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有千算,天隻一算(1 / 1)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1495 字 2個月前

李閻翻身下馬,裙甲擺蕩間衝到城門口上,衝著上麵高喊。

“提督大人呢?”

“提督此刻已經出城,往大同江方向追擊小西行長了。”

唐白展的臉色蒼白。

李閻深吸一口氣,轉身說道。

“老刁,你帶著大夥駐守城外,等我消息。“

然後對著唐白展說:“開城門,帶我去見提督大人。”

“這我哪兒做得了主。”

唐白展苦著臉。

“什麼事?“

中軍副將楊元腰挎寶劍走上城樓。他是李如鬆的副將,此刻明軍精銳儘出,誓要將小西行長留在大同江口,可城中還有萬餘部隊,此刻儘歸他的指揮。

唐白展學舌一番,楊元是認識這個最近聲名鵲起的總旗官的,他沒有多做猶豫,寬大的手掌按著城樓上火藥痕跡斑斑的石磚,衝著李閻喊道:“我可以先讓你進城,等你通報給經略大人,讓他老人家來決策。”

”好。“

李閻一口答應。

楊元一揮手:“放縋繩。”

……

“你在哪兒看到的倭寇援軍。”

驚聞此信,宋應昌蹬蹬兩步走到李閻身邊,雙眉鉤挑,不怒自威,哪還有半點李閻初見他時的窮酸蓑笠翁的模樣。

“為防冒犯,請經略大人往後。”

李閻一拱手。

“不必。”宋應昌道:“乾脆講來。”

李閻聞聽,還是自己退後兩步,手掌從胸口掏出一物,竟然是一隻合攏翅膀的喜鵲。

那喜鵲一見光,撲棱棱地飛到半空,圍著營帳饒了一圈,銀灰翅,金紅喙,點點輝光灑下,神異非凡。

“小神恩德雀,見過天使大人。”

一個清脆的娃娃音從喜鵲的嘴裡傳出來。

營中諸人麵麵相覷,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宋應昌臉色如常,開口詢問:“如此,是你看見了倭寇的援軍?”

“是。”

在它綠豆大小的漆黑眼珠裡,眼前這個年過半百的明國官員身後,站著一隻眼神冰冷淡漠的五色孔雀。

雖然同為飛禽,可恩德雀卻沒有半點親近的感覺,那隻孔雀給他的感覺,像是不見底的深淵。

還是身邊這位將軍身上暖暖的,想著這些,悶得半死的恩德鵲還是飛回李閻的肩膀。

“小神的確看到倭寇的軍隊,好多旗子雜在一起,有好多的馬,好多的人,還有好多火銃和兵器。”

宋應昌一皺眉毛,恩德鵲一接口,他就知道是不可能從這隻異鳥嘴裡得知倭寇來援的細節了。

沒有戰爭經驗的人,幾眼看過去一萬人和十萬人根本看不出,都是黑壓壓的看不見頭。何況是一隻鳥。

“大人,我詳細問過,來援的倭寇當中,至少有不下七八道家徽旗幟,毛利,黑田,甚至德川。不是大軍,必是精銳。恩德鵲注意到他們的時候,大概是在平壤城南百二十裡,若是大軍不停,此刻應該距平壤八十裡左右。”

“對對對。好多亂七八糟的圖案呢。”

恩德鵲奶聲奶氣地應和。

宋應昌點點頭,看向李閻的眼神柔和很多。

“我聽說易高功命你歸攏朝鮮的鄉妖野神,成效如何?”

宋應昌不信鬼神,對易羽的說辭更是嗤之以鼻,隻以為他這是畏戰的托詞。

隻是易羽受到皇帝寵信,朝堂中更是不少為天師道搖鼓呐喊的筆杆子,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可李閻帶回來的恩德喜鵲就在眼前,卻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思路似乎可行。

“回大人。”李閻挺直腰杆:“卓有成效!”

在攝山女頭巾指引之下,李閻的野神收編進程格外順利,但凡年代久遠,實力強橫的野神鄉妖,大多數都收入麾下,加上餘束幾次要求休息耽誤的時間,隻用了一天多一點。

他也是在收攏相對弱很多的恩德喜鵲群的時候,才從這些小家夥嘴裡得知,倭寇援軍將至,連忙帶領一乾人等,回平壤城通報。

”右軍總旗李閻聽令!”

宋應昌眼神一肅。

“末將在。”

“你拿我隨身手印,飛馬速去大同江,把你告訴我的,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向提督大人稟告,另外告訴他,亡狼猶可縱,虎首未可失,叫他一定從長計議。”

宋應昌官拜兵部侍郎,用兵縱然不如李如鬆,可頭腦絕對冷靜。四萬明軍初入朝鮮時,勢如破竹,銳不可當,元月入朝鮮,兩天破平壤,讓朝鮮大臣柳如龍直呼天兵勇猛。

可那是倭寇勢力分散,且糧草不齊,此刻攻守移位,正當穩紮穩打,絕不能冒進。

宋應昌此刻最擔心的的,就是李如鬆殺性一起,猛追窮寇,好巧不巧地撞進援軍懷裡,那可是悔之晚矣!

宋應昌把手印遞給李閻,李閻接手那一刻,身子頓時熱乎乎的。

“你獲得明國三品要員的隨身手印。”

“你獲得了龍虎氣加持!”

“因為你並非龍虎氣的直接擁有者,你隻能獲得最基本的狀態加持。”

“你所受到的所有類型傷害減少15%”

“你的傷害附帶龍虎氣灼燒效果,震懾效果。”

“國運龍虎氣相互克製。”

“速去。”

宋應昌用力拍著李閻的肩膀。

……

咣地一聲,城門破開一個小角,李閻騎青鬃馬,挎環龍漢劍,背一把生鐵鉤鐮槍,衝出城門。

“九翅蘇都!”

李閻大喊一聲。

“大人你叫蘇都就好。”九翅蘇都掠出人群,眼裡都閃著光。

“你飛得快,往大同江的方向先走,不用幫忙,在天上高高掠著,找一杆三丈黑色龍旗,那是提督大人所在,找到以後,趕緊飛回來找我!我有要事相報。”

九翅蘇都不愧是幾百年的異獸,心思轉得那叫一個快。

“大人,我背得動你的,不如……”

九翅蘇都一臉扭捏和期待。

“速去。”

“知道了……”

九翅蘇都悶悶不樂地回答。

爬在牛頭旃檀身上的三團毛球彼此攀談。他們是良那三兄弟,和九翅蘇都認識了一百多年。交(飽)情(受)深(欺)厚(淩)。

“大姐頭剛才是不是在……”

“對對對,就是在……”

“我覺得她是在……”

“所有人隨我走,建功立業的機會來了。”說著他又看向朝鮮的鄉妖野神。

“仗打完了,我家提督親自給朝鮮國主上書,給你們鑄金身,建廟宇。”

金岩蛙哈哈大笑。

“天朝上國的將軍說話,我等自然是信得過。”

“信得過就往前衝,彆給我出工不出力。”

李閻一拉馬韁,帶領眾人往大同江而去。

“你就真這麼去了。”

餘束駕馬與李閻並排。她就像隻幽靈,冷眼旁觀李閻花儘心思,苦苦運籌。

“你不像是這麼蠢的人。”

“怎麼說?”

李閻反問。

“這次的閻浮事件對你來說非常艱難,但是獎勵也是格外豐厚。如果你現在報信說倭寇援軍將至,李如鬆撥馬回營,放跑了小西行長,再想殺他可就難了。如今小西行長在大同江危如累卵,這是最好的機會,趁你現在手裡的勢力不差,壓下這個消息,挑撥李如鬆和小西行長死鬥,你渾水摸魚。”

餘束像一個教唆凡人的魔女,在李閻身邊呢喃。

她沒有提及,李閻如果拖延不報,延誤戰機,很可能導致李如鬆身陷重圍,甚至整次壬辰戰爭的失敗!

不過,她覺得李閻是不在乎這些事的,也沒有在乎的理由。

這裡的李如鬆和大明,跟李閻的那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

這個世界與他所在的世界本來就是兩片相似卻不同的樹葉,這些人的生死危亡,甚至所謂大明的國運,和李閻的世界沒有關係。

餘束的認知裡,這個男人並非喪心病狂之徒,但是做事乾淨利落,敢下手,能決斷,懂取舍。這一點,紅鬼比他差的太多。

他知道自己該乾什麼。

可李閻搖了搖頭:“不值得。”

“婦人之仁。”

餘束冷笑。

李閻無所謂的笑了笑。

他能在初入時毫不猶豫地殺死可能影響自己前途的百戶,卻不願意聽從餘束的話。這和什麼大明興亡無關,在這個問題上,他認同餘束。

他隻是習慣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一個人能不能看清局勢,分清利弊,這是能力問題;可選擇破局的方式是拳頭還是腦子,這是性格問題。

世上自作聰明的死人和魯莽行事的死人哪個多,還真說不好。

畢竟,人有千算,天隻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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