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小禹寫出他的名字時,趙筱雨就已認定,那封信不是他寫的了。
但為了保險起見,她又讓他寫了自己的名字,果然,一切都是騙局。
所有的美好,在這一刻化為烏有。
雖然一個人有可能會多種筆體,但趙小禹的字,一看就是沒有練過書法的,而那封信上的字體,絕對是有書法基礎的。
有書法基礎,就有個人印記,這是模仿不來的。
她馬上想到了陳慧,是的,那字體雖然刻意做了變化,但還是帶著陳慧字體的神韻,隻是她太傻,從來沒往那方麵想過。
這對狗兄妹,玩得她好苦!
趙筱雨從趙小禹的住處出來,天已全黑,屈辱的淚水在黑暗中肆意流淌。
雖然她隱約覺得,這件事應與趙小禹無關,而且現在兩人的感情呼之欲出,但她還是接受不了這樣的欺騙。
她對他改變態度,全是因為那封信,沒有那封信,一切歸零。
或許,他從未對自己動過真心,隻是自己投懷送抱,他被動接受而已。
或許,換個彆的人,他也同樣會接受。
這對她來說,無比重要!
那溫柔的話語,那熱情的鼓勵,那真誠的歉意,原來全是欺騙,騙得她多少個夜晚失眠,騙去了她多少次心跳,騙走了她多少相思。
那封信,她視若珍寶,覺得放在哪裡都不安全,時刻帶在身上,每天都要溫習不止一遍。
她常常像個傻子一樣對著它自言自語,甚至像個猥瑣的女流氓一樣,偷偷地親吻它。
太恥辱了,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這時,她走到街邊的一個垃圾筒旁,從身上掏出那封信,正要撕碎它,手卻顫抖了起來,心裡打起了鼓,用不用再核實一下,有沒有可能,是他覺得自己的字太難看,找彆人代寫的?
如果是那樣,她可以原諒,隻要那是他的心意,而不是彆人的心意就行。
她又把信重新裝好,跑過街道,跑進了校園。
晚自習的課間,趙筱雨把陳慧拉到樓梯間,質問她那封信的來曆,她多麼想得到一個答案:那封信是趙小禹寫的,嫌字難看,所以讓陳慧謄抄了一遍。
然而陳慧一見事情敗露,馬上就老實交代了。
她不僅以趙小禹的身份,寄給趙筱雨一封信,還以趙筱雨的身份,寄給趙小禹一封信。
趙筱雨簡直要瘋了,她不相信陳慧說的,“兩封信的內容幾乎一模一樣”,一定是寄給那家夥的那封寫得更多情,更騷氣,一定說了很多自輕自賤的話,才讓那家夥對自己改變態度的。
她太難過了,自己付出了那麼多的真心,不惜舍下臉麵,騎著摩托車追到鄉下去見他一麵,卻原來是個彌天大謊。
一個富家千金,上趕著投入一個騙子的懷抱,多麼諷刺!
令她更難過的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的好同學、好姐妹,好朋友、好閨蜜,一直被她認為可親可愛,人畜無害的陳慧。
而陳慧竟然還理直氣壯地振振有詞:“你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嘛,何必計較這些呢?”
趙筱雨咬牙切齒地說:“你——太壞了!”
一句話說得陳慧啞口無言,淚流滿麵。
趙筱雨突然不辭而彆,讓趙小禹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甚至沒看到趙筱雨臨走時的表情,所以也就無法知道她的心情。
看著筆記本上那一對名字,和名字中間的那一“丿”,他不由猜測著各種可能。
她是嫌自己太不主動了嗎?
她讓他寫下兩個人的名字,分明就是想給他自由發揮的空間,他卻傻傻地等待著她的命令,一個女孩子,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他暗罵自己懦弱,不知為什麼,每當麵對她,他的膽量就喪失殆儘了,換做彆的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有這麼多的顧慮,買賣不成仁義在嘛,以後還是好朋友。
還是自己太唐突,太直接了,嚇跑了她?
那意思明確的一“丿”,帶著十足的攻擊性,一個十八歲的女孩難免會膽怯。
麻煩的是,這兩種可能,竟然是截然相反的,這就難辦了,關鍵是他不知道她看沒看到那一“丿”,如果看到了,那就是後一種可能;如果沒看到,那就是前一種可能。
女人啊,你能不能給我個明確的暗示?
這太他媽的難了,比考大學都難!
既然“女孩的心思你彆猜”,那就專心做男孩的事吧,或許把男孩的事做明白了,女孩的心思也就明白了。
兩天後的傍晚,陳慧一個人來到趙小禹的住處,她把一個飯缽子放在桌子上,悶聲悶氣地說了一句“給你打的燉排骨”,然後就鬱鬱寡歡地坐在那裡。
“我妹妹最好了!”趙小禹誇了一句,揭開缽子,徒手抓起一塊排骨就啃。
他馬上發現了陳慧的不對勁,兩天不見,她的麵容憔悴了許多,眼圈紅腫,顯然哭過不少鼻子,這很不符合她開朗的性格,不由奇怪,便問:“你怎麼了?”
“你先吃。”陳慧低著頭,把飯缽往趙小禹麵前推了推。
“那就是有事了,”趙小禹說,“有人欺負你了?”
陳慧搖頭。
“被老師批評了?”
陳慧搖頭。
“和同學鬨彆扭了?”
陳慧還是搖頭。
“看來是件大事,”趙小禹忽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才不談戀愛呢,”陳慧終於開口了,“愛情太他娘的折磨人了!”
趙小禹停止了咀嚼,從不說粗話的妹妹破天荒地罵娘了,所以他確定她是談戀愛了,隻有愛情才會讓人發瘋。
這不奇怪,像九妹這樣的好女孩,哪個男生不喜歡?
“跟男朋友吵架了?是不是金海?”
“沒有,我沒有談戀愛。”
“那你怎麼說愛情太折磨人了?”
“九哥,你吃這塊,這塊好吃。”陳慧避開主題不談,指著缽子裡一塊沒有骨頭的瘦肉說。
趙小禹狐疑地看著她,但還是放下手裡的骨頭,抓起那塊肉塞進嘴裡,撕了塊衛生紙擦嘴。
“不是我的愛情折磨人,”陳慧忽然哭了起來,“是你的愛情折磨人!”
趙小禹吃驚地睜圓了眼睛,想說話,嘴裡塞滿了肉。
陳慧哭著說:“你收到的那封信,其實是我寫的,我同時還給筱雨寫了一封,兩封信幾乎一模一樣,筱雨知道了,要和我絕交,還罵我是個壞人,嗚嗚……”
趙小禹嘴裡的肉咽不下去,急切之間也吐不出來,隻能用眼神表現自己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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