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卿想的沒錯，林源確實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他現在內心是滿心的吐槽和抱怨，對白露沒啥好印象。林源有些鬱悶，自己這個助理跟彆的明星藝人的助理可真不一樣。彆的助理都是以自家藝人為中心，為藝人統籌好工作，安排好生活，隻為藝人可以越來越紅。但到了他這裡，就是白小姐這位經紀人最重要，時時刻刻都要照顧到她的病。這哪裡是請一個經紀人啊，根本就是請了一位公主。傅寧熙是公主的太醫，沈世卿是公主的消遣過日子的玩伴，顧亦君是公主背後出謀劃策的謀士，而他……不知道為啥，林源總覺得自己在這個團隊中的身份有一個彆名，叫小林子。林源其實很奇怪，要是想捧沈世卿，那安排君哥當經紀人是絕對沒問題的。可現在搞了兩個經紀人，一個白露，一個顧亦君。白露還是明麵上的經紀人，顧亦君則成了幕後，整的跟無間道一樣。要是白露真的能夠當一個稱職的經紀人也就算了，可是就他跟白露這短短一早上的接觸，就覺得白露這個性格實在很奇怪。內向還膽小，一路上除了小聲跟沈世卿說了兩句話以外，就再沒有過其他聲音。沈世卿這個被帶的藝人都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到底是乾嘛的，要不是林源知道，顧亦君這邊已經跟導演敲定了所有細節，他真的覺得今天來就是鬨笑話的。不知道白露病情和實際情況的林源，當真是滿肚子的抱怨。但因為發錢的主是自家這位奇葩經紀人的姐姐，他也就隻在心裡吐槽兩句罷了。隻要不耽誤他賺錢，他才不管這位白小姐是不是當膩了富家小姐，來演藝圈體驗生活來了。心裡想七想八的林源，不期然被沈世卿撞了一下胳膊，聽見沈世卿發問：“那邊出來的那位是不是蘇勵川？”林源順著目光看過去，真的是蘇勵川！一瞬間他就跟旱了八九個月一朝被雨淋了一樣，激動地聲音都快變調了。“是蘇勵川！早上聽君哥說他今天會來拍攝，以為是在下午，還遺憾碰不到他。沒想到人家這麼早就來了，唉呀媽呀，真的是蘇勵川。比電視上帥得多啊！”沈世卿一臉懵逼地看著激動地都要顫抖的林源，不由地發問：“你這模樣，雞籠子都快關不住你了。林源，你該不會是gay，還喜歡蘇勵川吧？”林源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一頓一頓地扭過頭來看著沈世卿，怒目而視的那種，“放屁！我是直的不能再直鋼鐵直男！是我女朋友瘋狂迷戀他，一天天追著我要蘇勵川的簽名，威脅我說搞不來簽名就要跟我分手。天知道我一個小助理上哪裡能見到大名鼎鼎的蘇勵川，更不要說簽名照了。眼見我感情即將破裂的時候，蘇勵川從天而降，你說我能不激動嗎？！沈世卿，你一天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思想齷齪！”話癆又委屈的林源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激動地眼睛都紅了，隱約可見水光。不知道的，還以為林源跟沈世卿是小情侶在吵架，沈世卿是個活生生的負心漢一樣。沈世卿唇角不由地抽了抽，指了指已經坐上車要離去的蘇勵川，好心提醒道：“蘇勵川要走了，你再不去就趕不上要簽名照，感情生活真的要破裂了。”林源“嗷嗚”一聲，趕緊邁開小短腿以八百米衝刺地速度跑了過去，沒靠近蘇勵川的車就被他的保鏢攔了下來。沈世卿老遠看著林源上蹦下跳，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忍不住笑了笑。這才拿出手機，有時間單獨給顧亦君打電話。“喂，君哥，我沈世卿。我們已經到攝影棚這邊了……”沈世卿話還沒說完，就被顧亦君給打斷了，“我知道，我現在在棚內，馬上出去接你。稍等我一下。”不一會兒，顧亦君就從裡麵走了出來。算起來，這應該是顧亦君和沈世卿第一次正式見麵，之前他們都是通過電話或微信交談。顧亦君是業內出了名的金牌經紀人，與他超高的業務能力相匹配的，是他那如人工智能AI機器人一樣的性格和辦事方式。一副金絲邊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簡單的白襯衫加西裝褲，襯衣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麵一顆，整個人透露出嚴謹認真的態度。跟他為人處世的風格一樣，時刻保持鎮定低調，做事果斷，手段犀利，絕不拖泥帶水。被他帶過的藝人，隻要自己不作妖，就沒有一個吃過虧的。當然，作妖的藝人搞出來的事情，也都被他分分鐘擺平了。圈裡人都說，有顧亦君當經紀人給保駕護航，那就基本上等於星途坦蕩了。想到這點，沈世卿真的很想知道答案，顧亦君到底是為什麼會離開徐騂承的壹泛，來這個剛成立還看不到前途光明的歸宿娛樂的呢？簡單寒暄兩句，顧亦君就直接進入正題，“今天這份工作是臨時安排的，本來你所有的行程都應該在發布會過後再開始。但因為白露的緣故，臨時為你加了一份工作。”沈世卿有些疑惑，怎麼跟白露扯上了關係？總不會這份工作是白露談下來的吧？顧亦君直接就給出了答案，“在你和白總正式簽訂合約的當天晚上，白露就請求白總讓你以‘小九’的身份麵向公眾，白總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這款遊戲的代言。”沈世卿問道：“‘小九’這個人物是隻有白露那版遊戲才有的NPC，其他玩家根本就不知道，又怎麼會跟遊戲代言扯上關係？”顧亦君扶了一下眼鏡，回道：“就在白小姐提出請求之後，白總連夜打電話給遊戲開發公司，將之前獨屬於白小姐遊戲中‘小九’的人物數據給更新到了每一個玩家的遊戲版本中。也就是說，從昨天開始，‘小九’這個人物已經成了遊戲最新的角色選擇。”“而且，‘小九’這個角色意外地非常受歡迎，經過大力的推廣和營銷發酵，這才一天，選擇‘小九’角色的玩家已經突破了三十萬，在玩家中的知名度已經打了出來。”沈世卿似乎明白了什麼，白溯是看在白露的麵子上，給了他這個遊戲代言。白露希望他以“小九”的身份為大眾熟知，白溯就連夜讓公司更新了遊戲版本，讓“小九”這個人物被所有玩家接受，再用他來代言，是為了讓他一炮而紅。不過，沈世卿明白，他隻是臨時加進來的，重頭戲還是看已經被玩家推崇到一定高度的三個遊戲人物的代言。接下來顧亦君跟他講了一下其他三個代言人，分彆是遊戲人物“言溪”的飾演者蘇勵川，“江旭辰”的飾演者南司明，“慕苒”的飾演者林姝棋。除了已經見到過的蘇勵川，剩下的兩位，南司明是今年夏天通過選秀節目出道的偶像男團組合A-ONE的主要成員，屬於爆紅新晉流量，微博粉絲一夜之間瘋漲三千萬，成了眾多追星少女們的心頭好。而林姝棋則是國內一線流量小花，由她出演的每一部劇都是爆款年度大劇，超高的收視率讓林姝棋成為同輩小花旦中的佼佼者。蘇勵川，南司明，林姝棋就這三個人，哪個拉出去不是扛大梁的主，如今怎麼會三個人選一個遊戲代言，看起來是自降身份的行為啊。沈世卿百思不得其解，詢問顧亦君。顧亦君隱藏在眼鏡下的眼睛閃過一抹精光，沉聲回道：“這三個人，都是看在白總的麵子上才來的。這個代言，他們三個人，是敲了好久才定下了的。”不像你，是臨時加進來蹭熱度的。後麵這句話，顧亦君咽了回去。末了，又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之前，白總雖人不在娛樂圈，可意外地竟然跟娛樂圈有或多或少的接觸。這也許是白總為今日成立歸宿所做的準備吧。未雨綢繆。”沈世卿想了想，表示讚同顧亦君的說法。他們兩人的猜測雖不大準確，但也距離真相不遠，此時他們暫且不得而知。許久未曾有過正式的工作，上一次進攝影棚拍攝定妝照還是五年前的事情。這讓沈世卿內心不免有些忐忑，一直到化妝師把他的造型都弄好了，他才恍回神來，這是真的要開始工作了。好在剛開始是拍攝定妝照，隻需要擺造型就可以了。沈世卿早就將“小九”這個人物的設定背的滾瓜爛熟，不知不覺間，早就將自己代入到“小九”的角色中去了。故而，雖然被閃光燈閃得眼睛不大習慣，但總體還算順利。兩三個動作過去後，沈世卿也逐漸找到了過去的感覺，展示出他在鏡頭前的自信與魅力。突然，沉浸在拍攝中的沈世卿被導演叫停了，不多時從外麵走進來一隊人，以中間站著的一個高大帥氣，潮流時尚的大男孩為首，後麵跟了七八個助理、保鏢、經紀人等人，讓人看著像是來走紅毯，而非來工作的。沈世卿看著男孩的樣貌，再對照剛剛從顧亦君那裡聽來的信息，猜想這人就是南司明。隻是這南司明看起來跟粉絲給他的評論一點都不一樣啊，不是說他暖心有禮貌又平易近人嗎？南司明的隊伍中快步走出一個人，看樣子像是他的經紀人，跟導演說了兩句，也不等導演的回答，就自顧自地吩咐起來：“拍攝的進度先調整一下，我們司明今天行程很滿，耽誤不了，先緊著司明的拍。其他不重要的小角色往後挪一挪。”在場的工作人員不由的麵麵相覷，這一個剛出道的新人，派頭比頂級流量蘇勵川還要大，這是要上天嗎？不管他們心裡是怎麼吐槽的，在看到導演點頭後，眾人還是行動起來，重新為南司明布景調攝。似乎沒有人在意沈世卿的意見，好像他本來就是同意的一樣。在這種情況下，沈世卿心裡尚且算淡定。娛樂圈的規矩就是這樣，誰紅誰有話語權，現在還不到他可以捍衛自己權利的時候。更何況，唯一能幫上他忙的顧亦君早就離開了。沈世卿保持微笑，準備走出攝影棚。不想突然一個聲音阻止了他，短促卻堅決。“不行！”出乎沈世卿的意料，白露站了出來，走到導演麵前，再一次重複了一遍：“不可以。”沈世卿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本來安靜待在角落裡的白露站出來為他說話，而一直陪在白露身邊的傅寧熙此時也不知道去哪了。沈世卿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樣太得罪人了。有同樣想法的還有此次拍攝的導演。要說這個代言是歸宿促成的，也是歸宿娛樂給他發錢。這個白露是歸宿娛樂的人，按理說導演應該照顧一下歸宿的藝人才對。可南司明背後的經濟公司是華聞娛樂，是娛樂圈的帝王集團，是他一個小小的導演得罪不起的。導演的猶豫並沒有勸退白露，她鼓足勇氣，儘量不讓自己發抖，一字一句地說：“先來，後到。晚來的人，排隊。”這話可是讓南司明的團隊不高興了，先前指揮人的經紀人先是打量了一番白露，又看了看獨自站在棚內的沈世卿，確認是圈子裡沒見過的生麵孔，當即就把白露化為了剛入行不懂規矩的毛丫頭，把沈世卿當做剛出來混的新人，說話就不太客氣了。“我說你懂什麼叫先來後到嗎？”“先到達流量第一梯隊的人才能稱得上是‘先來’，就像我們司明這樣的。”“而你家這位藝人，我雖在圈裡算不上是人脈多廣，但該認識的人也都知道。恕我眼拙，實在瞧不出這位……叫不上名字的藝人是有多大的流量，能讓我們司明給他讓行。”言語刻薄得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了，撇嘴的撇嘴，翻白眼的翻白眼，但就是沒一個人敢懟回去的。沈世卿不可能讓人這麼欺負白露，當即快步走了過來，擋在了白露麵前，隔開了經紀人不客氣的眼神，繼而平心靜氣地說：“娛樂圈是一個沒有定性的地方，每一天都跟前一天不一樣。您說的沒錯，先有流量和知名度的就是有話語權，所以今天，我給你們讓。”說完，衝導演點頭示意了一下，就拉著白露離開了。南司明的經紀人對著兩人的背影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心裡罵道，早這麼知趣也不用他浪費口舌了，如今入行的門檻是越來越低了，怎麼什麼人懂不懂規矩的都往裡麵帶。經紀人想著，嘴上仍然不停，手舞足蹈地指揮起來：“道具組快點把景布好，化妝師和造型師快點給司明上妝。其他各個部門都緊密配合起來，怎麼一個個動作這麼慢！要不我怎麼不喜歡跟公司外的團隊合作，磨合起來真難，也不知道老板怎麼想的，讓司明接這麼一個遊戲代言，還是四分之一，真是浪費……”沈世卿帶著白露回到了車上，瞧著白露氣呼呼的模樣，沈世卿覺得好玩之餘，又有些暖心。他知道白露那樣站出來當眾說話需要多大的勇氣，也看得出來白露是真心實意地在維護他。沈世卿柔聲安慰：“好了，不氣了。他們時間緊就讓一讓他們，咱們還沒能力跟他們對上。我答應你，好好努力，以後絕不會讓你為了我受這樣的委屈，可好？”不想白露抬起眼眸，正視沈世卿，認真且堅定道：“我，不委屈。你被欺負，我作為經紀人，沒能為你爭取，是我的失職。以後，我會努力，不讓這樣的事再發生。”不得不說，白露這番話著實讓沈世卿震驚，一件他都不覺得委屈的事情，偏偏白露這般為他在意。明明是他在哄白露，卻變成了白露在跟他道歉。當然，他也明白，白露這是把他當做“小九”了，所以才這麼認真，處處為他著想。說起來，他是沾了“小九”的光。沈世卿再一次覺得，白露什麼都明白，人情世故她都懂，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隻要她不再把自己封閉起來。白露沒有等沈世卿的回答，繼續說：“你不用，哄我。我是你的經紀人，不必把我當孩子。他們這樣，會耽誤你下午，視頻拍攝。我先前讓林源過去安排，現在要跟他說一聲。”沈世卿張了張嘴，半晌才鄭重其事地說出一句：“謝謝。”事先讓林源去視頻的拍攝場地安排，這樣的事如果是顧亦君吩咐的，那不足為奇。可偏偏是這個一句話都不敢跟林源說，什麼都不懂的白露，不由得讓沈世卿心生感激。謝謝你明明很害怕，卻依然在努力為我考慮。白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低下頭給林源發短信了。讓她給林源打電話？這個白露暫時做不到。沈世卿問：“傅先生呢？”白露自顧自發短信，沒抬頭回道：“去定午餐，他說這裡的飯，不好。”沈世卿微眯了眼睛，這個傅寧熙，對白露未免太好了。隻是心理醫生，卻要這樣方方麵麵都照顧到，當真用心。這是好事，有這樣一個人跟著照顧白露，他也就有更多的時間專注在工作上。雖然跟白溯簽了合約，這一年都要以白露為重。但如果能早一點出頭，他還是要為之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