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告彆(1 / 1)

好好地活 鄂佛歌 1124 字 22天前

天黑了下來,屋裡亮起了燈。

趙小禹躺在炕邊昏睡著,眼淚汩汩地往出冒,但他的表情卻很沉靜,無悲無喜。

陳慧煮出麵條,叫不醒他,她自己也沒吃。

她坐在炕沿,用熱毛巾不停地擦著趙小禹的臉。

然而她很快發現,這是一項徒勞的工作,因為她剛擦去舊的眼淚,毛巾還未完全拿開,新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房間裡靜靜的,顯得無比空曠。

金海在市裡工作,大哥也在市裡做他的大事業,這套三居室的屋裡,又隻剩下了九哥和九妹。

這對陳慧來說,曾經是無比溫馨的時刻,然而已是物是人非,全然沒有了當初的味道。

望著九哥那張可愛又可憐的臉,她心如刀割。

也許是自己錯了,自己當初就不該促成九哥和筱雨相愛,她應該和九哥站在同一戰線上,千方百計地向筱雨要錢,與她為敵,為仇,那樣,結果也許會有不同,筱雨也許就不會出事了。

當一群人糾纏不清時,某一個人身上發生了變化,所有人的結果,都會隨之改變。

她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輕輕地俯下頭去,親吻著九哥的臉,將他臉上的淚水舔舐進嘴裡,咽進肚子裡。

她的嘴唇開始顫抖,因為她碰到了他的嘴唇,她不敢輕易觸碰那裡,但她又忍不住要觸碰。

終於,她的嘴唇嚴絲合縫地接觸到了那張混合著淚水的鹹味和酒味的嘴唇。

這是她的初吻,卻無比苦澀。

她伏在他的胸口,痛哭失聲。

耳邊傳來了麻雀的嘰嘰喳喳,天亮了,太陽照進屋裡來。

趙小禹醒了,眼前是一片灰白,腦子裡一片混沌,隱約記得昨天和趙丁旺喝酒了,後來的事就全忘了。

認出這是陳慧的住處,便叫了一聲:“慧慧——”

陳慧從外屋進來:“九哥你醒了。”

趙小禹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隻穿著貼身的衣服,左右看看,沒有自己的衣服,問道:“我的衣服呢?”

“你昨晚吐來著,衣服弄臟了,我洗了。”陳慧從衣櫃裡拿出幾件乾淨衣服,“穿這身吧。”

趙小禹穿上衣服下了地,頭重腳輕地走到窗戶前,扯開窗簾,把陽光徹底放進來,他的眼睛有點暈,待適應了這種明亮後,透過玻璃,看到院牆外的楊樹泛起了綠。

“現在是什麼日期?”他問。

“今天是四月七號。”她答。

“那現在是什麼年?”

“九哥,現在是2008年。”陳慧說著,眼眶中泛起了淚花,以前多麼機靈的一個人啊,現在卻遲鈍得連今年是什麼年都不記得了。

趙小頹廢地歎了口氣,這段時間,他隻覺得度日如年,沒想到渾渾噩噩間,時光快得竟來不及記憶。

陳慧重新做了麵條,兩人坐在餐桌邊吃著,默然無語。

趙小禹忽然說:“以後替我經常回去看看我媽。”

“九哥你——”陳慧愣住了。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

“去哪?”

“不知道,跟著感覺走。”

“多會兒回來?”

“不知道,跟著感覺走。”

陳慧緊咬著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不想勸他,對他來說,現在任何心靈雞湯都沒用。

讓他出去走走也好,最好能邂逅另一個筱雨,時間不能遺忘,那就拉開空間的距離,距離仍不能遺忘,那就找一個人代替。

“慧慧,”趙小禹又說,“你現在的擔子有點重,這當然是好事,但也要考慮到自己的承受能力,該偷懶時就偷懶,不想乾的工作就推掉,人用不著爬那麼高,也用不著掙那麼多的錢,好好地活著就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趙筱雨去世這段時間,趙丁旺和趙小禹無心管理公司的事,幾個副總趁機各謀己利,陳慧臨危受命,幾乎成了集團公司的二把手。

但她畢竟人微言輕,又是個女子,多方麵的事又多有不懂,工作起來難度很大,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好在公司裡的人現在都知道她是趙丁旺女婿的妹妹,倒還給她幾分麵子。

陳慧嗯了一聲。

趙小禹又說:“趕快成個家吧,你條件這麼好,想找個什麼樣的人找不到?工作也好,掙錢也罷,都是為了好好地活著,如果不能好好地活著,追求這些又有什麼意義?筱筱說過,一個人乾嘛要掙那麼多的錢,乾嘛要搶奪不屬於自己的資源?”

陳慧又嗯了一聲,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九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趙小禹放下筷子,抽出一張紙巾,探過手去,替陳慧擦了擦眼淚,柔聲說:“彆難過,哥沒事。”

又摸了摸陳慧的頭,“長大了,哥以後就不管你了。”

陳慧沒有像上初中時,他第一次摸她的頭時,羞澀地躲避,而是微微動著頭,蹭著他的掌心,含淚帶笑地看著這個自己最親和最愛的人。

“哦,對了。”趙小禹抽回手,從褲兜裡掏出一串鑰匙,把其中一把鑰匙摘下來,放到陳慧麵前:“新房子你住吧,你結婚時,算是哥給你的嫁妝。”

兄妹倆在早晨的陽光裡告彆,當黑色的桑塔納2000卷起一團塵霧,消失在遠處的街道上時,陳慧哭得坐倒在冰冷的土地上。

關於趙小禹開車出去旅遊的想法,胡明樂不太讚同,怕他再做傻事,像上次一樣,說是騎摩托車出去散散心,結果幾天聯係不到人,不是孫桂香突然想到,他可能去了風哨口,恐怕他早已和大家天人永隔。

那天,胡明樂、孫桂香和陳慧趕到風哨口時,趙小禹的上半身趴在外麵的泥土上,下半身泡在水裡,昏迷不醒,氣息奄奄。

摩托車卻不知去向,想必掉進了河裡,沉沒在水底。

但胡明樂並沒把自己的擔憂直接說出來,而是說:“你不上班就對了,正好咱們一起養豬,我還想擴大一下規模,沒有你的幫助,真不行!你什麼都不用乾,給我出主意就行!”

孫桂香卻很理解兒子,說:“老胡,你讓他去吧,我相信他不會丟下他媽不管的!”

那天晚上,孫桂香一直在廚房裡忙亂,廚房裡散發著一股乾鍋油氣。

趙小禹走進去問:“媽,你乾嘛呢?”

孫桂香抹了一把眼淚和汗水說:“媽給你烙一鍋糖烙餅,你帶在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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