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棠這次走得太遠了。

全無準備就從夏州到了楚州。

雖然今天是滿月……

嶽棠看了一眼外麵的雨勢, 無聲地歎口氣。

如果他沒猜錯,巫錦城大約會在惡鬼峽高崖上獨自飲酒賞月吧。

可惜這裡距離南疆實在太遠,要跨越一片海, 飛鶴傳書估計也送不過去。

那個雲杉老仙估計還在楚州四處折騰著找人呢, 傳書不太安全,而且瀚劍山是楚州修士的休養之地,嶽棠不想因為自己把這裡暴露在雲杉老仙與巡天官眼中。

可能他的愁緒有點明顯,胡修士都看出來了。

胡修士問起緣由, 嶽棠順勢談及,他不能把盟約的消息傳給南疆。

胡修士立刻來了興趣,繪聲繪色地向嶽棠介紹了楚州修士的“不傳之秘”, 泥娃娃。

嶽棠十分意動, 忍不住問:

“既然是不傳之秘, 胡道友告訴在下,是否……”

“嗐,哪能啊,認真地說, 其實是赤陽府陰司的不傳之秘。”

胡修士覺得,嶽棠已經到了瀚劍山,還在這裡布置了聚攏元氣的小型陣法, 又跟長德公談了那麼一通南疆與楚州的未來局勢, 正在尋求跟瀚海劍樓結盟, 算是半個“自己人”了,透露點“不傳之秘”沒什麼。

說到底, 這隻是小技。

嶽棠端詳著那兩個粗糙的泥娃娃。

“呃, 這是我跟我師父的。”

胡修士把泥娃娃塞回了儲物袋, 尷尬地說, “見笑了,手藝不行。”

確實沒能從那兩個泥人身上看出特征的嶽棠:“……”

就像胡修士說的,煉製不難,黃泉泥這東西去陰陽路隨便一挖就是一大把,問題是普通修士根本無法把這團泥捏成自己的模樣。

三天後,嶽棠看著眼前這團泥巴,陷入沉思。

黃泉泥散發著濃厚的陰氣,嶽棠隻能把它控製在手掌周圍。

修士的真元就是最好的淬煉之火,可以濾掉雜質,現在這團泥巴褪去了混亂駁雜的黑色,呈現出淺淡的煙白。

到這一步,已經是煉製成功了。

可是真元蘊養實在難辦。

嶽棠每次剛把黃泉泥捏出一個泥人的模樣,立刻就有陰氣侵襲,泥團就重新變黑了。

嶽棠不用問就知道為什麼,跟地府沾邊的東西本來就很麻煩,像這種有人形的東西更是容易“異變”。

“陰陽路上消散過無數魂魄,黃泉泥是世間萬物留於三界最後殘骸,正是這個特性,所以它能作為寄宿魂力的法器。”

廟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嶽棠放下黃泉泥,拱手道:

“長德公。”

錦衣公子外表的赤陽府城隍走進破廟。

他笑眯眯地說:“老夫此來,是要告知先生一個好消息,瀚海劍樓的周宗主,接了老夫的信件後,已然準備出發前往南疆了。”

嶽棠很意外。

他知道這位長德公在楚州修士的地位不一般,可是沒想到會這麼不一般。

按照嶽棠所想,瀚海劍樓的主事者少不得要召集門中長老與弟子,商議幾天,再派人回瀚劍山跟自己碰麵,問一問南疆的結盟條件。

這可是造反!

長德公知道嶽棠的疑惑,因為他接到回信的時候也這麼想過。

“哈哈,先生是否感到奇怪?說來也巧,瀚海劍樓正好有弟子在南疆。”

“什麼?”

嶽棠大為驚訝。

長德公轉為歎息:“都是為了尋找昔年失散的同門。”

原來如此,嶽棠想到了巫錦城的劍修身份,又想起瀚海劍樓那位被奉為傳奇的修士,南疆與瀚海劍樓這麼快能達成盟約,難不成他們是同一人?

嶽棠試探著問了一句,長德公就遺憾地搖頭否定了。

“不是……聽說瀚海劍樓上上下下都很失望,哎,找了這麼多年,希望愈發渺茫了。”

長德公神情黯淡,作為陰司鬼神,他看多了生生死死之事,也知道這世上很多事都有缺憾。瀚海劍樓一日找不到人,這就是瀚海劍樓門人弟子的心結。

誰又沒有心結呢?

長德公看著黃泉泥出神。

“籲,雖然不是他們欲尋之人,但日子還得過。”

長德公拋開愁緒,笑道,“既然楚州修士迎來天庭征召之禍,瀚海劍樓藏得再深,也難免受到波及。他們這些年能夠安然存身,乃是陰司與巡天官都不想多事去招惹他們,才裝作不知,現在可賭不起了。”

周宗主接信之後,決定再次搬家。

他把門人弟子一分為二,一部分前往他州藏身,一部分隨他趕赴南疆。

當然,長德公的情麵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老夫與周宗主談及,如今人間九州看似太平無事,實則昏沉晦暗,高階修士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沒誌氣了。”

長德公端坐在蒲團上,語帶惋惜。

“不談彆州,就算在楚州,修士們隻要能活得下去,就不想過問彆的事。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不惹麻煩的生活,甚至害怕麻煩。這樣不停地奪舍,不停地修煉下去,真的能突破境界到渡劫期嗎?”

楚州修士刻意遺忘了成仙的事,反正大家都沒有到渡劫期。

不去想,就不用擔心未來。

不去談,仿佛這樣就能遺忘“成仙”這件事帶來的風險。

就這樣得過且過,也沒什麼不好。

長德公顯然看不慣這樣的趨勢,可他是陰司鬼神,不是人間修士,管不到修士們心裡怎麼想。

當修道生涯充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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