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1 / 1)

馬車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納蘭鏡聞眼眸黑沉,看著她沒有說話。

良久,開口道:“不是。”

蕭從鈺一愣,“那是誰?”

納蘭鏡聞沒有回答,蕭從鈺卻從她的眼神中看出此次事件的棘手,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來。

“王爺,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讓所有人警戒,不得懈怠,更不準讓任何刻意之人靠近,有違令者,格殺勿論!”

聲音冷沉,不帶絲毫感情。

這是下了死命令,到底是誰,讓納蘭鏡聞如此如臨大敵?

蕭從鈺看了看角落望著她們的阿年,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最終道:“我明白了!”

她說完,行了個禮後退出了馬車。

阿年的目光朝著納蘭鏡聞看去,見她麵色凝重,小聲開口道:“姐姐,是我闖禍了嗎?”

納蘭鏡聞看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語氣不似剛剛那般冷凝,稍稍平緩了些,“沒事,你睡吧,天色很晚了。”

阿年熬不住夜,也很容易累,現在已經昏昏欲睡,眼皮半耷拉著,卻還是強行讓自己清醒,打起精神。

他知道,肯定是因為他,所以才讓所有人沒有時間休息,如此匆忙地趕路。

想到這,他不由得愧疚垂下腦袋,指尖無意識地揪著自己的衣服。

“姐姐,對不起……”

納蘭鏡聞麵色稍稍緩和,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不關你事,睡覺吧。”

阿年小心翼翼地勾住她的指尖,怯怯抬頭望著她,“真的嗎?”

“嗯,睡吧。”

不過一個孩子罷了,沒必要再讓他如此愧疚。

阿年不信,但也明白,所以他也不再多說,反而是握著她的手緊了些,小聲詢問,“那……今晚我可以靠著姐姐睡嗎?”

像是害怕納蘭鏡聞拒絕,又立即補了一句,“我保證,不會打擾姐姐的。”

“可以嗎?”

納蘭鏡聞望著他清澈透亮的雙眸,看見他眼底隱隱的期盼和乞求,到底是同意了。

“好。”

得到同意的少年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挪動屁股靠近納蘭鏡聞,然後拉著她的手,將腦袋輕輕地靠在她的肩膀上然後閉上眼,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惱納蘭鏡聞,麵紗下的唇卻緩緩翹起一個極輕的弧度。

納蘭鏡聞偏頭看了看他恬靜的麵龐,沒有說話。

剛剛那支箭明顯是衝著阿年的性命來的,但是對方知道阿年的身邊有她,所以更是有恃無恐,知道她一定會攔下那支箭,這無異於挑釁,若是她沒有攔下,阿年死了也正如那人所願。

她回想著信中內容,眸底黑沉一片,暗藏洶湧。

長生啊。

她怎麼就將她忘了呢?

阿年死了,那白及於她來說不就唾手可得了嗎?

不怪納蘭鏡聞如此戒備,實在是長生這人,太聰明了,也實在深不可測。

若說天下是一盤棋,她便是執子之人,在暗處推動著一切前進,謀於心計,先天下半子。

齊臨宮變加上南宮時語的失蹤,納蘭鏡聞合理懷疑,這其中也有著她的手筆,若是她不出手,那才奇怪。

南宮時語和雪卿珩到現在還未有消息,可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隻是長生這人,實在棘手。

更何況,阿年這個身子,如何能再折騰?

納蘭鏡聞擰眉,靠著她肩膀睡覺的少年似乎是察覺到她心情不佳,攥著她的手也緊了些,他本就累了,剛靠著她就睡著了,如今卻像是陷入夢魘之中,漂亮的眉頭緊鎖著,口中時不時地呢喃著什麼。

納蘭鏡聞梳理好思緒,隨手取了個毯子,輕輕蓋在他身上,抬手輕撫他的腦袋。

“睡吧。”

平淡的聲音逐漸撫平了少年夢中的不安與害怕,驅逐了所有的陰霾,緊鎖的眉頭漸漸鬆開。

車窗外靜夜沉沉,月華孤淒,不見殘星。

睡吧,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

連著半個月,納蘭鏡聞一行人都是在馬車上度過的,如今危險重重,皆隱伏在暗處,實在是不敢懈怠。

可是……

納蘭鏡聞看著麵前臉色青白的少年,一時無言。

阿年知曉納蘭鏡聞的擔憂,強行扯出一抹笑,眼含愧疚地望著她。

“姐姐,我沒關係的……”

他如今說話很輕很輕,像是沒有力氣,很是吃力的模樣。

僅僅半個月,他又瘦了一大圈,原本有些寬鬆的衣袍如今更是像一張極大的布,堪堪掛在他的身上,空落落的,隻一抬手,便能看得見寬大衣袖中瘦極的手腕,皮包骨頭,脆弱的仿佛輕輕一折便能折斷,手腕上還掛著那隻青玉雲紋鐲,瘦弱的雙手薄如紙張,透出血管的凹凸不平。

寬鬆的衣袍之下,是消瘦的身軀,隱隱透著斑駁的青黑。

他們這半個月為了趕路,不僅沒有停下來休整過,甚至加快了進程,隻為了更快抵達白及。

全程阿年都沒有吭過一聲,每次在納蘭鏡聞麵前,都強撐起笑,就仿佛沒事人一般。可那笑容的背後,是十幾個無法入睡的夜,是藏在衣袍下顫抖的身軀,是疼到咬破的唇肉,鮮血淋漓。

“……沒關係的,姐姐。”

手被冰冷的指尖輕輕勾住,納蘭鏡聞低頭,瞥見那瘦到見骨的手腕。

她抬眼,望進那雙純澈的眸子,如同玻璃般,倒映出她臉上凝重的神情。

納蘭鏡聞握住他的手,“疼不疼?”

阿年輕輕搖頭,動作有些僵硬,聲音乖巧。

“姐姐,我不疼。”

感受到他有些顫抖的手,以及搖搖欲墜的身體,納蘭鏡聞終於掀開簾子,朝外道:“前方尋個客棧休整一晚,明日再出發!”

“是!”

阿年怔了怔,因身上的疼痛導致反應有些遲鈍,鴉羽般的長睫顫了顫,嘴唇微張。

納蘭鏡聞朝他靠近了些,“實在難受就靠在我身上。”

阿年見狀,沒有說話,將渾身僅剩的力氣靠在了她的身上,他實在是太疼了,身上沒有一個地方不在疼,疼得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僅僅這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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