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整理行李箱的趙筱雨忽然停頓了一下,側頭想了想,合住行李箱走了出去。
她走到樓道儘頭,從衣兜裡掏出一部銀灰色的手機,揭開蓋,拉出天線,撥了一個號。
“老爸,你給我報名,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沒有啊,”聽筒裡一個男聲說,“我這幾天根本沒去你們學校……”
宿舍裡,陳慧冷靜了片刻,組織起語言,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幾個舍友總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但半信半疑,就算那個趙小禹確實是為了照顧他媽的心情,假裝來報到,那也不必拿出真金白銀假裝啊。
不怪她們,隻怪趙小禹何時何地都愛搞惡作劇,凡事不按套路出牌,這次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但她們沒有當麵質疑陳慧,隻是安慰她,老師不會貪汙那些錢的,既然交錯了,就一定能退出來。
還有人說,這個趙筱雨看上去像個有錢人,不會看中那麼點錢的。
當然也有喜歡挑事的:“那可說不定,有錢人的錢,就是這麼來的!”
趙筱雨和爸爸打了一通電話,確認那筆錢確實是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家夥替她交的,就準備用錢換陳慧的收據,可是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聽到了上麵那些話,氣得轉身就走。
她又來到樓道儘頭給爸爸打電話,還沒開口,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對麵的爸爸問:“怎麼了筱雨,誰惹我的寶貝女兒了?”
“你等我哭一會兒再說!”趙筱雨哭著踢打著牆壁。
終於她哭舒服了,說:“老爸,假如有人問你,你就說是你替我交的學費!”
“為什麼要這麼說?”
“有個和我同名同姓的人撿到了我的收據,要跟我訛錢。”趙筱雨先前打電話時,沒具體說原委。
“那老師眼瞎了嗎?他們沒看見你交錢嗎?”
“那個老師就是個變態,”趙筱雨趁機給教訓她的那個男老師栽贓,“她看見我長得好看,就賊眉鼠眼的,我瞪了他一眼,他就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我罵了一頓,罵得那叫一個難聽啊!現在正好出了這事,他一口咬定說我沒交過錢。那個趙小禹有個妹妹和我住在一個宿舍,估計和那個變態老師勾搭上了,他們就一起針對我,嗚嗚嗚……”
“竟然有這種事!”聽筒裡的聲音大怒,“我現在就去找他們校長!”
“老爸你不用來!”趙筱雨急忙阻止,“到時候你照我說的說就行了,你來了,他們反而又說我仗勢欺人,我就更不好混了。”
“好好好,聽你的,對了筱雨,收據上有交費人的簽字,你和他們一核對筆跡就真相大白了。”爸爸建議道。
“是這樣的嗎,我忘了我簽沒簽字了。”趙筱雨蹙起了眉頭,看來事情沒那麼容易。
“對,收據上有公章,也有收款人和交費人的簽名,”爸爸耐心地解釋道,“不過有時人們嫌麻煩,就不讓交費人簽字了。收據是給交費人的,所以他簽不簽字問題不大。你先看看他的收據吧,如果有你的簽字,就誰也訛不了你;如果你沒簽字,需要我出麵,隨時打電話。”
跟爸爸打完電話,趙筱雨擦乾眼淚,瞪著眼睛,鼓著腮幫子,繃著嘴,大步流星回到宿舍。
“陳……”她沒記住陳慧的名字,“你的交費收據給我看看。”
“陳慧,我叫陳慧,”陳慧忙不迭地走上前去,“你是要看我九哥的收據吧,他自己拿著呢,明天他要來學校,今天沒找到咱們班主任。”
“那我看看你的收據。”趙筱雨伸出一隻手。
“我的?乾嘛?你什麼意思?”
“我懷疑你沒交費,想訛我的錢呢。”趙筱雨隨便編了一個理由。
“你——”陳慧漲紅了臉,掏出自己的兩張收據,氣呼呼地拍在趙筱雨的手心,“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有沒有交錢?我們家雖然窮,但從來不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
趙筱雨看完兩張收據,嘴角抽出一絲笑意,因為收據上隻寫著“今收到陳慧交來××費(人民幣)××××元。金額大寫:×仟×佰×拾×元整。
交款人一欄中是空白,並沒有陳慧的簽名。
收款人一欄中寫著“卞泰”兩個字,想必是班主任的名字。
這個名字把她逗笑了,他還真叫“變態”啊!
“沒事了,等明天你九哥來了再說吧。”趙筱雨憋著笑把收據還給了陳慧,接著整理自己的行李箱。
第二天一早,趙小禹騎著葉春梅家的摩托車去了三中。
這回門衛的保安攔住了他,問他找誰,趙小禹謊稱自己是三中的新生,並拿出昨天交費的收據蒙混過關了。
老師們都在教學樓上課,趙小禹不想讓陳慧受到這事的影響,就沒去教室找,就在辦公樓大廳等著。
等了好長時間,昨天那個男老師終於走了進來,腋下夾著一個資料盒。
趙小禹從收據上知道了他的名字,就跑過去攔住他:“您是卞老師嗎?”
“我是,”那個老師一愣,“你是哪個班的?”
顯然他已不記得趙小禹了。
趙小禹趕忙掏出那兩張收據:“卞老師,昨天我交錯費了,能不能給我退一下?”
卞老師接過收據,看著看著眉頭就緊蹙起來:“這不是趙筱雨的收據嗎?”
“我就是趙小禹。”
“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趙筱雨,我是另一個趙小禹。”
“啊?”
“卞老師,”趙小禹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們是兩個同名同姓的人,但是音同字不同,你可能把兩個人弄混了,把我交的學費當成了那個趙筱雨的學費。那個趙筱雨是361班的,我不是361班的,我其實沒考上三中。”
“啊?”卞老師仍是一臉茫然。
“這都聽不明白!”趙小禹無語了,如果是在河蒲中學,他必然還會來一句“真懷疑你是怎麼混進教師隊伍來的”,但在這裡,他不敢。
卞老師生氣地說:“你說的像繞口令似的,鬼才能聽得懂!你說了半天,我就明白了一個意思,因為你沒考上三中,所以你來三中報了名,還交了學費,這個邏輯,恕在下才疏學淺,實在無法參透,您另請高明吧。”
說著向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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