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禹感到了胳膊的疼痛,知道爺爺是真的生氣了,他有點心疼了,決定說實話。
“我沒聯合彆人。”
“這麼說,真是你乾的?”
“嗯。”
“好吧,”趙天堯歎口氣,“你一個人是怎麼做到的?”
趙小禹便將放火的經過講了一遍,不過沒說偷錢和掘堤淹西瓜的事。
趙天堯聽完,哭笑不得,罵了一聲我操:“你這腦瓜子,讓我說什麼好呢?我真懷疑你是不是你爸的種,陳永文能有這心眼兒?”
趙小禹知道這是在誇他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地憨笑。
“確定沒人看到你吧?”趙天堯問。
“沒人看到。”
“那個罐頭瓶子還在那裡吧?”
“我救火的時候早處理掉了,火真猛,燒成了兩半。”
“你去救火莫非是為了這個?”
“你以為呢?莫非我真的心疼武家的麥子?”
趙天堯嗬嗬笑著,笑出了眼淚,拉著趙小禹的手坐在炕棱上,語重心長地說:“今天的事,做就做了,爺爺也不怪你了,但以後千萬不能這樣了,就算武家的人全死了,也不值得我孫子替他坐牢。倘或你有個三長兩短,爺爺怎麼向你爸交待啊?
“爺爺老了,再也經不起折騰了。你平平安安地長大,娶個老婆,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生個兒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爺爺這輩子就能死得瞑目了,你也算對得起生你的那對爸媽,和養你的這對爸媽了。
“我打不動你了,接下來就是你自己管自己了,將來是成龍成鼠,全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正路和邪路隻差一步,彆看邪路走得順暢,那是提前用了你的後半生鋪路;彆看正路不好走,隻要咬住牙使勁走,就誰也擋不住。”
“嗯,爺爺,我再不會了。”趙小禹羞愧地低下頭。
“人窮窮不死,人慫也慫不死,受人欺負了,該忍著時就忍著,實在忍不下去了,就和爺爺說說,到你爸墳頭哭哭,等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就飛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這個窮山惡水的地方來。”
“嗯。”趙小禹含淚點了點頭。
這兩年趙天堯雖然還下地裡做些苦輕的營生,但到底是八十歲的人了,有點老態龍鐘,脾氣也沒了,心氣也小了,歲月無情,英雄遲暮,一切的不甘與無奈,也都放下了。
“爺爺,”趙小禹抱著趙天堯撒起了嬌,“我今天想在你的炕上睡。”
趙天堯憐愛地摸著孫子的頭,說:“行,不過你先去哄哄你媽,她受了那麼多的苦,就彆讓她再受氣了。對了,這件事情不能告訴她,誰也不能告訴。”
“嗯,放心吧爺爺!”
趙小禹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臉盆打了水,又添了點熱水,端著盆去了孫桂香的房間。
這間房也是盤著一盤炕,孫桂香正靠著炕棱斜站著,教訓著金海,金海撅著嘴,一臉不服的表情。
胡芳芳和趙小蛇還沒睡,坐在炕上,一個噤若寒蟬,一個左顧右盼,時而看看孫桂香,時而看看金海。
不知前麵說過什麼,隻聽金海說:“我沒錯,他家如果再著了火,我還去救!你們跟武家人鬨意見是一回事,我去救火是另一回事,一碼歸一碼。”
孫桂香吼道:“你念書就念出這麼個道理來?”
“對啊,”金海滿不在乎,“老師教的,書上寫的,都是讓人去幫人,不是去害人,也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彆人有危難袖手旁觀。”
“如果念書念得連好賴也不分了,那這書不念也罷!”
“不念就不念,誰怕誰?”金海站起身,氣鼓鼓地走了。
孫桂香瞪了趙小禹一眼:“你不睡覺跑這兒來乾什麼?”
趙小禹嘻嘻一笑,將臉盆放在孫桂香腳下,“媽,洗個腳睡得舒服。”就要給孫桂香脫鞋。
“我不洗!”孫桂香直起身走開了。
趙小禹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望著孫桂香:“媽,我錯了,我當時一著急就忘了是誰家著火了,現在都後悔死了,恨不得再過去點著,可是點不著啊,都潑上水了,等晾乾了我再去點,連他家房子也點了。”
孫桂香白了他一眼:“看你那個討厭樣兒,頭發長的像刺蝟似的。”
她端起那盆水放在炕棱上,由於用力過猛,水潑到了油布上,六歲的趙小蛇趕忙過來踩水玩,胡芳芳則下了炕,拿了塊抹布擦水。
“過來洗洗頭,我給你推一下。”孫桂香說。
“不不不,”趙小禹連忙擺手,“我要留劉德華那樣的發型呢,你一推就變成陳佩斯了……”
“來吧你!”孫桂香一把揪住趙小禹的頭發,按在水盆裡。
“媽,輕點搓,疼死我了!”
“疼死才好呢,再讓你胳膊肘往外拐!”
趙小禹從孫桂香的屋裡出來時,一頭亂糟糟的長頭發就變成了一指長的短發了,他摸了摸圓腦袋,哭喪著臉說:“媽呀,我的劉德華啊!”
不過當夜風吹過頭皮時,涼颼颼的,倒覺得神清氣爽。
第二天上午,警察來到新建隊,還是慕湖鎮派出所的那兩個警察,在武家人和村民的帶領下,他們勘察了火災現場,可是破壞得太嚴重了,無法從中發現蛛絲馬跡,於是隻能走訪村民。
訪來訪去,確定不了嫌疑人,本來警察是懷疑過趙小禹的,畢竟他有“前科”,而且剛和武家結下了梁子。
但是村民們證實,趙小禹一直在看電影,而且在火起後,他積極參與救火,如果不是他開著四輪車拉水,武家的麥子恐怕燒得隻剩下一堆黑灰了,所以還應該表彰獎勵他。
警察詢問了趙小禹的口供,趙小禹把電影情節說得一點不差,連台詞都能說得八九不離十,連演員的動作和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證明他確實沒離開過,也就徹底排除了他的嫌疑。
警察正要走時,武樹林的老伴兒齊老婆兒踮著小腳顫顫巍巍地跑過來,氣喘籲籲地說:“錢也丟了,一分不剩下!”
趙小禹頓時緊張起來。
他原以為他沒有破壞鎖掛,武家人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等發現了時,已經無從查起了,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發現了。
兩個警察抱怨道:“你們新建隊的案子怎麼沒完沒了了,一樁接著一樁,乾脆向上級反映反映,把派出所倒在這兒算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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