怕兩隻螞蟻打架的聲音,她都能聽的清清楚楚。有些背後議論人的事情,她隻是懶得計較而已,真以為她聽不到?
今天真有意思,那個很有意思的凡人小後生,說的話也很有意思。很久沒有聽過有人說她是講道理的人了,更彆說後麵那個小家夥的話還十分的有道理。
“就算如此,我等書院弟子,自當遵從先賢教誨。”安師兄一時之間辯不過沈鳳書,關鍵是不敢動靜大的和沈鳳書辯論,隻能先留下這一句,等以後回去有了時間,再慢慢和沈鳳書辯論。書院弟子,還怕學問的辯論嗎?
“師兄,你讀書讀傻了嗎?”沈鳳書看著安正靈一副油鹽不進的死硬派樣子,忍不住拍了下額頭。
“你不是外書院那些打算讀書做官的弟子啊!”沈鳳書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衝著安正靈小聲的苦笑道:“你是要修仙的內書院弟子啊!”
“那又如何?”安正靈一怔,這有什麼區彆嗎?不學好外書院的那些基礎,能有內書院的修行根基嗎?
“天道是有生老病死,你要修仙,自然是逆天而行。”沈鳳書這些話張口就來:“師兄,你既然連天都要逆,反倒是一些先賢定下來的禮製規矩卻把你給限製住了?怪不得你修行了兩百多年還沒築基,你一天被限製在這些框框套套裡,一天就彆想更進一步了。”
轟!安正靈腦海中恍若雷鳴電閃一般,將他炸的直接失神了。
對於沈鳳書來說,那隻不過是一句閒聊的話語而已,最多也就是辯論個輸贏。可對於安正靈來說,幾句話不亞於黃鐘大呂,當頭棒喝,讓他當場呆坐在原地。
自己兩百多年修行未能築基,難道真的是因為如此嗎?逆天修仙,禮教限製,兩種概念在他腦海中劇烈的撞擊著,外麵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修行,築基,再沒什麼比這個更要緊的事情了。
“有意思!”不遠處的重寶閣中,不羈公子看著掌櫃的捧著拿過來的一件法寶,罕見的點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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