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燈光遊戲(1 / 1)

好好地活 鄂佛歌 1091 字 4天前

大家停止了唱歌,因為那輛摩托車已經追上了騾車,車燈投射出刺眼的光芒。

它駛到距離騾車十幾米的距離時,降低了車速,聲音小了下來,燈光也調暗了,不即不離地跟在騾車後麵。

“好人呐,給咱們照明!”趙小禹說,“咱們繼續唱歌,唱《星星點燈》,他就不好意思超咱們了,說不定給咱們照一路呢。”

於是歌聲起。

那輛摩托車和騎車的人隱藏在車燈後麵,什麼也看不見,不知是不是那晚趙小禹在公園門口,見過的那種車。

騎車的人似是接受了歌聲的挽留,把車速放得很慢很慢,車身有些搖擺,以至於他不時地放下一隻腳,支一下地麵,避免跌倒。

一首歌唱完了,摩托車仍不加速超車,仍是那麼不即不離地跟著。

趙小禹揮揮手,喊道:“謝謝你了,你走吧,騾子有夜視眼,能看見路。”

摩托車仍不走,遠近光交替閃了幾下,似是在讚揚他們的歌聲。

“怎麼,還想聽歌?”趙小禹開玩笑道。

摩托車的燈光頻頻閃了幾下,像是人在頻頻點頭。

“好,咱們再唱,唱《水手》!”趙小禹喊道。

於是歌聲再度響起。

一曲罷,摩托車還是不走,大家倒覺得詫異了,低聲議論起來。

如果那人開始是起了玩性,也玩得差不多了吧,畢竟以這樣的速度騎摩托,太難受了。

孫桂香回頭瞅了一會兒,說:“是不是新建隊的?”

趙小禹說:“不是,新建隊哪有這樣的摩托車?”

他想,是不是他的初中同學,同學裡麵,最有錢的就是何銳平了,不然也不會那麼囂張,便問道:“你是何銳平嗎?”

燈光又快速地閃了幾下,趙小禹以為他又是在點頭,哈哈大笑道:“我×,真的是你啊!快點跟上來,讓老子看看你,老子想你了!”

摩托車停下了,車上的人放下一隻腳,支住了地。

“怎麼不走了?”趙小禹奇怪。

“你彆總是老子老子的,你都多大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孩嗎?”陳慧埋怨道,“你這麼說話,容易挨打知道不?”

趙小禹連忙道歉:“我不給你當老子了,快點過來,讓哥哥抱抱,哥哥想你了,還要親你兩口呢!”

摩托車仍不走,趙小禹跳下騾車,返了回去,走到摩托車跟前,見騎車的人戴著黑色的全封閉頭盔,以為是何銳平,剛從光明中走入黑暗,眼睛有點不適應,沒辨認清楚,笑道:“你小子可以啊,一年不見,混出人樣來了,這摩托好貴的,頂一輛汽車呢!”。

一蹁腿,騎到了摩托的後麵。

“正好送我一趟,騾車慢死了,今天晚上不要回了,跟我睡吧,咱哥倆好好嘮嘮!”

說著,雙手抱住了前麵那人的腰,察覺到手感和尺寸不對,本能地往上移了移,摸到兩個柔軟的肉團,大吃一驚,叫道:“我×,女人啊!”

像是見了鬼似的,跳下車,說聲對不起,慌張地追上騾車,爬了上去。

金海問:“怎麼了?”

“他媽的,是個女人,我差點就耍流氓了!”

大家不禁疑惑,一個女人騎著摩托車走夜路,不趕緊回家,跟著一幫陌生人玩燈光遊戲,不怕危險嗎?

這時,摩托車開始走了,這回加快了速度,轟的一聲,超過了騾車,很快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摩托車的性能極好,一路狂飆,遇上坑窪也不減速,幾分鐘就駛過了排乾橋,駛過了林場,到了新建隊,徑直駛到孫桂香家的院門口。

車上那人下來,摘下頭盔,露出了滿頭秀發。

趙筱雨今天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先是收到了他的信,接著聽到爸爸誇他,然後和他打電話,相互第一次那麼溫柔地說話,一顆心始終吊在半空中,沒著沒落的。

隨便扒拉了幾口飯,就騎上摩托車,在街上轉悠,一不留神,就駛出了北出口,向鄉下駛去;又一不留神,到了慕湖鎮;再一不留神,就到了河蒲公社。

班車已經回來了,客也下完了,黑燈瞎火地停在“河蒲汽車站”的招牌下麵。

最後又一不留神,追上了孫桂香趕的騾車。

車燈的照耀下,他認出了騾車上的所有人,他們在歡快地唱著兒歌。

那一刻,她的眼眶濕潤了,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們的溫馨,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獨和淒涼。

房子越來越大了,人越來越少了,姥姥越來越老了,一旦姥姥離開,她不知道那個家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是整天不著家的爸爸,還是花錢雇來的保姆,抑或是那座即將落成的空樓?

人丁興旺,簡直是諷刺!

此刻的她,也好想坐在那輛簡陋的騾車上,和他們一起唱歌。

不過,她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陳慧自然很歡迎她,那個誰應該也會很激動的,但是不請自來,還追了近百裡地,是不是有點……

啊,趙筱雨啊,你墮落了,你又不是孟薑女。

但她真的不想離去,想留下來,融入到他們當中。

她覺得那家夥簡直就是故意的,他肯定認出了她,一會兒說抱抱親親,一會兒又要讓她跟他睡,最後竟然動起了手。

那雙手啊,讓她十八歲的心房,和十八歲的乳房,驚慌又迷亂。

她決定要返回城裡去了,車把已經拐了方向,可是擰動油門時,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把車把又擰正了,繼續向前。

她原諒了自己,她是來找陳慧玩的,和他沒關係,誰稀罕他啊!

超過了騾車,她又想,趁著他家這會兒沒人,去和趙老爺子聊會兒天,說不定能套出和姥姥有關的重要信息。

趙筱雨停好車,抱著頭盔進了院子,各屋黑燈瞎火,隻有兩間屋亮著燈,一間是胡明樂的房間,一間是趙天堯的房間。

一陣音樂起,一個傷感的女聲在唱歌。

“捏一個你,捏一個我,一個妹妹,一個哥哥。

“打碎了你,也打碎了我,加些水兒把泥重和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

“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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