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霧, 隨風搖蕩。

晨光透過薄薄的雨霧,飄灑在南疆雲武城中。

一道頎長的人影仿佛披著晨光,自雲端落於漆黑的祭塔頂端。

朦朧的光暈渲染在他的發間衣角上, 讓人看不分明。

當人影從祭塔三麵無遮的平台緩步走向塔內時——光暗交彙, 猶如流淌的墨線瞬間勾勒出了湛若美玉的形貌,那飄搖落下的雨霧, 映襯了濯如皎月的風姿。

一手隨袍袖垂落, 一手按在腰間劍柄上。

氣息內斂, 邪煞若有若無。

巫錦城漫不經心地抬眼, 紫眸忽然定在了祭塔某個角落。

那角落漆黑無光, 隱隱有一團東西窩在那裡。

似乎感覺到了巫錦城擋住光線, 那團“東西”動了動, 然後蠕動著“伸展”開來。

“哈欠……首領,你回來了?”

這個黑袍巫儺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軀體,完全沒有嚇人的自覺(當然, 在南疆他嚇不到任何同伴就是了)。

“圖真?”

巫錦城不是從屬下的長相辨認對方身份的,而是看魂魄氣息。

畢竟南疆巫儺們可能會更換“使用”的軀殼。

“首領你去哪兒了?”圖真追問。

“賞月。”

巫錦城言簡意賅。

其實是在滿月之夜等飛鶴傳書。

但這事實就沒必要告訴圖真了。

“你怎麼來了, 前方妖軍有異動?”巫錦城徑自走過圖真身邊, 神態從容。

南疆戰事已經正式進入了僵持階段。

青蛇大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小妖拉出來“進攻”,現在還沒有到“默契開戰”的時間,不過為了防止意外, 巫錦城還做了一些後手準備。

圖真作為巫錦城最信任的屬下,負責的是聯絡與傳令。

兼管那些埋設在妖軍內部與分布在南疆各地的眼線,收集線索信息,獲取情報。

明麵上被稱做傳令官, 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職位, 等同於幕僚與軍師, 需要敏捷的頭腦與過人的直覺,不能領會錯巫錦城的意思。

南疆數千巫儺亡魂,巫錦城也就找到圖真這麼一個“鬼”才。

軍師跟軍師也是不一樣的。

圖真隻能做傳令官與情報頭子,如果讓他指揮戰事謀劃大局,跟青蛇大妖鬥智鬥勇,那是完全不成的。

不過圖真沒有壓力。

首領會,那就首領上,根本用不著他。

首領沒拉攏到的那個“軍師”,首領自己還假扮人家呢?

“沒有……不是妖軍那邊的事。”

圖真跟在巫錦城身後,再次談起了那群瀚海劍樓的劍修。

“這是一群極好的助力,我看他們也對天庭不滿,如今還在我們雲武城逗留……”

圖真不懂謀劃,可是他知道一個最簡單的道理,朋友越多,敵人就越少。

劍修的實力放在那裡,就像一塊惹眼的肥美肉塊,錯過太可惜了。

巫錦城卻不為所動。

“他們留在南疆,是想要繼續尋找同門,不是想要幫我們。”

“可是首領……”

圖真急了,找盟友要主動啊。

巫錦城冷淡地說:“我們對瀚海劍樓一無所知,他們對南疆同樣如此。彆忘了我是魔,你們是活屍怨魂,換了一千年前,正道宗門修士問都不問,就要斬妖除魔了。現在他們正是看在我們造反的份上,沒有立刻拔劍,又想要尋回失蹤的同門,才會放低姿態。”

劍修是什麼脾氣,巫錦城還能不知道嗎?

十個劍修裡麵有八個性情桀驁,哪怕神仙站在麵前,也是照劈不誤的。

喊打喊殺,也不是濫殺無辜,就是喜歡以劍試“道”,通過動真格的方式,看看對方是好是壞——換句話說,打完再講,不打就沒資格對話。

瀚海劍樓遭逢變故,為了不引起天庭的注意,如今這些劍修的行事風格已經平和多了。

巫錦城心知,雖然這些劍修看到了他的劍域,知道巫錦城不是心智扭曲的魔,但是要讓這些劍修完全信任南疆,這是不可能的。

巫錦城對此沒有半分怒意。

這很正常,就像他也不會完全信任瀚海劍樓。

主要是不熟,而且都背負了很多“東西”,南疆的安危與未來,宗門的存續等等,不會輕易放下戒心。

“他們在找人,同時也在觀察南疆……我們急也沒用。”巫錦城淡淡地說。

圖真有些懊惱地說:“這得等多久?沒準我們等著等著,他們就離開南疆了。”

“那也正常。”

巫錦城早就理清了這裡麵的所有關竅,任何一種結果都在他的預料中。

倘若瀚海劍樓最終選擇離去,那就是他們無法下定決心協助南疆,可能是越不過“道魔不兩立”的坎,也可能這次前往南疆的劍修意見不和,他們還要回去再度商議。

但無論如何——

“這事急不得。”

巫錦城半閉著眼睛,冷靜地告誡手下,“十八路妖軍的間隙,你還沒看明白?如果沒有一個真正的首領,無論多麼齊心的盟友都要產生衝突,而我們跟瀚海劍樓不熟。戰場內外,都無法信任對方。”

這可不是意氣相投的兩個人,這是兩個勢力!需要協調的事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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