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曉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想住這，普通病房又不是沒有床位，他非要這麼浪費。”轉而害愁道，“你說住這幾天得多花多少錢，還不如打著石膏回家住去呢。”想了一下什麼，她又說:“對了，子煜哥，你幫我估算一下住這幾天大概要多少費用，然後你拿著我的卡去把錢先交上，好不好？”言子煜納悶道:“怎麼？你男朋友讓你住這麼好的單間，卻沒打算替你掏錢嗎？”趙曉曉歎了口氣說:“不是，是我沒打算用他的錢。我已經害他虧損了一筆錢，沒理由讓他再在我身上花錢。”“什麼意思？”言子煜沒明白過來，說，“他是你男朋友，給你花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而且這點錢，相信他應該也能承擔得起。若不然他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讓你住這麼貴的單間。”趙曉曉正直地道:“話可不能這樣說。子煜哥。花老公的錢才是天經地義！花男朋友的錢始終覺得有所虧欠。”言子煜突然笑了一下，說:“你怎麼就知道他有可能不會成為你老公？難道你跟他在一起，就沒考慮過將來嗎？”趙曉曉神情認真起來，看他，以一種自我剖析的口吻說:“子煜哥，你覺得，我跟他有將來嗎？你覺得，我跟他是一路人嗎？他是成泰集團的副總裁，我隻是嚴氏一小小員工，我們的身份地位都差著十萬八千裡呢。”歎了一口氣，她又道:“他生來就是公子哥，而我，鄉下小丫頭一個，我們的生活習慣不一樣，消費理念也不同，現在看不出有什麼分歧，若真的居家過起日子，指不定會打成什麼樣。”她這番話，突然像是擊中了言子煜內心深處的一根弦，對啊！他不接受嚴千葉的喜歡，不就是因為兩人的身份地位嗎？沉默了一下，言子煜說:“既然你知道跟他沒有未來，那你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雖然言子煜出國後兩人多年未見，但從心裡，趙曉曉還是一直拿他當自己最親的哥哥對待，如同小時候一般，有什麼話她都會跟他說。可眼下她跟顧晚飛這事，她實在不知怎麼說好，從何說起好。她鬱悶地說:“我現在都理不清事情怎麼會成這樣。”她答應顧晚飛的時候，完全是出於無奈。她以為會像原先預期那般，她裝裝樣子做他女朋友，隔段時間後再說不喜歡他，兩人就一拍兩散。但是這才短短兩天，她發現自己似乎做不到不喜歡他，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唉，現在她不得不承認，愛情來的時候，真的會讓人猝不及防。言子煜沉凝了一下，神情也嚴肅了起來，理智地說:“曉曉，你是否覺得自己真的跟他沒有將來可言？如果你真這麼覺得，那我勸你就彆再跟他繼續下去了。”趙曉曉眸色滿是糾結，沉默不語。言子煜看了她一眼，瞧出她糾結下的不舍，明白了什麼，說:“那我再問你一個比較直接的問題，你喜歡顧晚飛嗎？”趙曉曉抬起頭來，看他，似乎這個問題真的問進了她的心裡。她很認真地想了想，眼眸裡有了一絲哀傷，說:“有可能我真的是喜歡上他了吧！也就是因為喜歡，才會覺得惶恐，才會擔心跟他沒有未來，才會想著，我怎麼也要逼著自己不去喜歡他，因為長痛不如短痛！”言子煜安慰說:“曉曉，將來會發生什麼事，你自己都不知道，那你又何苦考慮那麼長遠，讓自己糾結不堪呢？既然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那你們就把握好現在就行。像嚴千葉說的，愛一個人，總是要衝動一回的。不衝動，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把他搞到手，你說是不是？”話糙理不糙，趙曉曉聽笑了。雖然同樣的道理李阿姨也跟她說過，當時她還不屑一顧，但這個時候，她似乎認可了“不在乎天長地久，隻在乎曾經擁有”這句話。她又反問起言子煜:“子煜哥，我們老板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不考慮給她一個機會？”言子煜沉默了一下，微笑著說:“我不喜歡她，又何苦給她機會讓她傷心。”可他說這話的時候，明顯黑眸暗了一下。趙曉曉還想再問點什麼，門口響起敲門聲。是顧晚飛回來了。怕趙曉曉餓得慌，他在醫院附近打包了牛肉麵。回來的時候，正聽見言子煜問趙曉曉喜不喜歡他。當然，結果他都聽見了。他隱藏起心中竊喜，推門而入:“牛肉麵來了！”看見言子煜，他麵上裝著一副意外表情，非常客氣地說:“不好意思，言醫生，我不知道你在這，隻買了兩份。要不你先吃我這份，我去另買。”看在他幫著自己說話的份上，顧晚飛覺得言子煜好像也沒那麼讓他心懷芥蒂了。言子煜從椅子上起身，道:“不用，我回去吃就行。”交代趙曉曉說，“儘量少活動！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趙曉曉點點頭。顧晚飛微笑著送言子煜出門，轉過身來，忽見趙曉曉緊緊盯著自己看。他疑惑了一下，問著:“乾嘛這樣看我？”趙曉曉移開目光，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盯著顧晚飛看，好像顧晚飛臉上多了點東西似的，使得他看起來與先前有些不一樣。“沒什麼！”她把視線落在牛肉麵上，這不是她常見的一次性打包盒，她問道，“你現買的保溫盒嗎？”顧晚飛點點頭，說:“這樣乾淨衛生一點。”趙曉曉沒說什麼，用力咬了一下唇。可能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彆，她吃那麼多一次性打包盒裝的飯菜，從未覺得不乾淨不衛生過。她打開包裝盒子。受傷的是她的腳，可她的手就跟受到影響一般，怎麼也不能利索地打開食盒。顧晚飛伸手，幫著她打開。趙曉曉是真的餓了，大口吃起來。顧晚飛看著她，眼眸裡帶著笑。趙曉曉覺察到他的目光，但在美食麵前，她並沒當回事。可是，他老這麼盯著她看，她多少就覺得這空中的氣氛有些不適了。咽下一筷子拉麵後，她終於忍不住，問他:“你不吃嗎？”老看她乾什麼？他不是也餓了嗎？“吃！”顧晚飛嘴裡說著，手上卻沒動作，黑眸還是看著她，隨後又突然說了句，“我都聽見了。”趙曉曉連筷子帶麵條含在嘴裡，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他唇角揚了一抹笑，說:“我聽見你說你喜歡我！”趙曉曉放下筷子，故作鎮定地咀嚼著麵條。但還是冷不丁咳了一聲，口中的麵屑差點嗆進鼻子裡。顧晚飛立即去倒了杯水。趙曉曉接過水杯，喝一口，偷偷看一眼顧晚飛，喝一口，又偷偷看了一眼顧晚飛。其實她現在心裡有些慌，就好像小心翼翼藏好的底牌此刻正明晃晃地亮給對方看。她終於知道顧晚飛臉上那多出的使他看起來有些不同的東西是什麼了。那是竊喜！好吧！就算他知道她喜歡他又怎麼了？將杯子往邊上一放，她嘴硬地說:“隻不過是喜歡而已，你有什麼可得意的！”顧晚飛樂道:“我沒得意，我是欣喜若狂。”趙曉曉斜了他一眼，垂了頭，繼續吃麵條，唇角卻勾起了一抹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弧度。顧晚飛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也低頭開始吃麵。趙曉曉吃得差不多，將碗往邊上一推，思考著什麼，神色有所糾結，問顧晚飛:“顧晚飛，我們老板也在這住院，你說我用不用去看看她？其實我們這些小職員是沒資格去看老板的，都是總監代表我們部門一起探望了。但是現在我也在這醫院，你說我要不去看她，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顧晚飛認真地說:“怎麼看？你一條腿蹦著去看？還是我抱著你去？再說了，嚴千葉現在都還沒你嚴重，要不是因為言子煜，她早就出院了。”“她這不是還沒出院嘛！”趙曉曉指了一旁的輪椅，說:“你推我去好不好？打個招呼就回來。”顧晚飛扯了一下唇角，來了興趣說:“你打算怎麼跟嚴千葉介紹我？男朋友？還是合作夥伴？”趙曉曉看他，覺得這個問題太過於複雜，跟言子煜都解釋不清的關係，她更不可能開口去跟嚴千葉解釋，沉默了一下，她說:“算了，還是等我好點了自己去看她。”顧晚飛也把麵碗推到了一旁，神情嚴肅了幾分，說:“怎麼？我就這麼讓你難以拿出手嗎？當年你跟廖星城談的時候，可是恨不能讓滿世界的人都知道。難道我比廖星城差嗎？”既然說起這個話題，趙曉曉索性就坦誠地與他聊一聊。她抬起頭來，神情非常非常認真地看著顧晚飛，說:“顧晚飛，我這個人很怪，對我來說，戀愛不是隨便談的，我是奔著一輩子去的。你不比廖星城差，但你跟他的確是不一樣的，他跟我是一路人，我們可以說是門當戶對。所以跟他在一起時我會很輕鬆，會自然而然地去計劃著將來的事，結婚生子白頭到老。而跟你之間——”顧晚飛態度一下端正起來，像極了正豎耳傾聽老師授課的三好學生。趙曉曉說:“跟你之間懸差太大。哪怕是做朋友，都會讓我覺得惶恐，何況是要做戀人。”“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感覺？”顧晚飛深深地望入她的眼，好像要窺探著她那不安的內心世界，他說，“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覺得我是在玩弄你、欺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