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持續燃燒。
胡修士懷裡的嬰孩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一根手指塞在嘴裡,表情貌似很嚴肅。
赤陽府城隍指了指胡修士。
胡修士猛然醒覺,起身去廟外哄睡嬰孩了。
等他把孩子放進竹籃, 滿頭大汗地回來時,意外發現廟裡一直保持著安靜。
胡修士可不覺得自己有多麼重要,赤陽府城隍與那位鬼修先生談話還要專門帶上他,他在這裡不過是恰逢其時,可是他離開之後也沒人出聲,這就很怪了。
胡修士滿腹疑惑地望向廟裡兩人。
嶽棠從容鎮定,從他這裡根本看不出端倪。
胡修士的目光就落在了赤陽府城隍身上,後者一直捋著胡須, 低頭沉吟。
問題是他那年輕公子哥的模樣, 根本沒有胡須, 偏偏還能捋了再捋, 全無所覺,看上去十分滑稽, 恰好說明了赤陽府城隍的神思不屬。
胡修士快要看不下去了。
他乾咳一聲:“長德公, 那個預言怎麼了?”
“啊!”
赤陽府城隍如夢初醒,他放下手, 看著嶽棠說:“先生在夏州是否聽過這則預言?”
嶽棠神情自若地點頭。
他把之前聽到的那些預言內容整合了一下。
無論表情還是語氣, 完全不像是在說自己。
赤陽府城隍當然沒有懷疑, 胡修士則是被預言內容震住了, 他使勁地眨著眼睛,想不明白這麼荒唐的話, 天庭竟然會當真。
“三界大亂, 天庭傾覆, 輪回倒轉……嘶, 這麼嚇人,為什麼不乾脆說天地重回洪荒,萬物化為塵灰?”胡修士小聲嘀咕,“這樣保管大家都樂意幫忙出力尋找預言中人。”
赤陽府城隍好氣又好笑:“瞎扯什麼呢?”
“沒,隻是好奇。”
胡修士挺直胸膛,眼睛發亮,“長德公,您說這預言中人會不會是上古神魔轉世啊,所以跟天庭有仇,又對如今的三界不滿,於是斬忘川破輪回,再造洪荒!”
嶽棠:“……”
赤陽府城隍瞪視著修士,似乎覺得他給楚州人丟臉。
胡修士心虛地乾咳一聲。
“咳咳,無事,胡修士之前跟我說過,他喜歡話本。”嶽棠來打圓場了,他平靜地說,“再說胡修士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除了上古神魔,誰又能輕易顛覆三界呢?”
赤陽府城隍罵了一句:“什麼預言,老夫從沒相信過!”
然後他露出糾結的表情,歎了口氣。
“可是天庭相信,地府相信,由此鬨出了許多禍事。時至今日,預言仍然是個虛無縹緲的東西。”
嶽棠心知,以南疆鬼修的身份,對預言毫無興趣才是不正常的,所以他直接發問:
“我雖不信預言,但吾等首領想要尋找預言裡的人,夏州沒有線索,我又來了楚州,如果長德公知曉更多關於預言的詳情,還請指點一二。”
“這……”
赤陽府城隍遲疑了一陣,方才開口。
“自老夫成為赤陽府城隍的那一日,就聽說過這個預言,不過老夫覺得這更像一個借口,打壓三界的借口。畢竟長久以來,老夫從未見過符合預言的人出現,直到十年前……陰司忽然開始尋找一個名為‘嶽棠’的人,說是天庭要犯,又說跟預言有關,那架勢甚是嚇人,就差掘地三尺去找了。那也是老夫第一次對預言生出疑惑。”
“什麼疑惑?”胡修士好奇抬頭。
“預言沒準是真的。”
赤陽府城隍忍不住強調,“當然老夫不相信預言中人有那麼大能耐,隻是說,確實存在著這麼一個人,他有威脅天庭的能力。”
胡修士吸了口氣。
嶽棠不用想就知道這人又在臆想上古神魔的逆天神通之類的東西。
嶽棠索性無視了胡修士,隻看著赤陽府城隍。
“長德公因何有此想法?”
“因為最初尋人時,巡天官說,那嶽棠可能是夏州人士……夏州陰司一無所獲,事情才會來到另外八州陰司,不過仍然沒有結果,這也是老夫第一次看到,天庭或者地府借著預言之說發作,卻找不著目標的事。”
“您的意思是——”
“沒錯,瀚海劍樓當日之禍,還有這些年楚州的一些事……總之凡是後麵有天庭與地府影子的,多半跟預言有關。這些事固然令人聞之憤慨,可是都有個結果,唯獨‘嶽棠’之事,沒有!”
赤陽府城隍的理由跟巫錦城很像。
哪怕是不相信預言的人,看到天庭地府這樣嚴令訓斥,巡天官與陰司諸人忙得團團轉,愣是什麼都沒找著——
“哈哈,老夫心裡十分痛快!”赤陽府城隍大笑。
笑完之後,他鄭重其事地說,“嶽棠此人手段如此厲害,倒讓老夫升起了幾分期待啊!”
嶽棠心裡無奈。
這話說得,就像他把希望帶給了無數人似的。
“可彆不信,除了你們夏州南疆,另外還有林州、赤海十來處地方出現了叛亂,都是在這十年之間冒頭的。”
赤陽府城隍搖頭歎息,“可惜距離夏州都太遠了,而且也沒能成什麼氣候,還有一些已經被鎮|壓了,先生去找他們,還不如找瀚海劍樓。”
嶽棠忽然問:“長德公說那人頗有手段,避開了天庭地府的查找,您覺得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嶽棠此人借機藏身在了地府陰司,還更改了生死簿?畢竟預言說他非人非妖,非仙非魔,沒說他不是鬼,而且這樣也很符合胡道友的猜測,複蘇的上古神魔亡魂嘛!”
胡修士眼睛發亮,一個勁地點頭,心裡更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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