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山雨(1 / 1)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1211 字 2個月前

一滴鮮血不知從何處落下,滴在九翅蘇都的臉上。

血蘸!

那個披甲的高瘦男人在蘇都的眼中無限拔高起來,一股自血脈浸透開來的壓製和恐懼迅速攥住了蘇都的心臟。

恍惚之間,她從李閻的身上看見一隻黑發白羽,鳥羽人身,十八隻翅膀合攏起來的異獸。

姑獲鳥。

“撲通。”

蘇都幾乎是跌下來跪倒在男人的麵前,滿臉通紅,汗水從她的鼻尖彙聚滴落。

“您,您是~”

她的雙眼迷離,語氣中滿是壓抑不住地歡喜。

“找下一個吧~”餘束語氣悠揚。

……

“良乙那、高乙那、夫乙那三兄弟住的也不遠,這三個小鬼膽小怕事,肯定不願意出頭,大人您不用說話。我來對付他們。金岩蛙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大人動之以利,肯定能拿下……”

蘇都在李閻的身邊來回盤旋,興奮地嘰嘰喳喳,時不時衝李閻拋一個媚眼,滿臉蕩漾。

“你已經說了一路了,彆再說了。”

騎在馬上的李閻不勝其擾。

“好。”

蘇都立馬住口,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

九翅蘇都對李閻的態度幾乎稱得上是諂媚,這樣迅速的轉變讓牛頭旃檀也驚訝得合不攏嘴。

李閻思緒翩躚,牛頭旃檀,九翅蘇都,一個是受香火的鄉間野神,一個是朝鮮祖先供奉的圖騰異獸,實力不容小覷,而這才隻是開始,等結束這次野神收編之旅,自己這隻由明軍和朝鮮野神混合起來的隊伍,實力不知道還會膨脹到什麼程度!

……

血泊倒映出一張蕭索桀驁的臉龐,雙眉倒吊冷似刀鋒,肩膀扛一把虎頭大槍,指縫間全是鮮血。

體色鮮紅的六角惡鬼背靠灰石牆麵,頭顱豁穿一個大洞,胸腔也被槍頭扯開,死狀慘烈。

“謝謝,謝謝。”

憔悴臟亂的朝鮮老嫗眼淚縱橫,額前枯槁的白發隨風擺蕩,她拉扯著自己的孫子,衝著宋懿不住作揖,嘴裡吐著聽不懂的字句。

宋懿的纓冠碎裂大半,鮮血流過斑駁甲片順著腿裙滴淌,他沒有理會老嫗,不耐煩地扯下已經破爛的頭盔,轉身離去……

營中一如既往的安靜肅殺,旌旗烈烈,刁鬥上冒著青煙,將士們軍容整備,刀槍泛起寒光,偶爾能聞到刺鼻的硫磺味,但是血腥氣已經很淡了。

營中各處隱隱傳來聲音。

“小西行長的人出土堡了。正在分批次組織出城。”

“大同江的埋伏的弟兄已經架好大炮,馬料喂好,今晚有硬仗要打了。“

“我看是痛打落水狗,倭寇本就士氣低迷,咱再來個中途截殺,怕不是嚇得他們一個個都要跌進大同江的冰窟窿裡。”

“這次砍上多幾個倭寇的腦袋,領了賞錢就把家裡的老房子翻新。“

“再換個嬌滴滴的婆娘,是不是啊,老康?”

平壤城中偶爾惡鬼淒厲嘯聲傳來,明軍談笑間並不在意。說到底,這並不是大明的國土。他們磨刀霍霍,對準的還是小西行長的部隊。

這種情況下,一個個滿身血跡,抬著幾名殘兵傷員回到營盤的先鋒營就顯得格格不入。

”喲,我倒是誰?這不是我們先鋒大人嘛?怎麼著,這是帶兄弟除妖鬼去了,弄得……”

虎頭槍迎麵撲來,鼻尖冷冽的鋒芒像是一隻死死扼住喉嚨的毒蛇。

臉頰傷疤淌血的宋懿逼視著這人,身後一乾先鋒營將士好像狼群。

那人咽了口唾沫,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抬著受傷的弟兄去找大夫,天師道那幾個道士呢?把他們找來。”

宋懿沒再理會那人,抹了抹臉上的血,衝著身邊的人說道。

……

“怎麼弄成這樣?”

沈鶴言把頭盔掛到架子上,語氣中帶著幾分埋怨。

“城裡有隻猛鬼,不太好殺。”

沈鶴言眉峰一挑:“不好殺就不殺,整個大營如今有幾個人去玩命地殺妖鬼?你榆木腦袋?”

宋懿自己給自己纏著繃帶,默默無語。

他從皮兜裡挑出兩個小黑壇子來,丟給宋懿。

“鶴言,飲酒誤事,還是算了。”

宋懿下意識回絕。

“趁酒殺敵豈不快哉?”沈鶴言拔開泥封,頓時酒香四溢:“佛手湯,這可是禦酒。”

沈鶴言灌下一口,眉目暢然。

“祛寒止痛,來吧。”

他拍了宋懿的肩膀兩下,油燈映得他臉色一片火紅。

宋懿抿了抿乾裂的嘴唇,仰臉飲了一口,卻連壇子都扔了出去,罕見地爆了句粗口。

“這他媽是醋!”

沈鶴言哈哈大笑,眉飛色舞地又喝下一口,他壇子裡的可是名副其實的佛手湯。

宋懿呸了兩口,苦笑不止:“你也是成了家的人,怎麼這麼幼稚。”

沈鶴言把自己手裡的酒遞過去,笑嘻嘻地說:“人家給你遞酒你不吃,最後怕是醋都沒得喝。”

宋懿接過酒壇,猛灌了幾口,好像聽不出他話裡有話。

兩人大口對飲,大多是沈鶴言說話,宋懿應上兩句。

“你我同僚……七年半。”沈鶴言比劃著,“你這性子,出不了頭。”

宋懿默然,沈鶴言滿臉通紅,把桌子拍的震天響。

“等著我吧,等著我提拔你。”

他站起身來,套上青虎頭獸吞護臂,戴鳳翅簪纓束盔,扣上魚鱗甲皮扣,把酒飲儘,放下壇子臉上已是濃濃殺氣。

“你為我扛纛七年餘,今天這仗歇一歇,安心養傷。“

……

唐白展是一名明軍小校,負責把守城樓。此時的小西行長已經出城十裡開外,李如鬆依諾放行,卻早早在大同江埋伏人手,自己更是掐準時間,親自率領大部隊,去抄小西行長的後路。浩浩蕩蕩的明軍隊伍剛剛出城。

唐白展目送著隊伍離去,領頭的沈遊擊還真是威風嘞,不過上陣殺敵沒他的份,但是命肯定能保住,也是福氣不是。想著這些,唐白展伸了個懶腰。

“白展,你千裡鏡呢?”有人蹬了他一腳:“看看那邊是什麼東西?”

唐白展罵罵咧咧地坐起來,掏出千裡鏡眺望了一眼。

“不就是顆樹……咦?”

遠處煙塵彌漫,各種誇張離奇的怪物目不暇接。

身高三丈,宛若怒目金剛的樹人。

半人半鳥,黑色羽毛鮮亮的女妖。

毛色各異,掛在樹上的三團大球。

一個縱越,能跳出幾十米的龐大金蛙。

還有各色飛禽猛獸……

牛頭旃檀,九翅蘇都。良乙那、高乙那、夫乙那,金岩蛙,恩德鵲,食甲狐狸……群魔亂舞。浩浩蕩蕩不下幾百人的聲勢,領頭是十幾匹奔馳的青鬃大宛馬。

“領頭騎馬那個好像是咱們弟兄。”有人發聲。

唐白展伸著脖子一瞧:“呦,真是咱大明的鎧甲。”

李閻撥馬疾馳,脖子上青筋暴起,大聲呼喊:

“速速稟告提督大人,倭寇的援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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