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惜也明白,寧海棠說的是事實,但是她心裡就是著急,尤其親眼看到顧元柏跟顧黎川輪番對母親洗腦。
水滴石穿,這腦洗多了,總會有動容的時候。
從大殿出來,寧海棠提出去聽菩提大師講禪,用過大乘寺獨有的素齋後再起程回去。
點長生燈、聽禪、吃素齋,這都是以前寧含霜跟寧海棠來廟裡拜佛必走的流程,寧含霜眼中流露出懷念之色。
顧君惜雖然很排斥在大乘寺久留,可還是耐著性子繼續陪著。
“佛法無邊,不離緣起;眾生無量,各有業障!”
菩提大師是一個白眉蓄須的老者,在京中頗有聲望,顧君惜以前也聽過菩提大師講佛。
以前不覺得有些什麼,可今日坐在寧含霜身側,當菩提大師眼神看過來時,她莫名心虛,覺得菩提大師是在點她。
什麼眾生無量,各有業障。既然有業障,就該將這業障儘數還了!
顧君惜起身,默默從寧含霜身側離開,退出了禪房。
“老納觀施主心事忡忡,何不再聽聽菩提大師的禪法,或許就能放下!”一個和尚雙手合拾,來到顧君惜身側。
“我不需要放下,佛渡不了我!”顧君惜瞥了和尚一眼,匆匆走下台階離去。
“阿彌陀佛!”和尚目送顧君惜離去的背影慈悲地閉了閉眼。
顧君惜離開後,來到了地藏殿前。
地藏殿高大莊嚴,跟顧君惜記憶裡的熊熊大火,一片廢墟完全不同。
陽光下,這裡也沒有抱著焦屍狼狽親吻的沐淩夜。
一片片藍色的風鈴草,隨風搖曳,清楚的告訴顧君惜她還活,現在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她是真的可以重生再來一次。
然而她的臉上卻沒有喜悅,有的隻是一片慘白。
她以為自己來了,就能直麵過去的傷害。
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她滿眼都是被橫梁壓住火舌吞噬的痛苦。她還能清楚回憶起大火先是燒到了她的頭發,然後蔓延至她耳後,然後是手指,腳指……
她在喊,大哥、二哥、三哥、軒王殿下救救我。
可他們還是一窩蜂全都衝向了顧君堂,就如同落湖那次一樣,明明隻要一個去救顧君堂就可以了。
明明隻需要分給她一絲關注,隻需要一絲關注她能活著。
可偏偏他們全都選擇視若無睹,冷漠的隻給她一個背影,絕決地斷了她所有生的可能!
顧君惜被痛苦衝擊,不敢再直麵地藏殿的扭過頭去,蹲在地上大口呼吸。
“你還好嗎?”幾支風鈴草遞到麵前,顧君惜順著那抹藍看去,就看到一張溫潤的臉,還有關切的笑容。
顧君惜一點也不想將自己的脆弱曝露在陌生人麵前。
她沒有接那幾支風鈴草,收斂情緒站起身來:“謝謝公子關心,我很好!這幾支花就不必了。”
“拿著吧,收了花心情會變好!”男人一點也不在意顧君惜的疏離,又將花往前遞了遞。
這遍地都是的風鈴草收下也不代表什麼,到底盛情難卻,顧君惜接了過來:“謝謝!”
“顧君惜,你們在做什麼!”然而,花才到手就被突然趕來的沐淩軒奪過,狠狠扔在地上,踩碎。
沐淩軒如同抓奸在床,頭頂冒綠的烏龜大王八,雙眼噴火緊緊抓住顧君惜的手腕。
“顧君惜,你就如此寂寞難耐嗎,這才幾日,就背著本王找彆的男人?”
沐淩軒質問的聲音實在太大,已經引來路過香客們的觀望。
顧君惜隻覺得難看又可笑,她用力甩了甩沐淩軒的手。
“軒王殿下是真的聽不懂人話嗎?如果聽不懂就該找禦醫看看腦子。彆說我們已經退婚,就算沒有退婚你也管不著。早在我與顧君堂一同掉下湖,你隻顧救顧君堂時,你就管不著了。”
沐淩軒憤怒的麵皮抖了抖。
他不想承認,可他也確實明白,那日落湖隻顧救顧君堂之事,的確是他錯了。
可他依舊在顧君惜麵前不肯服,高昂著頭質問:“你是在報複本王?如若那日不是你主動將堂堂拖入湖中,本王豈會不救你。何況你不是也沒有事嗎?”
“可萬一我有事,我死了呢!”顧君惜反問。
就像被困在地藏殿大火中一樣。
沐淩軒突然腦袋一懵,沒了聲音。
在他心中就沒有顧君惜會死這一選項。
多麼可笑,顧君惜怎麼可能死。
她就像是甩不掉的狗尾巴。
顧君惜見沐淩軒終於歇了聲,就不再埋會,轉身向被無辜牽連的路人公子道歉:“不好意思,誤會一場,讓公子見笑了!”
“在下慕容淵,顧大小姐不必客氣。”慕容淵還了一禮。
顧君惜聽到慕容淵這個名字時微微一愣,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於是輕輕點頭之後,離開了這裡。
顧君惜走後,慕容淵也朝發愣的沐淩軒點了點頭離開。
等他走出地藏殿的範圍,經過一片花圃時,被一隻大手拽了過去。
“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沐淩夜清冷的眸子中帶著怒意。
“太子殿下,這就是你多想了。我給她送花,純粹就是因為看她難過,想給她一點安慰。”慕容淵輕輕拍了拍沐淩夜攥住他衣襟的手,接著道:“而且你不覺得,她跟你很有緣?”
“你才到大乘寺養病,她就隨後到了。我剛才看軒王,對顧大小姐可還是勢在必得呢。你再不努力,這緣分怕就是要斷了!”
沐淩夜聞言那漆黑不見的眼眸中似有微光閃過,隨後他放開慕容淵的衣襟,重新恢複清冷:“無中生緣。慕容淵,你若再招惹她,這京中我讓你再待不下去。”
慕容淵沒有反駁,理了理衣襟斂眉遮住眼底淺笑。
是嗎?越是這樣,他越要去招惹。
顧君惜再回到菩提大師講禪處,菩提大師已經結束講禪,沐清芙正在尋她。
“怎麼辦?我方才好像看到顧黎川跟顧君堂了。你不是怕打草驚蛇,不想讓顧家人知道大姨跟我母親恢複往來嗎?要不要我對他們下手?”
沐清芙一看到顧君惜,就拉著她小聲說道,說完還用手比畫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
這顧黎川跟顧君堂可是右相府的公子小姐,能隨意結果嗎。顧君惜有些好笑的看了眼沐清芙搖頭:“不用!”
“又不用了?”沐清芙想不明白顧君惜為何主意變得這麼快。
顧君惜卻是笑著解釋:“他們就是我故意引來的。”
“啊?”沐清芙驚呼。
顧君惜卻是不再回答。
顧君堂一肚子壞水,今日她當著顧黎川和沐淩軒的麵與母親一道出門時,她就猜到了顧君堂會作妖。
她沒有改變碰麵計劃,就是故意給顧君堂放水。
在地藏殿看到沐淩軒時,她就明白,顧黎川跟顧君堂一定也跟來了。
之前不想打草驚蛇,是因為還不知道小姨跟母親鬨翻的真正原因。
也沒有想到,顧元柏會涉及破壞母親與秦樾將軍關係,更沒想到顧元柏會跟外祖父一家滅門也可能有關。
而且顧元柏還一直在給母親洗腦,所以在找到真相,徹底粉碎顧元柏真麵目之前。
讓顧元柏因為母親與小姨恢複來往,與母親鬨些矛盾也好。
這樣起碼也能暫時阻止顧元柏對母親的洗腦,不失為一個破局辦法。
而且有時候魚沉底了,攪一攪,或許魚還能主動遊出水麵。
顧君惜拉著沐清芙特意走到可以藏人的綠植旁,故意不遮掩的大聲道。
“怎麼辦?我方才碰到軒王了。軒王會不會告訴父親,母親跟小姨見麵和好了?父親一向反對母親跟小姨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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