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體過載運行的劇烈疼痛,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博識尊夢回不知多少年前。
恍惚之間祂仿佛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讚達爾?”
不,不會是他,他絕不可能再出現在祂麵前。
真是夠了……
區區一個運算過載,居然讓堂堂智識星神跑出了走馬燈,虛數空間裡的那個家夥哪怕是死了也能被記錄在天才俱樂部的排行榜上。
該死,這些蟲子根本就達不到星體計算機的強度,能運行到現在全靠博識尊強撐著。
它就是個幌子!
那個家夥,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肯定不會是所謂的延續生命或者登臨神位,他是想要……
博識尊已經演算出來了。
“真是一個無藥可救的瘋子啊……”
歎息聲混在鞘翅的震顫裡。
……
Ω1借用【繁育】命途打造的猙獰軀體快要達到崩解的臨界點。
他開始用清醒的目光看著周圍的世界。
虛數,多麼美妙的字眼。
運用到數學上是重要的運算工具,運用到這個世界的術語方麵,它代表著什麼呢?
神的權柄……
可笑,這世界上誰又能夠真正的如神明一樣隨心所欲呢,即使是【歡愉】,也被祂自己束縛著。
更何況,這指尖中流逝的【繁育】,它簡直像是一個醜陋的錯誤。
博識尊的出現是千載難逢的好機遇,他現在既然已經完成了祂下達的任務,接下來拿工作電腦做點私活也沒有什麼問題吧?
【你在虛數空間留下了蟲群的意識信標。】
【成功在剝削博識尊的道路上更進一步。】
Ω1用蟲體的鐮足在半空中劃動著,將這些暴虐的“虛數能”彙聚在一個點,繼而以此為起點勾畫出屬於【繁育】的神徽。
它逐漸凝實,隨後印在Ω1的腳下。
這將成為一顆種子,紮根於這片肥沃的土地中,它會一直用篡奪而來的【智識】持續為新生的蟲群——“洗髓伐骨,淨心滌魂”。
人話就是光明正大的拿博識尊的算力挖礦……
反正隻要他死在這裡,那個世界就沒有人可以跨越屏障來到這片空間,博識尊最後也能借助祂自身的命途把缺失的算力補回來。
你說是不是有點缺德?
你在跟一隻蟲子談道德和契約精神?
博識尊不喜歡可以去殺真蟄蟲解氣嘛,反正分裂的一定比弄死的多,他Ω1說什麼都是賺的。
而且,現在的蟲群已經擁有了更可怕的武器。
借由Ω1本體的鏈接,它們中的每一個個體都將成為〈格式塔·蜂巢意識〉的一員。
共享智慧與算力,平等的行走在〈智識〉的道路上,拋棄愚昧和無知,邁向新生!
“嗬……”
Ω1大口大口的從口器往外吐著血,血裡還帶著內臟的碎片。
【你真切的體會到什麼叫〈時日無多〉,身體裡每一顆細胞都在向你控訴。】
【虛數能,它在肢解著你。】
【外來者,你的旅途到此為止,人之子的僭越是不被允許的。】
代價?這就是代價。
鑽規則的空子可不是鬨著玩的。
他的死樣估計會很難看,畢竟會被從四麵八方的力量碾壓成渣,最後的模樣恐怕就差被裝進糕點裡當餡料了,哈哈哈。
Ω1來這裡不是為了活命,而是為了自決。
他開始回憶自己的一生,卻發現自己好像真沒什麼可以回憶的。
他想到黑塔,想到阮·梅,想到佩佩和艾絲妲,壞了他好事的阿哈,還有在這臨終前萍水相逢的伊甸和博識尊……
都隔著距離,都不能靠近。
現在或許可以用“理解與複現”造一個安全的地方,或許也不是要非死不可的,但是Ω1他不想,他不想連死亡都要無聊的拖延。
他累了。
從培養皿中誕生時他就沒有選擇,直到現在,也都是他渾渾噩噩的走。
來的時候一個人,死去的時候也是一個人。
痛苦,抑鬱,這兩位親切的老朋友,自繈褓中就陪伴著他,讓孤獨都不再可怕。
他原以為自己是在被吞入黑洞時就會死去的,現在,等得有點心焦。
好在,至少Ω1剛剛從這裡扔出去一個還活著的人,她還有救,陪他死在這裡可惜了。
Ω1眼睛裡的生機開始緩慢的消散……
【檢測到你的生命體征逐漸衰微,且該過程幾乎不可逆。】
【當前模擬即將結算。】
——————
“您醒啦?感覺還好嗎?”
耳邊傳來陌生的聲音。
她的眼瞼顫抖著,睜開的時候,因為許久不見光明被微微刺痛。
她胡思亂想著。
“莫非自己還沒有死去嗎?”
“難不成在這兒,她還能被天命的戰爭清理人員撈回去,新來的女武神業務能力真是可怕呢。”
“琪亞娜呢,她還好嗎?”
“她有沒有壓製住空之律者的人格,那一支“弑神之槍”真的成功注射了嗎?”
可她睜開眼睛聚焦時,隻看見酒紅色發絲的歌者,溫柔的用掌心為她擦掉臉龐粘上的灰塵。
傷口隱隱作痛,但是似乎沒有那麼嚴重了,大概是經曆了專業的崩壞能清理,連急性侵蝕都狀態都有很大的緩解——天命沒有這麼先進的技術吧?
更何況,遠處閃爍的星辰,近處身旁那龐大的黃金樹,完全不像現實的黃金城市……
給我扔哪啦?
這還是地球嗎?!
“您好,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
她從床鋪上坐起來,很拘束的向著那位陌生的酒紅色大姐姐問道。
“是地獄哦~”
很輕易的說出了奇怪的話。
短短三秒鐘,她有過“地獄原來是這麼華麗的地方嗎”這樣子的想法,甚至還打算在這裡逛逛,看看能不能遇到女武神衝鋒隊的戰友。
父親大人不會也能在這裡遇見吧?
酗酒果然是會下地獄的嘛。
可這位手中黃金酒杯裡的……看起來是相當不錯的酒水呢。
難不成地獄裡還有這麼人性化的東西?
她打了個冷顫,然後看見麵前的歌者露出相當優雅的微笑,帶著一點頑皮的惡趣味。
“是開玩笑的啦,這裡是我的住所,姑且可以稱為〈黃金庭園〉。我的名字是伊甸,一名普普通通的悲悼伶人,很高興認識你。”
“剛剛幫你稍微處理了一下能量感染,大概過幾天應該就能痊愈了,但是你身上的暗傷太多,可能會影響之後的運動……”
“話說回來,你身上完全沒有命途力量的痕跡呢,真是有意思。”
嗯,是聽不懂的怪話。
看起來這也的確不像是地球,至少不是她認知裡的那個世界。
“我的名字是無量塔姬子,一名迷路的士兵,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姬子禮貌的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謝,同時思考著語句的組合,儘可能采用廣泛使用的敬語。
“請問您有沒有看見一個白色頭發的小姑娘?”
伊甸搖了搖頭。
“救下你的人並不是我哦,他應該還在你原來迷失的地方,不用這麼客氣。”
“其次,我並沒有看見一位白色頭發的少女。”
直覺讓姬子很快領悟了對方話語中的意思,哪怕她還是對於事情的發展感到很困惑。
“不要太緊張,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雖然不知道你要追求什麼,但在這裡還是耐心等待吧。”
伊甸接著簡單向她介紹了這片空間的情況,並且很有分寸的為這位“異世界人”科普了一下常識。
“順便說一下,這裡是黑洞內的某個地方,想要出去的話還是很有難度的。”
然後,姬子小姐就宕機了。
她仍然懷疑這是人死之前的閃念。
不為彆的,就因為這些新得到的情報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通常被廣泛用在她那個時代的科幻作品裡……
這裡沒有崩壞?
什麼?人類都已經達成星際殖民了?
命途力量是什麼……這麼簡單就能使用超凡力量還沒有被侵蝕的風險?
Σ(?д?|||)??
伊甸越來越確信這是某個低等行星級文明的土著,眼光裡也不由得帶上了關愛。
哪怕是在她故鄉最落後的時代,人們都能夠正常的使用命途力量。
話說回來,“崩壞”是什麼?
你是指“定期查課”的反物質軍團嘛?
雖然他們的確也會用那種方式毀滅文明就是了,但反物質軍團……沒那麼離譜吧?
(此處的伊甸是本書第一章的伊甸,並非崩壞三前文明的伊甸,同人不同。)
沉思了片刻,姬子抬起頭,看向伊甸那雙美麗的金色眼睛。
“您有興趣聽聽我這個浪浪士兵的故事嗎?”
“一個不成熟的戰士,一個不怎麼優秀的老師,最後再加上一個莫名其妙離職的艦長……”
分享回憶是拉近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最方便的辦法,因為從你的敘述裡,過往的生活會以帶著個人色彩的方式傳代給對方。
“我當然願意。”
“在聽完您的故事之後我會用一支曲子作為交換,我們的時間很充足。”
伊甸溫柔的坐在姬子旁邊,用求知的目光看著她,漫長的歲月讓她很擅長作為傾聽者。
“那就先來談談我最驕傲的學生吧,她的名字是琪亞娜,一個非常可愛的孩子……”
那是一個被火焰染成鮮紅色的故事,在那一天,她教給那個孩子“最後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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