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星。】
【對於白珩身邊的人,在羅浮上的你基本上都有所了解,而應星,你和他確實沒什麼交集。】
【今日一見,不是一個認識此人的好機會嗎?】
【帝弓七天將之一“燭淵將軍”懷炎的弟子,很有結識的價值呢。】
【更彆說,這個人他對白珩應該還有些不必要的想法,這就很有意思了。】
【你與他的眸子對視,想要從裡麵看出來一些不一樣的顏色,不需要太多,至少不要和那些家夥一樣無聊就好。】
【他和你翠色的瞳孔對視的時候似乎被無形的氣場壓迫了。】
【你向來不相信什麼氣勢之類的東西,但丹鼎司之主的身份地位還是讓你在不經意間變得非常有威嚴。】
【他在恐懼,為什麼?不會是因為這可笑的氣場吧?畏懼當權者?】
【如果他就這點本事那他也不需要進入你的視線裡了,可是將軍弟子不可能是這麼弱不禁風的樣子,他必然是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什麼。】
【應星到底看到了什麼?】
【你很好奇。】
應星見過這種翠綠色的眼睛。
他的父母和故鄉曾經在這種顏色的眼睛注視下破滅,是步離人嗎?
不是,那些狼獸的眼睛不是這樣的,他們的眼睛裡總是溢滿了瘋狂的猩紅,不可能是這一種顏色,不可能這麼平靜。
這種眼睛的主人……
這雙眼睛屬於<豐饒>以及豐饒的追隨者裡最強的那些存在們。
它可以屬於站在狼獸之後的那位,也可以屬於戰爭的策劃者,當然也可是那<豐饒>一方最可怕的幾個怪物,是那些擁有不死孽軀的人間災禍。
應星不可能忘記的,絕不可能。
正是這種眼睛的主人,毀了他的一切。
他曾是外來求藝的短生種,他的故鄉被步離人的艦隊摧毀,轉化成了武器牧場,血親同胞則成為山一般的器獸養料。
死裡逃生的應星隨商船抵達朱明仙舟後,為此地的鬼斧神工所折服,此後應星就隻為一個目標努力,或者說他的人生隻剩下這個:
他努力學著為雲騎鑄造武器,發誓要將那些恐怖的妖孽斬草除根。
應星師從帝弓七天將之一的“燭淵將軍”懷炎,小小年紀便獲得了匠人資格的認可。
後來,白珩和曜青成員組成使團,前往朱明仙舟請求援兵和軍器,懷炎便派應星迎接使團。
按懷炎的要求,應星帶領使團遊曆了朱明仙舟,當來到“燧皇”被囚於的殿堂後,應星因沒有遮住“偽陽”,險些就讓眾人受其迷惑心智。
若不是懷炎及時出手,後果不可預料。
此事之後,隨著戰爭的進行,仙舟聯盟的人員在各大戰場流動,應星因為種種機緣巧合來到這裡作為使節和戰爭援助。
他來到羅浮,來到這裡的工造司,在上工的第一天,看見了那個男人翠綠的眼睛。
恐懼和潛藏在心底的瘋狂被這既視感喚醒,應星還記得那些豐饒孽物和血親同胞廝殺的畫麵,他們熾熱的血漿撒在他臉上,如一場暴雨。
這場雨逆流如虹,把他的心神帶到當初那腥風血雨的死境裡。
這是多麼可怕的眼睛啊……
應星臉上隻有苦澀的笑容。
瓊華看著麵前恐懼的少年,心有不解,但是卻不好直接表達出來。
為了維護在工造司的人設,他移開視線,擺出一副友好溫和的樣子緩步走向應星。
瓊華察言觀色的能力一向不錯,他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的眼睛有麵前這個少年恐懼的地方。
結合自己的特殊性思考,瓊華好像明白了什麼——是因為自己眼睛的顏色嗎?
因為之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他對這很敏感。
於是呢,瓊華很聰明的調整了一下身上的力量,他非常熟練的抑製了<豐饒>命途的力量。
這一行為使得那雙翠綠色的眼睛因為力量的缺失暗而淡無光,它們變成深綠色。
他要讓應星覺得剛剛的不悅感受隻是幻覺。
效果顯著,瓊華明顯覺得麵前的應星放鬆了許多,這樣子談話也就可以進行下去。
接下來,就像一位普普通通的學徒前輩那樣,瓊華找了個話頭,和應星聊起來在工造司的日常,他有意提到他最擅長的鍛造術上麵去。
瓊華詢問了應星的工造司主修方向是什麼。
自然,這是工造司人必須回答的問題,工造司的匠人無非兩種,一則為鍛造兵器的兵器匠人,一則也就是使用機巧和組裝機巧的機巧師。
瓊華當然知道他是懷炎的弟子,是萬中無一的兵器鍛造大師,來這裡是應聯盟要求援助羅浮。
可在這裡他賣了個無知,他要讓應星自己說出來自己的身份,這樣子才好把談話進行下去。
不出意外,即使是不怎麼擅長談話的應星對於專業方麵還是很上心的,當即說明了自己鍛造師的身份。
應星很謙虛,他隻說自己是普普通通的鍛造師,對師從名門,來自朱明之類的閉口不提。
這怎麼行呢?
瓊華順口而出詢問之前為何沒有見過他。
好了,現在應星隻能坦白自己的來曆,他說了自己並非羅浮人,而是朱明仙舟受令前來報到的聯盟鍛造師。
身邊和瓊華交好的工造司學徒們在瓊華眼神示意之下也擺出一副友好的樣子,他們主動的歡迎著這位工造司的新同誌,用熾熱的目光看著他。
這當然會讓應星這個內向的人覺得不自在,接下來瓊華替他解圍,順便說了幾句場麵話。
大意是作為羅浮的地頭蛇有事可以拜托他,都是工造司人以後有事好商量之類的……
他站在應星麵前擋下來那些過於熱情的學徒們,不動聲色的擺了擺手。
這恰到好處的行為大大緩解了應星的緊張情緒,瓊華身上用於“安神”的熏香趁亂也就讓他吸入了一些。
【你在應星身上布置了後手。】
【以後他會明白“丹鼎司的熏香一律不可近身”這個道理的,這次就讓你給他好好上一課吧。】
【此種熏香,名為<鏡花水月>。】
【此後,應星也就隻會是一位癡心於鍛造技藝的匠人罷了,他的所有想法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不錯的傀儡不是嗎,以後要是能派上用場就好了,比如說……】
在應星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瓊華默默的用玉兆拍下來他的樣子,在屏幕上打了幾行字。
他按下發送鍵,快速收回玉兆,然後轉過身非常有誠意的向應星伸出手。
“以後,請多關照,朋友。”
“願這裡的爐膛也可以和朱明的一樣能為你的傑作賦予重生的火星。”
【“你也不想白珩在前線沒有好的兵器吧,未來的“百冶”神匠。”】
瓊華的笑容那麼的陽光,好像是那種單純的笨蛋一樣不包含任何企圖。
可是啊,誰人能夠凝視他腳下影子裡翻湧著狂瀾的,墨綠色的深淵?
【你從來都不會害怕有人能從你身邊把她奪走,因為你已經做了一切準備。】
【應星?帝弓七天將的弟子?他也一樣。】
【“請多關照,朋友。”】
【“成為我的機巧鳥吧,為了我的利益扇動你們的羽翼,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瓊華的笑容和應星有些遲鈍的神態,在旁人看起來他們沒有任何問題。
隻是簡單的握手而已,雖然時間長了一點,可這就像久彆重逢的老友那樣自然。
……
【白珩回來了。】
【她因為長時間的駕駛星槎非常疲憊,可她還是帶來了前線的加急戰報】
來不及顧慮被白珩“載具殺手”的被動弄碎在玉界門那裡已經完全停擺的星槎了,她甚至來不及和你打招呼就衝進最近的雲騎駐紮地。
她要向羅浮,向騰驍將軍彙報前線情報員們用生命換來的戰報。
這份戰報關乎騰驍將軍的宿敵,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可怕的豐饒令使——“倏忽。”
【她帶來的消息不是太好。】
【前線告急,豐饒民大軍浩浩蕩蕩的推進,蠶食著周圍的星域。】
【他們在集結人手,磨礪著爪牙和利齒,等候著一個進攻的良機。】
【據不可知的情報供應者說,他們的統帥將會是<豐饒>的令使。】
【他們,將兵臨羅浮。】
照例的,在這種緊急時刻,確認了情報的可信之後,羅浮在短時間內召集了六司的人員。
在這場會議中,雖然瓊華表現出不置可否的樣子,他卻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對這情報的來源有所懷疑,有關白珩,他有自己的門路。
豐饒的令使,這種東西如果出現在戰場上所帶來的災難是毀滅性的。
可是坐鎮各仙舟的帝弓七天將在某種程度上受帝弓司命(巡獵星神)直接賜予力量,用上那<神君>也能夠發揮出令使該有的能力。
瓊華看向高座在旁的騰驍將軍。
這是一位堅毅而穩重的男人,壯碩的身體披護重甲,看不清麵目,可他坐在那裡不怒自威。
傳言他戰時使用一柄燃燒的重劍,在與豐饒孽物的戰爭裡摧枯拉朽,甚至傳言騰驍將軍和帝弓司命一樣敢於使用歲陽的力量。
他和大歲陽【燎原】合力摧毀步離人大軍的壯舉至今仍在誌異詭談和說書人口中傳頌。
有騰驍將軍作為高端戰場的主力和那位豐饒令使直接戰鬥,底層戰場大概也就五五開,如果能夠有些變局說不定能打一次勝仗……
“丹鼎司全員待命,時刻準備加入戰場,願為羅浮與帝弓效死!”
瓊華在輪到他表態時非常有節氣的說道。
他隨後又補上了這麼幾句。
“畢竟隨行醫士沒有直接戰鬥能力,還請各位同僚吩咐將士們在不違背戰局要求下,能儘可能保護好我們的醫士。”
“上次前往朱明協同的醫士們,至今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
這要求很合理,畢竟在戰爭中保護後勤和醫士是常識,可是對於仙舟人來說,這往往很難做到。
有沒有一種可能,帝弓司命的光矢下來的時候眾生平等?
當帝弓認為那片戰場已然是淪陷於豐饒孽物的魔爪下,不論那裡是否存在我方人員,祂平等的救贖都會降臨。
作為雲騎驍衛的景元代表雲騎同意了瓊華的提議,其他的部門對於這合理的要求也紛紛應允。
騰驍將軍最後一錘定音,隨後宣布羅浮戒嚴,進入全麵備戰狀態。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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