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檢查(1 / 1)

好好地活 鄂佛歌 1114 字 4天前

接下來,王校長開始訓話。

他不愧是高美娥的丈夫,不愧是全縣最年輕的校長,不愧是大學學曆,講起話來果然不同凡響,聲若洪鐘,聲情並茂,聲色俱厲,聲淚俱下。

王校長往常在講話時,每講完一小節,總要習慣性地停頓片刻,留給學生們鼓掌的時間,等學生們的掌聲一過,他才會進入下一話題。

可是今天不同,他講完了第一小節,學生們的掌聲剛響起,他就大聲喝道:“不許鼓掌,這是我們河中的恥辱,不值得鼓掌,應該唾棄!呸——”

學生們便聽話地不再鼓掌,但沒敢跟著呸。

王校長很有幽默感,不管是怎麼無聊枯燥的話題,經由他板著臉孔,嚴肅地,一本正經地,鄭重其事地說出來,就有了十足的喜感。

他運用他的幽默風格講述了撒尿事件的經過,關鍵詞句還用上了文言文,惹得女生們忍俊不禁,噗嗤噗嗤地笑個不停。

若在平時,王校長會十分善解人意地等女生們笑完才繼續下文,可是今天不同,女生們的笑聲剛起,王校長又大聲喝道:“不許笑,這是我們河中的恥辱,不值得笑,應該唾棄!呸——”

女生們便憋住笑,但也沒敢跟著呸。

王校長訓完話,五個“撒尿賊”就開始做檢查了。

檢查的內容很簡單:我叫某某某,某班,幾號宿舍,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在某處乾了某件壞事,認識到了什麼問題,以後還乾不乾,如果以後還乾將如何,請全體老師和同學監督雲雲。

鄔友為事先已告訴給他們範本,他們照本宣科就行。

鄔友為問:“誰先來!”

趙小禹瞟了一眼高美娥,見她隻是笑,臉上並無責備之意,反而還帶著點調皮。

他又朝學生群中瞟了一眼,看到了陳慧,這家夥竟然衝他豎起了兩個大拇指,滿臉的不懷好意。

趙小禹心一橫,早死早投胎,咳嗽了兩聲:“我先來!”

他擺出一副開水不怕開水燙的架式,大大方方地說:“我叫趙小禹,初二56班,3號宿舍的,今天淩晨在辦公室西牆下撒了一泡尿……”

其後,另外四個學生也做了檢查。

這時,劇情出現了反轉,鄔友為叫道:“武飛龍,你上來!”

武飛龍此刻正在57班的方陣中低著頭,聽到鄔友為叫他,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走到前麵去。

鄔友為說:“你也做檢查!”

“鄔老師,我,我——”

“你什麼你,你沒尿?你可是我親自抓住的!”

“可是,鄔老師,你不是說抓了人就不用做檢查了嗎?”

“我讓你抓十個,你隻抓了五個,沒完成任務,還得做檢查!”

趙小禹頓時心花怒放,差點笑出聲來。

學校並沒有過分處罰這六個“撒尿賊”,隻是讓他們把“根據地”那片屎尿冰灘清理乾淨。

時光如流水,轉眼到了舊曆的年底。

這一年,很多人都發生了變化。

趙天堯更老了,他的那條瘸腿始終沒康複,反而越來越嚴重了,走路須十分小心;耳朵也有些背,彆人對他說話須很大聲。

孫桂香老得更快,自從胡明樂癱瘓後,她家裡地裡兩頭忙,又要抽空騎著摩托出去賣釀皮,風吹日曬,一張臉飽經霜雪,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還有一個變化是脾氣大了,嗓門也大了,受了委屈時也不忍著了,當場就發飆,像個男人婆似的。

她尤其愛罵趙小禹,和趙小禹生氣時罵他,和彆人生氣時也罵他,但趙小禹從來不惱,隻是看著她笑,笑著笑著就把孫桂香也氣笑了。

胡明樂反倒越來越像個女人了,他雖然整天躺在床上不動,但因為每餐吃的很少,並沒有發胖,反而還苗條了許多,加上不去外麵受風沙,一張臉白嫩白嫩的。

他更像女人的地方當然是織毛衣,他似乎迷上了這項工作,有時織到半夜不睡覺。

他的技術已經超過了隊裡所有的女人,她們會的針法他會,她們不會的針法他也會,同樣是會,他織出來的更漂亮,更合身,針法更好,更均勻,更蓬鬆,穿起來更舒服。

隊裡的女人經常拿著針線來請教他,他也總是不厭其煩地傳授技術和經驗。

尤其是到了冬天,無所事事的女人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他的房間裡跟他學織毛衣,嘰嘰喳喳的說笑聲經常惹得孫桂香眉頭緊皺,低聲道:“花匠!”

武玉鳳的變化也很大,據陳慧講,進了陳家門的武玉鳳完全是個賢妻良母,對她這個小姑子也挺好的,她織毛衣的針法,大多是跟武玉鳳學的。

變化最大的是金海,他不出意外地考上了縣一中,還像過去一樣,每周末回來一趟,但他不像過去那樣隻顧著埋頭學習了,經常也參加家裡的集體勞動,也喜歡和趙小禹擠在一張床上了,也親熱地稱呼趙小禹“老九”,惹得趙小蛇也叫趙小禹老九。

似乎唯一沒什麼變化的就是胡芳芳,她還像剛來這個家時那樣皮實、乖巧、懂事,幾乎不哭,笑也是無聲的,受到表揚時就羞羞答答,犯了錯誤時就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接受批評;孫桂香生氣時,她總是守在她身邊,不停地安慰她。

儘管全家人都沒把胡芳芳當做外人,但胡芳芳似乎總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什麼也不爭不搶,乾活時搶在前麵,吃喝時落在後麵。

陳慧經常來趙小禹家,到了寒假,就基本住下不走了,向金海請教功課,給胡芳芳和趙小蛇輔導作業,年底和大家一起準備各種吃食。

趙小禹的假期卻過得不輕鬆,他每天都要騎著摩托車到處賣釀皮,孫桂香不讓他去,他堅持要去。

他知道,如果他不去,孫桂香就得去,所以他儘可能地在假期幫她分擔一些負擔。

他知道,這個家誰都可以沒有,但不能沒有孫桂香。

在他心目中,她比任何人都重要。

他在賣釀皮的路上受到的寒冷和辛酸,遠不及孫桂香帶給這個家的溫暖和希望。

時間的腳步邁進了1996年,趙小禹已經16歲了,可能在大人們眼中,他還是個孩子,但他自覺已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了,該為這個家儘一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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