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VR轟趴經曆之後，顧一樣覺得自己對沈磊那種無緣由的怒意突然之間消失了。雖然這也並不代表她有閒有心情去仔細琢磨她和沈磊之間的關係有沒有可能更進一步的事。她在B公司的離職流程正在緩慢的進展中，雖然真的很緩慢，但好歹是有進展的。對於她的堅決要求離職佘主管表現出了一百二十個不樂意，每天依然給她安排各種無關痛癢的機械工作。而周文淵那邊的入職計劃也在按部就班的往前推進中。確定了可以正式去蓋章簽字辦離職手續的那個周末，顧一樣帶著陸鹿把周文淵叫出來吃了一頓飯。為了在未來的老板麵前不要顯得太傲慢怠惰，陸鹿還堅持沒讓周文淵跑到她們家門口來，而是和顧一樣一起在市區二環內找了個離周文淵的住處更近更方便的餐廳。“我們兩個的優勢和想要去做的方向說白了就是內容。我出策劃，她做美編，你隻要給我最好的畫手，我就可以給你最好的頭部作品。”在飯局上，顧一樣是這樣自信滿滿地對周文淵說的。周文淵卻搖頭而笑。“我不想讓你做一個單純的內容策劃。如果隻是要策劃的話，我直接去校招也能招到很多腦洞特彆大的小姑娘。你有什麼自己想出的策劃案你可以自己安排。但我找你來，更重要的是想讓你把這個團隊給我帶起來。我需要你給我管著那些腦洞特彆大的小姑娘。”顧一樣愣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你找我當幼兒園大班班主任啊？”周文淵笑說：“找彆人我不放心。”“……那我現在拒絕還來得及嗎？”顧一樣簡直想轉身逃走。周文淵淡定敲了兩下桌麵，“來不及了。你在B司那邊的離職日期不都已經確定了嗎？”“消息真快……”顧一樣絕望地歎了口氣，“師兄你說實話吧，你在哪家公司沒有內線？”周文淵但笑不語。“B司的競業協議彆簽。那麼點錢我補給你。”他半開玩笑地如是叮囑顧一樣，之後想了想，又說：“我其實就是希望你漸漸地能把重心轉到管理上來。一線的實踐經驗你已經攢夠了，乾嘛不往高處走？”顧一樣聽完也附和地笑了笑，但沒有接話。之後的話題便也東扯西拉地轉去了彆的地方。周文淵是很健談的人，也很善於掌控話題的走向，除了有所保留地透露一些業內八卦和政策走向之外，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和顧一樣敘舊，說一些當年在大學文學社時的事情。這其實多少有些讓顧一樣難堪。她覺得周文淵很明顯並沒有把陸鹿放在眼裡。並不是明麵上的怠慢。周文淵的舉止非常周到，說話時總會兼顧到陸鹿，會看著她，主動和她交流。但他談話的中心裡永遠沒有陸鹿的存在。作為未來的老板，他甚至沒有多深入去了解陸鹿的願望。這種“你帶來的人我肯定放心”的態度，有一些人或許會為之欣喜，覺得這是信任。可顧一樣太知道周文淵了。這就是不在意。在周文淵眼裡，陸鹿這樣的資深美編也不過就是個美編而已，要多少有多少，想挖誰隨時可以挖。這就是為什麼周文淵會勸她“一線經驗攢夠了就該往上走”。因為在周文淵的眼裡，在一線做事的人都是所謂的“執行”，是工具，是零件，可以替代，沒有核心價值。但顧一樣自己不這麼認為。她覺得她喜歡自己的工作。親自參與到一個作品的內容創作中去，和作者一起一點點推動作品的誕生，這是她真正熱愛的事，讓她感到無比愉悅。這頓飯的後半場吃得多少有些食不知味。顧一樣好幾次都擔心地去看陸鹿，很害怕陸鹿這麼善於察言觀色的一個人會立刻發覺周文淵的傲慢，進而受到傷害。但好在陸鹿似乎對和周文淵深入交流也並沒有任何興趣，始終麵帶微笑地在她身邊坐著，保持著職業女性的優雅得體。飯局結束的時候，顧一樣幾乎都想要帶著陸鹿趕緊逃離現場了。但周文淵卻說正好有個合作方到公司談合作，可以順路帶她們倆先去公司看看。顧一樣原本是想要拒絕的。她都已然開始搜腸刮肚地在心裡編謊話，想著是說已經定了電影票要和陸鹿去看電影呢，還是說早就預約了什麼展覽錯過又要等一年呢……可是陸鹿卻欣然答應下來。“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拒絕他，不要緊的。”趁著周文淵去前台結賬的時候，顧一樣趕緊抓住機會和陸鹿咬了一下小耳朵。陸鹿立刻搖了搖頭。“沒事。反正我覺得你在他公司也做不長久的。你和他不是一路人。以你的個性，遲早要打架。”她說得非常冷靜，一向都很溫柔的眼神甚至因為專注而顯得有了幾分鋒利。她甚至還反過來安撫地捏了捏顧一樣的手，說：“但是咱們眼下需要這份工作。就先去公司看看也沒什麼不好。”顧一樣猶如夢中驚醒。她恍惚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穩定了情緒，跟著周文淵到了即將入職的新公司。公司租在一個交通便利的文化創意園區裡，是一幢設計頗為文藝的花園小洋房，一共有三層樓，環境倒是相當宜人。周文淵也不避諱，就帶著顧一樣和陸鹿直接去了會議室，說順便接受合作方和顧一樣認識一下。顧一樣心裡還想，這連勞動合同都還沒簽就要先開始乾活了的節奏是不是也太快了……抬頭看見坐在會議室的長桌邊的那個人卻猛地愣住了。她竟然看見了一個西裝革履版本的沈磊，沒有戴眼鏡，穿著剪裁貼體配色得當的西服和皮鞋，甚至還戴了手表和領帶，頭發也梳理得整整齊齊，就坐在那兒等著周文淵。顧一樣嚇得倒退一步，下意識揉了好幾下眼睛。但她立刻就確認了。那個人絕對是沈磊。畢竟會打扮成這樣跑來見合作方，卻雙手抱著手機在會議室裡大玩開心消消樂，還開背景音外放的，除了沈磊這個大奇葩之外，也不可能再有第二號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