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百花盛開,顧君惜鞋底沾染落紅黃泥來到主道,遠遠就看到一位穿著月光白錦袍黑發玉冠的溫潤男子騎馬而至。
她微微斂眉,男子騎馬已經到了身前。
他翻身下馬,那雙看起來溫潤的眼眸,打量著顧君惜。
“隻是把你丟下一會,怎麼就衣衫不整,將自己搞得這般狼狽?堂堂從來就不會像你這般嬌氣。”
“堂堂已經替你求情,隻要答應,回去以後不要再胡說八道,跟堂堂好好道歉。大哥現在就騎馬帶你回去。”
顧黎川顧家嫡長子,母親跟父親夫妻關係不好,性子又冷淡,從小顧黎川照顧她最多,她也最為依賴顧黎川。
曾經她最想得到的,就是顧黎川的認可跟讚賞,也最怕顧黎川的責備誤解。
但真正看清楚真相,經曆過徹底的涼薄。
她,再也不會執著。
顧惜君平靜應道:“好,我向她道歉。”
“你不要因為嫉妒心作祟,就冤枉堂堂。堂堂是男子,他怎麼可能跟你搶軒王殿下……你說什麼?”
顧君惜話落,顧黎川想當然地認為顧君惜會嘴硬,死性不改地狡辯,跟他胡攪蠻纏,所以他下意識開始教訓。
可當教訓的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不對勁,停下來認真看著顧君惜。
顧君惜臉上再也沒有他所熟悉的害怕著急,而是再次平靜地重複:“大哥,你說的我已經知道錯了。我會道歉。現在能走嗎?”
顧君惜安靜地爬上馬。
顧黎川看著變得格外平靜的顧君惜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跟失落。
如果是以前,他說教時,顧君惜會不知所措地討好,將衣裙扯得整齊,然後害怕地辯解請求他的相信。
不會像現在這樣,像是什麼也不在乎了。
對,就是不在乎了。
顧黎川感覺心臟被什麼東西狠狠扯了一下。
庭園屬於皇家彆院,今日的桃花宴就設在這庭園裡麵,參加桃林賽馬的人差不多全部已經回來。
顧黎川勒停馬,載顧君惜停在庭園門口。
他先下馬,回頭朝顧君惜遞出手。
顧君惜沒有把手遞過來,自己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顧黎川見狀微微蹙眉,不讚同地責備:“你又在逞強什麼?若是從馬背上摔下來,又要嬌喊痛請大夫。”
顧君惜聞言深深看了顧黎川一眼回道:“不會。”
顧黎川眉頭皺得越發緊,心裡琢磨顧君惜說的不會,究竟是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還是不會嬌氣喊痛。
恕不知,顧君惜無論是哪一樣,她都不會了。
以前顧黎川對她事事細心小心,這種上馬下馬的事絕對不會讓她親自來。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顧黎川對她不再細心小心,還因為這些小事責備她嬌氣。
“不過是一個上下馬,你看人家堂堂能自己上下,怎麼你就不能了?”
“怎麼下個馬都能摔跤,不就是摔了喊什麼痛,嬌氣。你看看堂堂,連練武受傷都沒有叫過痛。”
可明明是顧黎川說,姑娘家就應該嬌養,不許她置身任何意外危險當中。
也是從那時起,她學著不再依賴。
可沒有人知道,當習慣一旦養成,要改掉從頭開始學習時有多痛苦。
然而造成她痛苦的人,早就忘記了這件事,反過來責備她不該逞強。
顧君惜抬腿往庭園裡走,顧黎川慢半步跟在後麵。
他見顧君惜依舊對自己淡漠,想了想也不再糾結,隻當顧君惜隻是表麵說知道錯了,實際換了一種方法跟自己置氣。
這麼一想,顧黎川不由更加對顧君惜失望。
他覺得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給顧君惜一個深刻的教訓。
“顧大公子可真好,氣質如蘭,高貴如塵,關鍵脾氣也好。這顧君惜竟造謠顧四公子跟軒王殿下有染,這醋吃得這般離譜,顧大公子竟也不辭辛苦,親自跑了一趟將這顧君惜接了回來。”
“唉,你彆說,這顧家除了顧君惜這顆老鼠屎,府中無論哪位公子都是人品出挑,各有特色。尤其那四公子,更是謙讓有禮。我聽說那四公子被那顧君惜造謠,不但不怪罪,還勸著顧大公子將顧君惜接回來呢。”
“這麼一看,這顧君惜真不像是顧家人,要我說顧相當年就應該將顧君惜送到鄉下,把顧四公子留在府中。”
一路走過各種議論聲聲紛紛入耳,以前這些議論能成為攻擊她的利劍,每次她會偷偷反省,但現在她不會了。
穿過遊廊抬眼可以看到寬闊湖麵,湖麵上停著花船,視線由遠及近可以看到不遠處涼亭內站著不少人,其中最為顯眼的是並排而立的兩名男子。
其中緋衣男子模樣清秀,屬於男人中身材較為單薄瘦弱型。
白袍繡青竹的男子容貌俊秀,身量頎長腰間係著一塊羊脂白玉的玉佩氣質溫潤貴氣。
緋衣男子一看到顧君惜就揮著手要迎上來,被白袍繡青竹的男子拉住。
“軒王殿下,姐姐回來了。”顧君堂不讚同看了沐淩軒一眼。
“回來就回來了,你不怪她,讓黎川接她回來已經是大肚。身為姐姐總跟弟弟爭風醋,怎麼配你親自上前迎接。”沐淩軒斜看著顧君惜走近,溫潤的眼神著透著冷漠。
沐淩軒這話一說,身邊的人也齊齊附和。
“就是顧四公子,你不能太善良了,就是你處處忍讓,這讓顧君惜越來越過分。”
“對的顧四公子,你彆怕顧君惜,我們都站在你這邊。”
顧君堂見大家都在替自己說話,謙遜的眸中閃過陰謀,麵上搖了搖頭無力地解釋。
“不是的,姐姐有的時候還是挺好的,她隻是因為我回來,還有些不適應。”
“還不適應,都兩年了,她還要適應多久。”沐淩軒的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
說話間,顧君惜跟顧黎川已經走近。
顧君堂還是向前了幾步,主動解釋。
“姐姐,我身為軒王殿下伴讀,隻是跟軒王殿下投緣關係好。我跟軒王殿下哥絕非有彆的不正當關係。你不相信我可以發誓,你介意我也可以不當軒王殿下哥伴讀。”
“軒王殿下是王爺,你無心的一句話,有可能會毀掉軒王殿下名聲跟前程。”
皇上不滿沐淩夜這個太子,沐淩軒身為皇上最寵愛的兒子,極有可能成為新的儲君。
可一個儲君是絕對不可能有斷袖之癖的。
顧君堂看似真誠的話,實則給顧君惜扣了頂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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