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昨夜宋大人家中婦女啼哭,驚得臣下院內。微臣前去查看,還被他府中侍衛衝撞,還請陛下為微臣做主。”諸事議完,唐大人果真拿了昨夜的事來說。朝中大臣一片嘩然,寧遠與宋關雎站在一處,輕笑出聲。這為官者,最是忌諱家宅不寧。這宋關雎眼瞧著要與公主成親,竟是連家中婦孺都未管教好,惹得同僚告到陛下麵前來,著實是讓人笑話。“哦?宋卿,是何故啊?”皇上坐在上頭,看著宋關雎,眾人噤聲,等她說話。宋關雎拱手,“回陛下,臣不敢欺瞞陛下。臣府中啼哭者,乃九公主婢女,遊蘭。”宋關雎早就做好了打算,今日就認了自己無力房事,看看諸人又能如何。皇上眉頭微微皺起,舊太子一黨,以劉相為首,紛紛等著看宋關雎的笑話。“宋大人怠慢公主的試婚人,這怕是要好生與陛下交代一番。”寧遠說話向來慢,一副事不關己,好意提醒的模樣。“寧大人說的是,這皇家的人,豈能一而再的被一個下臣害了。”劉相與寧遠二人,若不是太子,怕也不會一同出氣。宋關雎在朝中向來謹慎,讓人難找錯處。如今好容易逮著機會了,自然是不能錯過落井下石的機會。宋關雎看了眼陛下,見他臉色嚴肅,盯著她,等她給一個解釋。“微臣不敢欺瞞陛下,微臣……”宋關雎停頓片刻,思慮再三。“微臣這幾日都未入遊蘭姑娘的房中。”“為何啊?”皇上沉著臉問,眾官員都是會察言觀色的,一個個的大氣不敢出。這宋大人向來得陛下青眼,今日這事兒犯的可大可小,畢竟牽涉公主,累及皇家顏麵。行差踏錯,稍有差池,等待宋關雎的怕是不小的罪名。宋關雎麵色為難,似是有難言之隱。皇上也不著急,冷眼瞧。“陛下,微臣有事啟奏!”蕭玉和站在最後頭,看不清宋關雎的表情,隻當她是無計可施,心中一片慌亂。皇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蕭玉和可是他的一步暗棋,萬不可受了其他諸事影響。“朕曉得你與宋大人交好,要幫忙也不急於一時,且等宋卿說說。”蕭玉和被皇帝當場點破用意,隻得退至一旁。“你急什麼?宋大人還沒得說由頭,再關心也得對症下藥啊。”方仲景與蕭玉和並排而站,不由得心生埋怨。這蕭玉和一貫穩重,雖說三人往來友好,但是這般急迫為宋關雎引禍,未免有些奇怪。蕭玉和並不多做解釋,今日宋關雎神情本就不對,誰知道她稍後會說些什麼東西呢?“陛下,微臣,微臣是個天閹之人。”滿朝文武都安靜了,大殿上,就是一根針落在地上,也能聽得清楚。人與人之間的呼吸聲,都能聽得真切。“你,說什麼?”皇上緩緩站起來,盯著宋關雎,似乎是要把她給吃掉。宋關雎迫於陛下淫威,後退了兩步,連忙下跪,“陛下,微臣知罪。”皇上瞧著宋關雎,眾人看著皇上陰晴不定的臉,又瞧著宋關雎,這,可真是鬨了天大的笑話了。“來人,把宋關雎押入天牢!”皇上震怒,臉色狠意畢現。“皇上,宋大人以何種罪名關押?”蕭玉和下跪,擲地有聲。百官紛紛下跪,帝王一怒,血流成河,沒無人敢輕易招惹。“宋關雎騙婚公主,欺君罔上,朕還關不得他了?”皇上聲音冰冷,瞧著蕭玉和也是一臉氣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不是個玩意兒?”蕭玉和心裡叫苦,這宋關雎實在任性,早前問了她可有法子解決與公主的婚事,倒是說得輕鬆。沒得想,宋關雎的法子,竟然就是謊上加謊。“回稟陛下,下官早前並不知。隻是天閹之事,本就是個人私事,科考之時也不會考這一事,宋大人沒有告知,也屬正常。至於她與公主的婚事,陛下突然下的旨意到宋府,宋大人甚至來不及與陛下坦白,如今逼得宋大人在百官麵前承認自己的缺陷,實在是殘忍!”蕭玉和說得急,生怕宋關雎當真被關去了天牢。皇上冷哼一聲,“如此說來,還是朕的錯了!”“微臣不敢!”蕭玉和關心則亂,一時間忘了斟酌用詞,倒是讓皇上多了意。“陛下,微臣自知有罪,若是在最開始便於陛下坦白,也不會影響陛下的決定,微臣願意接受懲罰。”宋關雎並不理會蕭玉和的求情,她早已經做好了打算,天閹之事,就是今日不坦白,明日遊蘭回宮,她也會被問話,這件事早晚也是要應下來。眾人大多屏息,一個男人,當眾承認自己是天閹之人,這實在是需要莫大的勇氣。就是劉相等人也被這一出給弄得失了神,方仲景瞧著場麵頗有些僵硬,連忙出了聲:“陛下,宋大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微臣提議將宋大人先行關押,後續諸事稍後再議。”皇上聽見這處聲音不由把方仲景看了再看,“哼,如今朕的老臣們,一個個的都成了老油條了,竟是一個新入京的,在提議。”“陛下恕罪。”眾人一聽這話,知皇上這是打算殃及池魚了,心中有氣,要往眾人身上發。宋關雎此事,畢竟隱秘,皇上突然降旨賜婚,要說來,也是陛下沒有了解清楚,如今宋關雎被逼得在大殿上承認自己天閹之事,也是可憐。“恕罪,恕罪,你們這一個個老泥鰍,就知道恕罪,沒得一個是乾實事的。”皇上指著底下一眾人罵,這事來得突然,蓉華的婚事他自詡安排得美滿,誰知道卻是出了這等岔子,一腔怒火,隻得往臣子身上發。“先把宋關雎押下去,朕要好好想想。”皇上說完便走了,留下一眾人等在大殿,議論紛紛。方仲景正想與蕭玉和說一說接下的打算,劉相卻快步行至二人麵前,臉色極為難看的看著方仲景。“賢婿與那天閹之人關係倒是親厚,竟不顧惹火上身,也要為她說話。”方仲景拱手,“劉相言重了,宋大人深得陛下器重,下官隻是不願陛下在氣頭上做出不宜的決策。”任何人在氣頭上做出來的決定都不是正確的,宋關雎此人才華斐然,能力又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陛下心裡對她還是極為欣賞,不然也不會將最寵愛的九公主賜下。方仲景心裡清楚,他要想脫離劉相的控製,就必須找到屬於自己盟友,而宋關雎,就是最好的對象,隻要她渡過了這次難關,往後陛下對他隻會是更加信任。“如此,你倒是個顧全大局的。”劉相不免嘲諷,“隨我一同走吧,思蘭還在府裡等你。”方仲景極不情願,但是畢竟是嶽丈,官階又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倍,方仲景並沒有拒絕的勇氣。“蕭大人,宋大人是個聰明人,此事她既然選擇在大殿上來承認,必是有她的用意,蕭兄若有機會私下麵見皇上,大可與陛下稟明。”方仲景見蕭玉和一直眉頭緊鎖,知他還在憂慮方才之事。方仲景的話一出,蕭玉和倒是豁然開朗,是啊,宋關雎於百官麵前承認,未嘗不是在給陛下尋台階。“方兄,多謝!”蕭玉和這聲方兄,倒是真心實意的。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蕭玉和隻在擔心宋關雎此舉的後果,卻不曾想過她的用意。說來也是今早被宋關雎一陣胡亂脾氣,擾了心神。方仲景回禮,“蕭大人客氣了,方某先隨劉相走,蕭大人萬事小心。”蕭玉和點點頭,隻要尋到了由頭,一切倒也不是問題,隻是,不知道皇上可能接受?傍晚,鵝毛雪漸至,韓公公守在皇上的書房外頭,一臉為難地看著八皇子。“殿下,不是老奴不幫殿下,這事兒陛下氣得極,殿下這個時候還是莫要去的好。”八皇子一聽說宋關雎因為天閹這事被關進大牢就連忙趕來,在這書房門口已經等了好幾個時辰了。“韓公公,你去幫我通報一聲,老師被關了,我這課業也沒了著落,還請父皇從輕處罰。”就此事來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皇上的失誤,但是沒有敢說是皇上的錯啊。韓公公急得火燒眉毛,“哎喲我的好殿下,您這會兒快彆來給陛下添亂了。九公主還在裡頭哭呢,殿下就先回去吧。”八皇子也一臉擔憂,這宋關雎被關,他出宮一事,怕是也沒了著落。原本是求了母妃的,但她隻說了句:“九兒的婚事,嫁是毀了她一輩子,不嫁,卻又是陛下金口玉言賜了婚的。這事兒,難!”八皇子知道宋關雎被關,他出宮一事沒了著落,正好合了母妃的心意,便也沒有再求。“韓公公,您是知道的,賜婚這事我老師事先是不知情的,如今不分是非黑白的關了人,總得給個說法。”八皇子這人向來快人快語,急得韓公公連忙將他拉得老遠。“殿下,殿下!快些彆說了,您是要跟誰討個說法呢?婚是陛下賜的,人也是陛下關的,殿下可不能再惹怒陛下了。聽奴才一句勸,您先回去,有個風吹草動的,奴才就尋人給你遞消息,您看可行?”韓公公好說歹說,從上午發生了那事,九公主幾乎是一聽到消息就來了。裡頭還隱隱傳來公主的哭聲,就說誰,也不敢在沒有陛下傳喚的時候進去啊。八皇子不服氣地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心裡也知道韓公公為難,想來想去也隻能先回宮,“韓公公,父皇有任何決定都需得立馬告知我。”“哎,哎,殿下先回吧,老奴一定第一時間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