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鏡聞麵容淡漠,隻是平靜地注視著他不語。
納蘭吟一把攥住她的手,搖著頭,乞求道:“彆趕吟兒走好嗎?我很想皇姐。”
他們許久沒見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納蘭鏡聞,可是因為還未查出閣中叛徒,未能向納蘭鏡聞交差,所以一直沒能去見她,隻能靠每日下麵的人傳來納蘭鏡聞的消息,以解相思。
終於查出叛徒後,他甚至都來不及打理自己,便提著人頭來見她,路上幾乎沒有休息過。
他們才見麵,他不想走,他想再多看看她。
在納蘭吟攥住納蘭鏡聞的手時,站在一旁的雪卿珩,眼中閃過一絲似有若無的殺氣,而在納蘭鏡聞看過來時,又悄然消失。
納蘭鏡聞略帶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拂開納蘭吟的手,淡聲道:“如今夜已深,男子本就不該獨身一人待在其他女子府上。”
“你不是其他女子!”
納蘭鏡聞還未說完,納蘭吟便立即尖聲反駁道。
他再一次拉住納蘭鏡聞的手,眼底隱隱帶著瘋狂的神色。
“你以為,我會在乎那些嗎?”
“我納蘭吟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嗎?”
“世俗那些規矩束縛不了我,何必要拿那套說辭來說教我?!”
納蘭吟瘋狂偏執,陰鬱狠戾,外表美麗卻殺人不眨眼,想要什麼,即使付出一切都必須得到,離經叛道,塵世中男子該有的特質他統統沒有,可是他又可憐可歎,從小便和瘋了的爹爹在一起,被虐待,被責罵,沒有人護著他,替他出頭。
像一棵野草,多年的風吹雨打,卻愈發堅韌不拔,心酸又倔強,他分不清是非善惡,分不清那些朝著他伸出手的,說要救他的,到底是人是鬼,隻能渾身豎起尖利的刺,將自己包裹起來,拖著殘軀朝著蜿蜒的血路緩緩向前。
他說過,他想活下去。
所以他當初拚儘全力抓住納蘭鏡聞的手,又借助她的手得以從那吃人的深宮中逃脫。
他說話間,臉色又蒼白了幾分,隻是在盈白蒼涼的月光下,將那幾分蒼白掩去,看不太出。
納蘭鏡聞望著他,眉尖微蹙,神色稍稍嚴肅,聲音沉了下來。
“納蘭吟!你何時才能認清自己的身份!”
當初她接近納蘭吟,是為了他手中勢力,同他做交易,到如今,他手中勢力於她來說,可有可無,所以忍他至今,已是極限。
若是尋常人,聽見納蘭鏡聞這般語氣,便知她已經不悅,不會再多說一句,可納蘭吟偏偏不,他一把環住納蘭鏡聞的腰,抱得很緊,力道大的似乎是要將他們二人融為一體,再不分離。
納蘭吟閉著眼,將自己整個人都嵌入納蘭鏡聞的懷抱中,聲音中都帶著微微顫意,卻極力克製著。
“求你,彆趕我走……”
他實在是太想她了,想得渾身都在疼。
他想多看看她,多和她待一會兒,哪怕隻是一會兒。
雪卿珩看著相擁的二人,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他開口,“王爺,您應該知道我找您所為何事。”
納蘭鏡聞看了眼今日一反常態的雪卿珩,又垂眸看了眼緊抱著她不放的人,想了想,最終在納蘭吟破碎又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寸寸掰開他的手。
她自是知道雪卿珩這個時辰來找她是為何事,她明日便要啟程,所以再耽擱不得了。
隨後不再看納蘭吟,朝著門口走去,雪卿珩跟在她的身後。
身後傳來納蘭吟絕望卻又哽咽的聲音,“皇姐當真要棄我而去,同他走嗎?!”
納蘭鏡聞沒有回頭,隻是腳步頓了頓,甚至沒有一句話,隨後便沒有任何猶豫,大步離開。
納蘭吟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道紅色的身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他像是瞬間失了所有生氣,灰蒙蒙的,唇角扯出一絲嘲諷的弧度,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手上仿佛還殘餘著納蘭鏡聞的溫度,而被衣袖掩蓋的手腕處,隱隱漏出一道紅到發黑色的線。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也不知站了多久,身邊突然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語氣中有些擔憂。
“閣主。”
納蘭吟僵硬抬頭,沒有看身旁人一眼,張了張嘴,聲音冰冷沙啞。
“回去吧。”
一陣冷風拂過,原地早已沒了二人的身影,隻有一件厚厚的披風被丟棄在原地,無人問津。
……
這邊。
空蕩的街道上,隻有一前一後兩道人影,雪卿珩一直同納蘭鏡聞隔著一步的距離,納蘭鏡聞就走在前方,周身散發著冷凝的氣息。
前方的女子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鋒利的眼神仿佛能夠洞察人心一般,將他看透。
雪卿珩也不躲,直直地對上了她漆黑的目光。
“你故意的。”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
雪卿珩沒有半點被戳穿的尷尬,反而異常平靜,仿佛早就知道納蘭鏡聞能猜出來。
不過他卻沒有承認,隻是道:“聽說您要去徐州賑災,不出意外明天便會啟程,所以我隻能這個時辰來找您,還望大人恕罪。”
冠冕堂皇。
對於他知道這些,納蘭鏡聞並未感到意外,以雪卿珩的勢力,他若是不知道,那才叫奇怪。
納蘭鏡聞不置可否,“你不該在他麵前說那些話。”
聞言,雪卿珩淡漠的眸中閃過一縷暗色,他道:“為何?難不成大人當真對他動了心思?”
“你這是在質問本王?”
納蘭鏡聞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唇角勾起一絲淡淡地弧度,像是在嘲諷。
“本王說他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你雪卿珩又何嘗不是?”
“你又是以何種身份來質問本王的?”
“本王的夫郎?又或是本王的護法?”
“且不說你什麼身份都不是,就算是,你又有什麼資格過問?”
納蘭鏡聞聲音淡淡的,卻威嚴儘顯,讓雪卿珩的神色逐漸冷了下來,他垂眸不再敢同她對視,彎下挺直的脊背,收斂心神。
“是屬下逾越,請大人責罰。”
納蘭鏡聞說的沒錯,就算是她的夫,也沒有資格過問這些,男子以妻為天,妻主說什麼便是什麼,何時有他們說話的份?
更何況……
他還不是她的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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