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的一通牢騷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得到了印證，以微博為主陣地，從貼吧、天涯到知乎、豆瓣、兔區，凡是有娛樂圈八卦存在的地方，必定有沈世卿的黑粉出現。更可笑的是，以往這麼大規模的黑子都是有背後各營銷團隊雇傭的職黑的推波助瀾和引導，到了沈世卿這裡，當真是獨一份，整個飯圈再加上許多自詡正義的吃瓜路人自願成為沈世卿的黑子，發動了轟轟烈烈地“倒沈運動”。範圍之廣，規模之大，讓久經娛樂圈粉粉黑黑營銷事件的顧亦君都忍不住嘀咕，沈世卿這貨怕是娛樂圈的新玄學吧？強捧就會孽力回饋？若不是知道當年事情真相，再加上白溯堅定要捧沈世卿，源源不斷地往沈世卿身上砸錢給了顧亦君道德和金錢資源上的加持，沈世卿怕是要成為顧亦君光輝職業履曆之上第一個滑鐵盧。可縱然飯圈裡的事情鬨得再大，暫且波及不到沈世卿接下來的工作安排。白溯是鐵了心的要把沈世卿捧出來，花了大力氣給沈世卿找人脈。沈世卿接過白露給的一厚摞資料跟合同，眉毛微挑，一眼看過去儘是商業推廣，品牌站台，給的title都不高，唯一一個代言就是《偶像萬萬歲》的人物代言，看起來資源並不怎麼樣。心裡早有準備，沈世卿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失落感，倒是白露看起來有些忐忑。自上次在後台走廊的那番對話後，白露似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對著親近的人說話也不磕巴了，能準確表達意思，膽子也大了許多。這個親近的人就包括沈世卿。“沈世卿，眼下各個品牌都要有觀察期，給推廣也是彼此一個試水的階段。這些資源確實不太好，等這段時間過去了……”白露吭哧吭哧，實在說不下去了。信誓旦旦說要當人家的經紀人，卻連好的資源都爭取不來，就連沈世卿手中拿著的這一份，都是白溯直接交給她的。可以說，她這個經紀人是直接靠著姐姐，連一點作用都沒有，可謂廢柴。想到這，白露實在沮喪，腦子裡開始想七想八。其實，白露這些日子確實為之努力了許多。剛開始試圖看經紀人有關的書籍來補充知識，然看了一晚上就發現經紀人這份工作靠書本沒有任何用，還是要有人帶。強行逼迫了自己一番，白露從白溯那裡要來了顧亦君的電話。本來白溯是想直接跟顧亦君溝通安排，滿足白露的願望。不想白露直接拒絕了，“姐，顧先生是歸宿娛樂的金牌經紀人，有自己的工作安排。請求顧先生帶我就已經是一個很貿然的事情了，若再由姐姐不顧先生意願直接安排，那就更不合適了。我可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讓歸宿娛樂失去顧先生這麼一位人才。”說完，對著白溯狡黠的笑了一笑，就拿著寫有顧亦君電話的紙條呼哧呼哧地跑上樓，醞釀著打電話去了。白露這般模樣倒是把白溯嚇得不清，前兩天還是嚴重自閉話都不說一個字，今天就有勇氣主動給人打電話還這麼知理還會開玩笑？！十分不安的白溯立時給傅寧熙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後，白溯問道：“寧熙，露露這麼多年都毫無起色，甚至還越來越嚴重了。怎麼如今前後幾天的功夫，改變竟這麼大？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問題？”電話那頭的傅寧熙沉默片刻，聲音有些沉，“目前看來，有一種可能解釋的通。那就是白露依然把這裡當成她的遊戲世界，沈世卿是小九那個NPC。她沉迷於遊戲世界那麼多年，分不清現實和虛擬。如今還在繼續過遊戲世界的生活，所以她很快就適應了。如今在我們看來的改變，不過是露露身處在遊戲世界的正常表現。她從前經曆的欺淩太多，對現實世界有多恐懼，就對遊戲世界有多依賴……”白溯一時有些啞然，“也就是說，白露如今這樣根本就是鏡花水月，一旦讓她分清楚這裡是現實世界，那她又會變回自閉的狀態，恐懼且抗拒過正常的日子？”傅寧熙沉聲“嗯”了一聲，白溯突然間就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氣，頹然坐下來，“我想讓露露恢複正常，竟是沒可能了？我還以為，這些日子她的改變……”傅寧熙心下斟酌，猶豫著開口：“你也彆這麼心急，總要有個過程。露露這麼多年的心理問題，沒可能一朝就解決。現在問題的關鍵還在沈世卿身上。露露相信沈世卿就是小九，所以十分在意沈世卿。若是沈世卿那邊好好引導，循序漸進地讓露露分清現實和虛擬，還是有希望的。露露的問題，不能急，更不能靠逼的。”正是因為傅寧熙這番話，白溯才豁出去也要給沈世卿爭取資源。給沈世卿想要的，他才會更重視白露。這才有了如今白露拿給沈世卿的這些推廣合同，不然就憑沈世卿現在的名聲，不會有任何一個品牌冒險用他的。白露自然不知道白溯和傅寧熙為她的病憂心忡忡，她花了大力氣組織語言與顧亦君溝通，最終成功讓顧亦君答應帶她，自此開始了忙碌的實習經紀人的生活。沈世卿這邊也沒閒著，由林源陪著，一直在配合《偶像萬萬歲》的代言工作。許是因為白溯的緣故，《偶像萬萬歲》那邊格外重視他所代言的這個新角色，甚至直接將“小九”這個角色的名字改為沈卿。得知角色改名，沈世卿不由意外，他知道“小九”對於白露的意義，突然把這個角色改了名字，還明顯是照著他的名字改的……給白溯去了一通電話，沈世卿心情有些複雜。名字是白露要求改的，理由是沈世卿就是“小九”，從前“小九”這個名字是她隨便起的，總要給“小九”一個響亮好聽的大名，最後由白露定了“沈卿”這個名字。沈世卿知道自己應該高興，白露再不懷疑他的身份，他也再不用懸心白溯那日在走廊上給他說的似是而非的話了。可不知為何，沈世卿有些煩躁，也不知是因為欺騙了一個有心理疾病的小姑娘，還是因為莫名成了一個虛擬遊戲人物的替身。可不管怎麼說，沈世卿的事業總算有了起步。忙完了《偶像萬萬歲》的代言，沈世卿就等到了白露帶給他的這些推廣、站台的合同。細細翻看了所有的內容，沈世卿覺得挺滿足的。數了數一共有四個合作，一個飲料品牌，一個快餐品牌，都是線上優惠推廣，一個零食品牌的線下試吃活動，還有一個是音樂APP的開屏推廣。說實話，沈世卿特彆驚訝，從這幾天關注的網上的輿論風向來說，他的風評實在有夠差勁的。雖然最擔心的事情在顧亦君安排的職粉和水軍的引導下，飯圈撕他的重點已經從性侵醜聞轉到了傳言他被白溯包養，走後門拿下《偶像萬萬歲》代言，還氣走南司明，縱容助理當私生尾隨蘇勵川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就連當初配合營銷的那個流量網紅都在抽獎後悄悄刪除了那條“尋人”微博，對沈世卿避之唯恐不及。總歸沈世卿如今臭名昭著，沒任何路人緣。就這種情況下，白溯都能為他爭取來這麼幾個有國民度的品牌的合作，其中應該是費了大勁了。想必消息公布出去後，飯圈應該又是一番腥風血雨，他如今已經成了被包養，被金主帶飛的黑流量了。心情大好的沈世卿拿出筆刷刷刷就在四份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大名，收拾好東西這才注意到白露不尋常的沉默。想了想，適才白露好像給他說了什麼，便明白了她沉默的緣故。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沈世卿已經看出來，白露相信他是小九，更相信這裡是遊戲的世界，他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在努力打怪升級。有了這樣的認知，沈世卿在跟白露說話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用遊戲語言，幾天下來，白露明顯更自在開心。沈世卿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白露翹著絨毛的頭發，“你可千萬彆想著什麼對不起我的話，如今這樣起步簡直出乎我的意料，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不是說了嘛，咱們現在打的這個副本特難，這才剛開始打你就這麼難過，以後要是有更難過的關卡那我豈不是要哭死？”“你為什麼要哭？”“因為我在打怪的時候，你光在我耳邊說對不起，不給我加輔助。”“撲哧！”白露腦補了一下畫麵，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裡的愧疚去了不少。也對，副本難打就要加倍努力的攻略，坐在這裡難過愧疚沒有一點用。想明白的白露，特彆豪氣地一仰頭，“你放心吧！以後你站在我後麵，怪我來打，不要你去冒險。”畢竟之前你都是被我帶著一路升級的，就是個躺贏的家夥，哪裡知道咋打怪。不過白露直覺這句話要是說出來，沈世卿怕是要控訴她了，便生生咽了下去，隻是眨巴一雙亮晶晶的笑眼衝沈世卿飛了個眼神。不知道為何，沈世卿總覺得白露這個眼神裡帶著大姐大罩著小弟的那種感覺。你看，如今終於有了工作，連白露都對他深信不疑，依賴有加，意味著白溯隻會更賣力地給他找資源，一切都在變好。媽，你在天上看著，是不是很生氣？可你再生氣又如何？還是要依靠我這個不聽話的兒子去給你報仇。媽，你看著吧，我要把過去五年失去的一切，一件一件給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