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殺死了一尊星神。
哪怕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趁人之危,是在“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的苛刻條件下完成了這一壯舉,王凱文仍然不免覺得心潮澎湃。
強大的力量讓人陶醉。
他能感受到整條屬於【秩序】的命途都向著自己湧來,如此磅礴的能量長河,令那構築夢境的憶質都染上耀眼的金色。
這具軀體,這具混雜了無數力量因而顯得格外駁雜不清的身體,在【秩序】的統合下煥發出世人再無法理解的至高輝光。
他當然是“融合戰士”:但此處融合所指的究竟是崩壞獸,還是律者…或者令使,甚至可能是星神——這些都已經不得而知。
可惜,他現在沒有那個心情去沉湎自己暴漲的力量,在米哈伊爾那驚恐崩潰到快要掙脫眼角的瞪目中,一隻蒼白但有力的手臂自虛空中伸出,撕碎了他創造的夢境。
塵埃落定,“太一之夢”裡誕生的已經不再是秩序,而是那個吞噬了祂的怪物。此刻他已經咬破那失去活力的胎膜,展現出他猙獰且扭曲的姿態。
“誕生之時,擅有八片羽翼。”
這東西有些近似於【救世】,但形體的細節上和祂有著細微的不同。
祂的麵容被純白的麵具遮蓋,身軀披著異質化的甲殼,金色中夾雜著些許不祥的黑,可能是出於某種宗教崇拜的影響,在祂頭頂的是一頂純金色的月桂冠,給人一種極為詭異的神聖感。
最吸引目光的,是自祂的身後升起那八片金綠色的鞘膜巨翅。
祂的每一根手指都佩戴著材質不明的戒指,絲線從它們上麵延伸,一直續到祂背後的一尊巨像身上——那正是秩序的太一,現在這具神屍淪為毫無神智的工具,完全成為了他的傀儡。
弑殺神明,篡奪權柄,如今借助星神級彆的力量,他終於可以“連鎖”,把那些早就布置在匹諾康尼的引子全都拾起來。
隨著這生物的一聲呼喚,某個思維網絡裡掀起驚濤駭浪一樣震撼的精神力風暴,無數蟄蟲摩擦著鐮足,詠唱屬於他們帝皇的頌歌。
“匹諾康尼,你欠我的,該還了……”
王凱文操縱著太一,命令祂使用秩序的力量去編輯一個新的律法,覆蓋整個夢境。
他現在隻想看看希佩(同諧)對於他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個什麼反應,隻要那位選擇了默許,他就能大刀闊斧的用一場獻祭挽回他曾經失去的一切。
在他的左手中,灰色的核心緩慢而有節律的轉動著,它分析著王凱文認知中的匹諾康尼,豐富著他對於這裡每一顆原子的了解。
而在他的右手裡,是一枚粗製濫造的玩具按鈕,它靜靜的躺在那裡,像是壞掉了。
可這隻是假象。
能讓花火在迫不得已時交出的東西退一萬步說,哪怕真的是個玩具,也理應具備扭轉局勢的作用,如果他沒有猜錯,這是一枚由〈浮黎〉親手製作的光錐。
光錐,是刻錄記憶,封存記憶的事物。
它能記錄下阿哈登神的一刹,令擁有者能夠直麵虛無的黯色而毫發無損;也能記錄某人的一句無傷大雅的玩笑,提供2點攻擊力“高額數值”。
這一張光錐記錄的畫麵就很有趣了:琥珀曆2147紀,哈努努解放了阿斯德納邊陲監獄,將其命名為匹諾康尼。
花火到底是能被阿哈看中的人,發現寶藏的技術就是好,天知道她是從哪搞來這東西的……
╮(??ω??)╭
大不了王凱文拿著這重啟整個匹諾康尼。
「花車顛呀顛,太一睜開了眼,祂說剛剛做了夢,夢見太一的生日就是今天。」
「在夢中,齊響詩班和騎士們將祂發現。」
「“神明啊,可算找到你了,大家都期待與你見麵。”」
「秩序誕祭開幕了,傀儡們圍著祂,快樂地轉著圈。」
「直到太一坐上花車,和大家揮著手說再見。」
……
「花車顛呀顛,鐘表匠睜開了眼,他說剛剛做了夢,夢見太一的祭日就是今天。」
「在夢中,王凱文和蟲群們將祂發現。」
「“神明啊,可算找到你了,大家都期待與你見麵。”」
「秩序誕辰開幕了,蟲子們圍著祂,快樂地轉著圈。」
「直到太一坐上花車,和大家揮著手說再見。」
……
差不多得了,一覺到天亮,睡到自然醒,誰還沒在夢裡有幾個英雄時刻了,多睡一會兒吧,早起還得上班上學上工做家務呢。
太一?
王凱文的玩具罷了。
——————
黑塔從入夢池裡醒來。
雖然不知道旁邊那個房間裡小家夥和那個自滅者在夢境裡遇見了什麼,但直覺告訴她結局並不美好,因為這裡的命途力量紊亂到難以使用。
這種情況黑塔隻在一種情況下見過,她被博識尊注視的時候,在那個時候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哪怕當時她用的是人偶的軀體。
聽起來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星神就是那種強大到不講道理的東西,僅僅隻要被祂注視到就能受到影響,甚至可能因為稀薄的惡意身死道消。無機物或者有機物,在祂們的眼中並沒什麼不同,都隻是隨風飄揚的微末。
但通常,這個世界的星神大多很忙,除了傳說中的樂子神沒幾個會把目光成天盯著凡人。
當然你要是“運氣好”碰上了〈毀滅〉本尊或者路過的〈豐饒〉那就自認倒黴好了,這裡也不排除被〈巡獵〉誤傷導致身死的可能……
黑塔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的房間,她隱約覺得有什麼熟悉的視線在打量著自己,終於她的餘光掃到了書架後麵藏著的一隻毛茸茸的尾巴。
“佩佩?”
把它從夾縫裡拎出來的時候,黑塔愣住了。
因為和艾絲妲關係很好的緣故,在空間站裡她也對這隻吉祥物有些印象。可這小家夥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遠隔數個星域,它是怎麼來到匹諾康尼的?難不成艾絲妲也跟來了?
像是看出了黑塔的疑惑,佩佩靈巧的一躍,湊到不遠處的餐桌旁,用小爪子扒拉扒拉地毯,劃出了一個比較抽象的符號。
黑塔看了一會兒才看出那到底是個啥名堂,那是個“Ω1”。
王凱文就是Ω1,這是她無比肯定的事情,這人緊張的時候握緊手掌的小動作和當初如出一轍,更不必說他那要命的性格。
但佩佩拿爪子畫的Ω1字樣用類似於月桂冠的圖案標畫,且進行了複雜的變形。這東西黑塔認得,蟲子們恨不得把這玩意兒紋到自己的甲殼上向著全宇宙炫耀他們有一個星神級彆的頭兒。
黑塔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她回過頭來,看到了佩佩一直想暗示她的那個事物,她沉默著閉上了眼睛——繁育星神塔伊茲育羅斯,祂從入夢池裡一點點浮現出半透明的虛幻身影,用那個缺失頭顱的身體望著黑塔。
黑塔已經準備好自爆這具人偶。
她可不想自己因為瞻仰神明的身姿導致成天什麼都乾不了隻能生育蟲子,【繁育】的命途汙染性比之【豐饒】有過之而無不及。
隨之而來的,出乎意料的意識連接,既然反抗不了,黑塔也就躺平了,她一生研究星神,也算終日打雁被雁啄瞎了眼,這都是她妄圖窺探真理的報應。
“不必緊張,孩子,我為了他而來。”
繁育星神塔伊茲育羅斯的聲音是那種聽起來就很溫柔慈愛的母性聲線,這使得黑塔因為極強的反差感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毛。
“他是我的。”
不愧是她,死到臨頭也要宣示主權。黑塔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沒有緣由的對繁育星神說這句話,簡直不可理喻。
“我知道。”
“但他也是我的孩子。”
塔伊茲育羅斯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平靜的接受了她的話語,祂補充了自己的觀點。
“他需要我,也需要你。”
“但是以我現在的狀態難以觸碰到他,所以我向你發出請求,允許我能以一個母親的身份陪伴他度過最艱難的一段時光。”
黑塔笑了,她倒是不怕對方有想法,就是怕的是自己連參與算計的資格都沒有。
但她終究是黑塔。
“可以,時間我們七三分賬,我七你三。”
不遠處的佩佩看到黑塔的眼神暗示,乖巧的晃著尾巴,叼著某個金屬質地的東西飛快跑進了房間外走廊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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