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趙小禹一直在給公司墊錢,起初每天晚上看一下賬本,後來就懶得看了,越看越心煩,沒想到自己現在連二十萬也拿不出來了。
“有多少?”他問。
“七萬多。”
“好,全刷了。”
金海湊上前來,帶著點幸災樂禍的語氣說:“終於把自己搞垮了吧?”
趙小禹向他伸出一隻手:“借點錢。”
“行,我的趙大善人!”金海猶豫了一下,賭氣地掏出一張卡,重重地拍在櫃台上,“舍命陪君子,一起瘋!”
趙小禹把那張卡彈回到裡麵。
馬上又聽收費員說:“還是不夠啊,這張卡有三萬多。”
趙小禹看著金海:“你不是做那個挺掙錢的嗎?”
金海說:“我和若敏離婚那段時間,確實掙了點錢,但沒法和你比,而且還要消費啊,還買了電腦,我倆複婚以後,我掙的錢就全給她了。”
“妻管嚴!”趙小禹白了他一眼。
金海搓搓手:“我隻能幫你這些了,我總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向若敏要錢吧?”
“好,謝謝你了。”趙小禹拍拍金海的肩膀。
他在大廳裡走了幾個來回後,掏出手機,撥出了趙小蛇的電話。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沒錢,沒錢,沒錢,不是不給你,你催命啊,你黑白無常啊!”趙小蛇一接起電話就煩躁地說。
最近一段時間,趙小禹一給她打電話,準是要賬。
“這回不要賬,給我借點錢。”趙小禹心平氣和地說。
“啊呀我的好哥哥,你那坑太深,我可沒那麼多錢給你借,就算把我剁成餃子餡,一粒一粒當黃金賣,也無濟於事啊!你找彆人吧,聽話噢,乖!姐掛了。”
“彆,這回是救命!”
“救命?”趙小蛇停頓了一下,“你搞出人命來了?許哈哈懷孕了?打胎需要很多錢嗎?”
“我不跟你磨嘴皮子!”趙小禹發怒了,“明天上午之前給我打來十萬,有人要做手術,十萬火急!”
“到底是十萬塊錢,還是十萬火急?”趙小蛇問。
趙小禹掛了電話。
兩人返回到心外科病區的護士站,那個大夫還在,趙小禹和大夫說,他的錢不夠,先交了一部分,正在向彆人周轉,剩下的明天交,影不影響手術進程,大夫說不影響,但是儘量早點。
金海回家去了,趙小禹坐在走廊裡的排椅上發愁。
他想,如果明天趙小蛇不給他打錢,他隻能求助許清涯了。
然而許清涯這些年一直在還房貸和車貸,也沒存下多少錢。
坐著睡了一夜,天亮了,醫院又忙碌了起來。
趙小禹的手機上收到一條銀行卡入賬信息,後麵跟著趙小蛇的短信。
“錢還給你了,摳門貨,小氣鬼,無情無義,吃裡扒外,從此以後,咱倆斷絕關係了!彆再管我媽叫媽,她沒生你,找你自己的媽去!哼!”
趙小禹笑了,眼眶中不自覺地泛起了淚花。
三天後,蘆葦做了手術。
據大夫說,手術很成功,但蘆葦仍需在重症監護室住幾天。
趙小禹問,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大夫說,如果恢複得不錯的話,不會的,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彆。
趙小禹鬆了口氣,這幾天盤旋在他心頭的那種患得患失感也隨之消失了。
做為病人的“家屬”,他白天要留在醫院,以便大夫隨時找他交流病人的病情,晚上就沒事了,重症監護室有專人看管,也不允許他進去。
他就去了許清涯那裡。
許清涯還沒下班,趙小禹儘管疲憊極了,但還是振作起精神來做飯。
炒了兩個菜,一個是魚香肉絲,一個是宮保雞丁,這是前幾年,許清涯加班研究紅泥溝礦上的土,趙小禹住在這裡時,苦心鑽研學會的手藝。
也許是地域關係吧,許清涯善於烹飪素菜和水產魚類,趙小禹卻不行,他做的素菜總是有一股泔水味;做的魚,無論放多少調料,都消除不了那股膻腥氣,但做的肉菜還是不錯的。
宮保雞丁的做法和飯店差不多,魚香肉絲卻是趙小禹改良過的。
好吧,其實是他學不會菜譜上的做法,省了很多步驟。
肉不過油,切成絲,在涼水裡泡一下,攥掉血水,瀝淨,用食用油、醬油、料酒醃製幾分鐘,再用醬油、醋、白糖、薑末、蔥花、蒜末、澱粉和水調半碗汁。
熱鍋裡下油,下肉絲煸炒,炒至變色,加入湯汁,再加入提前備好的木耳、蘿卜絲,翻炒一分鐘,即可出鍋。
這樣炒出來的魚香肉絲,色澤比不上飯店裡的好看,味道和口感卻不錯,不膩,很下飯,許清涯很愛吃,讓趙小禹教她,趙小禹一直沒教,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趙小禹正在專心致誌地炒菜,沒注意到許清涯早已回來,站在了他身後。
許清涯有一種走路無聲的本領,不僅是走路無聲,她做很多事情都能做到無聲,比如開門,難怪孫桂香說她太仙,和妖裡妖氣的趙筱雨正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怎麼了?”
許清突然說話,讓趙小禹嚇了一跳。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怎麼啊?你下班了?”
“嗯。”
吃飯的時候,許清涯又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趙小禹仍說沒事。
吃完飯後,洗完鍋碗,兩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趙小禹才吞吞吐吐地說:“我做了一件事,你可能會生氣,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我可能有點衝動了。”
“什麼事?”許清涯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機按了靜音,“我就知道你有事。”
趙小禹便將他冒充蘆葦的哥哥,給蘆葦花錢做手術的事說了一遍。
“還有呢?”許清涯問。
“沒有了,就這些。”趙小禹緊張地搓著手,“我知道我有點過分,但當時真的很想救她,就沒想那麼多。對不起。”
“過分?對不起?為什麼要這麼說?”許清涯笑了,“這不挺好的嘛,你和你爸一樣,都是俠肝義膽。”
“你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
“花了那麼多的錢。”
“好吧,”許清涯說,“是有點心疼,不過比起一條命來說,沒什麼了。因為這個生氣,還犯不著。假如我當時在場,我也許也會支持你這麼做。”
趙小禹心頭一熱,伸過手去,把許清涯摟在懷裡。
“我說過,和你在一起,我開心死了,天天隻會笑,都笑成傻子了,哪還顧得上生氣呀?”許清涯自嘲道。
“你不吃醋?”
“你喜歡她?”
“沒有,我和她就見過一次麵,她是金海安鍋子的師傅,以前我去她家看電視時,她還沒出生呢。”
“那我吃什麼醋呀?”許清涯雙手抱住趙小禹的腰,“從小到大,無論你做什麼,我都認為是對的,打架,放火,做好事,做壞事,都是沒錯的。”
她說的“醋呀”,聽起來像“醋鴨”,如果在平時,趙小禹肯定又要取笑她半天,但此刻,他一點笑意也沒,他隻是把她摟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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