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飛淺一勾唇，說：“昨天還要我以後離你遠一點，今天卻主動找上門來，肯定是有事要求於我。我想，你那麼驕傲，說了不願來成泰集團上班就鐵定不會來，所以你應該是為了嚴氏跟成泰集團合作的事才來的。”“沒想到你這麼聰明。”趙曉曉不由正眼看他。顧晚飛抿了唇樂，並不是他聰明，事實上，這件事，誰都能想到。他顧晚飛前腳冒充趙曉曉的男朋友，後腳嚴氏收到消息，肯定會加以揣摩這件事的真相，然後他再跟嚴氏上層通電話時，有意無意間透露出對趙曉曉的欣賞，所以為了迎合他顧晚飛的喜好，嚴氏自然會派趙曉曉來談這場合作。隻是趙曉曉的腦子全部用來畫畫，自然想不到職場裡的那些暗黑潛規則。所以趙曉曉現在還單純地想著，既然顧晚飛知道她的來意，那就省得她費口舌了。她走到他跟前，把合同往茶幾上一放，話語談不上卑微，倒也客氣委婉了許多，說：“那既然顧總知道我來的目的，就彆為難我了，發發善心，把合同簽了，我也好回去交差。”顧晚飛連看都沒看合同一眼，眸光仍舊停留在趙曉曉身上，唇角的笑意也猶在，說：“趙小姐是第一次代表公司跟他人簽合同嗎？”趙曉曉點點頭，說：“對啊，我隻負責插畫，合同這方麵有專人負責。”顧晚飛故意來了句：“哦!難怪！”趙曉曉疑惑道：“難怪什麼？”顧晚飛說：“難怪趙小姐不知道，簽一份合同，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趙曉曉不明白地看他。顧晚飛往沙發上一坐，話語說的漫不經心又句句戳心：“你見過有些人為了合同，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的嗎？你見過有些人為了合同，任由對方提一切非分想法的嗎？你見過誰家的合同，像趙小姐這樣往桌子上一扔，對方就會乖乖簽的？”趙曉曉立在那裡，腦子裡轉悠著什麼，她知道顧晚飛說的話是真的，每一份合同都是來之不易。她見過他們總監為了陪客戶，喝吐在廁所；她也見過銷售部的姑娘們為了合同，任由對方在自己身上動手動腳。她即便鄙夷厭惡憎恨那些刁難人的客戶，但這已經是職場上的一種陋習，誰弱勢誰就得低聲下氣。她沉默了一下，良久，軟了語氣，說：“那我陪顧總喝一杯？”顧晚飛不動聲色地看她：“你酒量如何？”她說：“我不會喝酒。”顧晚飛笑道：“那如何能陪我喝得儘興？”趙曉曉不適合做銷售，是因為她直來直往，很容易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讓對方輕而易舉就拿捏住。就像現在，她討厭兜圈子，直截了當地說：“顧總，你就告訴我，你需要我做什麼，才會把這份合同簽了。”看吧，她已經不耐煩地把自己的主動權交出去了。顧晚飛心底有些無奈地歎道：還好她的工作隻負責畫畫，若不然，以她的性子，早就讓人玩得團團轉了。與她簡單的相處，顧晚飛看出她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喜歡就是喜歡，討厭的也絕不虛與委蛇。她完全可以拒絕嚴氏給她的這項任務，那為什麼她要答應嚴氏，接下這個來找他簽約的工作呢？顧晚飛裝著拿起合同，略略看了一下，說：“那你先告訴我，如果你今天拿不下這個合同，對你會有什麼影響？”趙曉曉細想了一下，認真地說：“可能以後我在辦公室裡會抬不起頭來。”因為總監程美已經當著整個策劃部同事的麵，提前慶祝她凱旋歸來了。顧晚飛於心不忍，想著，算了，彆為難她了。他主動給嚴氏上層打電話，也本就是看在她的麵上，同意這次合作。他開始細看起合同來，隻是這一看，讓他不由啞然失笑。沒想到嚴氏還真是把趙曉曉當尚方寶劍了，竟在價格上動了手腳。他們當真以為，派趙曉曉出馬，他就會乖乖受降嗎？顧晚飛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扔，說：“你們嚴氏可真是獅子大開口。”趙曉曉眸光狐疑起來，拿起合同看，道：“我們嚴氏怎麼獅子大開口了？”看到資金那頁內容，她一下瞪大了眼，自己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這麼多！”忍不住又數了數涉及幾位數金額，她懷疑道，“是不是不小心多打了個零啊？我打電話問一下我們總監。”顧晚飛不由擰了眉，納悶問著：“你沒看過合同嗎？”趙曉曉搖著頭，有些尷尬地說：“我對文字頭疼，更彆說這麼多的文字了。”所以她才喜歡畫畫！顧晚飛笑道：“你這樣，被人賣了都不知道。說的好聽點是單純，說的難聽點就是愚蠢。”趙曉曉衝他一皺鼻子，不跟他多說，轉過一邊，掏出手機要給總監打電話。她看到靜了音的手機上有很多陌生的未接電話，還有許多留言信息，一看都是來自廖星城的。沒想到拉黑了他的號碼，他竟換了彆的號碼來騷擾她。最可恨的是，偏偏手機在這該死的一瞬間沒電了。趙曉曉氣得真想一掌劈得廖星城寸草不生。深呼吸了幾口氣，她讓自己緩了心中的怒火，回過身來，對顧晚飛說：“顧總，我手機沒電了，能不能借我打個電話？”顧晚飛掏出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事實上，他知道趙曉曉這個電話屬於白打，嚴氏就算再不嚴謹，在合同上還是不會出現這種低級錯誤的。可他又覺得，趙曉曉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讓她自己親耳聽見嚴氏那邊怎麼說也好。趙曉曉接過手機，點亮頁麵，一看顧晚飛的鎖屏壁畫是她畫的一副畫，愣了一下，心裡瞬時千萬種疑惑閃過。他為什麼要拿她的畫當鎖屏？難道他真是欣賞她的畫嗎？難道他真的跟總監說的那樣，喜歡她嗎？她不由偷偷望了一眼顧晚飛，見他唇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長得確實氣宇非凡英俊瀟灑，假如，他能在雙瞳中少露出些迷蒙，嘲弄，或挑逗的神情，那麼他給人的印象一定便是和諧而可親的了。趙曉曉不由想著，如果昨天他不冒充她男朋友，而是讓兩人的相識緣於一切自然，她應該會對他有好印象的。被突來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趙曉曉立即心裡鄙夷了自己一把。掩飾著心慌，她把手機遞還給顧晚飛，說著：“要密碼！”顧晚飛沒有接手機，看著她遊移開的目光，直接說：“140709。”趙曉曉再一次怔了，他居然告訴她他的手機解鎖密碼……很快趙曉曉讓自己沉著下來，喜歡一個人都能中途更改，何況是個密碼。她又轉過身去，背對著顧晚飛，輸入密碼，解開手機，然後撥通辦公室的電話。她不記得總監的號碼，隻記得自己辦公桌的座機號碼，希望這個電話不要落入魏晴手裡。電話通的那一瞬間，趙曉曉一下聽出那是何歡接聽，鬆了一口氣，說：“何姐，幫我轉一下總監辦公室。”不一會兒傳來程美的聲音：“您好，我是策劃部程美。”趙曉曉壓低了嗓，說：“總監，我是趙曉曉。”程美在那邊道：“怎麼，合同簽完了？”趙曉曉為難地說：“沒有，打電話就是想問問，咱們合同沒出現什麼錯誤嗎？”程美問著：“什麼意思？”趙曉曉說：“我們是不是在價格上寫錯了？”程美立即道：“沒錯！曉曉，合同是我們公司的幾個高層反複確認後交到我手裡的，你覺得我有可能更改了合同嗎？”趙曉曉猶豫了一下，還不死心地小心翼翼問著：“你確定價格沒錯？”程美肯定道：“我確定！”趙曉曉偷偷瞥了顧晚飛一眼，幾步走到窗前，再次壓低了聲音，說：“總監，這個價格會不會太貴了？顧總他不一定能答應。”程美輕笑道：“這就要看你了，曉曉，彆忘了你答應過我，一定會把這份合同搞定的。”不等趙曉曉再說些什麼，程美掛斷了電話。趙曉曉心裡萬馬奔騰，這讓她怎麼搞定！猶疑再三，她步子不是很堅定地走回到顧晚飛身邊，站立在那，垂了頭，訕訕地乾笑了幾聲，話語也開始說的底氣不足了，道：“那個，那個，顧總，合同好像沒錯。這個價格，要不、要不你考慮一下？”顧晚飛裝作一臉為難的樣子，說：“這個價錢，也不是接受不了，但明擺著是虧錢的買賣，你總不能讓我就這麼痛快簽了吧？”趙曉曉皺起了眉，顧晚飛說得對，這價格，誰投資誰就是個傻子，連她都覺得這不是個公道買賣，何況是馳騁商場的顧晚飛呢。她猶豫了一下，把手機遞還給顧晚飛，道：“這樣吧，顧總，你簽了這合同，往後你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你不是想挖我嗎？你看這樣行不行？”顧晚飛拿回手機，饒有情趣地看她，等著她說出下文。趙曉曉舔了舔唇，說：“以後隻要你需要我給你公司畫樣稿，我不眠不休也給你畫出來。行嗎？”她又強調了一句，“免費！直到你覺得我給你創造的價值，足夠抵消對嚴氏的投資。”顧晚飛挑了一隻眉頭，說：“那你覺得，你給我畫多少樣稿，才能足夠抵消我對嚴氏的投資？”趙曉曉自己也不知道，但她還是試著繼續跟顧晚飛談條件說：“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投資嚴氏，不一定是個虧本的買賣？有可能嚴氏時來運轉，一下替你們成泰集團大賺了一筆呢？”顧晚飛瞬間胸膛起伏不停，自喉間發出一陣帶滿嘲意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