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美戴著大黑框眼鏡坐在書桌前做著習題。她和一般人情況不同,彆人這會兒學完習睡覺了,而她才忙完了家裡的事——也不算忙完了,還有半盆衣服沒洗呢——剛有時間坐在書桌前再努把力。
她挺累的,但還是堅持硬熬。她和北原秀次時間一樣,甚至比北原秀次還多點,不信踩不到北原秀次頭上一回。至於缺的覺,那隻能明天用碎片時間來補了。
不過她剛剛進入學習狀態就聽著書桌上的手機響,頓時一陣心煩,但抓起來一看是陽子,忍了忍氣接起來問道:“怎麼了,陽子?”
北原秀次對她妹妹關懷備至,她投桃報李,對陽子格外客氣三分。
“冬美姐姐,歐尼桑走了嗎?”
冬美看了看表,隨口道:“走了四十多分鐘了,怎麼了?”她問完馬上反應了過來,驚訝道:“怎麼,他還沒到家嗎?”
雖然北原秀次發神經搬到郊區去住了,但騎著自行車也就二十幾分鐘的路,這時間早就應該回去了。
“是的,還沒回來。”陽子的聲音滿是擔心,“而且我打歐尼桑的手機一直是盲音,接不通但也不太像是關機了……冬美姐姐,歐尼桑會不會出事了?”
她在家裡等著,發現超過平時北原秀次回家的時間不短了卻還是沒見到人,頓時有些焦急了——不是沒有晚過,但北原秀次怕她擔心總會打電話說一聲,這不聲不響人不見了太奇怪了。
“先彆急,也許路上車子壞了,剛巧手機也出毛病了。”冬美安慰了一聲,“先再打打電話,等個二十分鐘。”
陽子遲疑了一下,應了一聲結束了通話。這人才不見了四十幾分鐘,怎麼乾都不太合適,就算報警恐怕也會挨罵,但她總覺得有些心焦。
冬美看了看表,然後低頭想了想,覺得依北原秀次的性格也不像那種會在路上不注意一頭紮進溝裡的人,至於被人搶劫更不可能,依他的身手打幾個混混還是輕輕鬆鬆的。
混混搶他搞不好反而被他搶了,這會兒說不定正搶完了往家趕呢!
她覺得應該沒事,又重新開始做題,但這次靜不下心來了,總覺得心裡有事——這世界上有些事不好說的,那家夥雖然平日裡挺仔細的,但也不能排除莫名其妙就被人開車給軋死了的可能性。
她沒等到二十分鐘後陽子再打電話過來,才十五分鐘她就先打過去了,問道:“陽子,他到家了沒有?”
“沒有,冬美姐姐。我想出去找找歐尼桑,我覺得肯定出事了。”陽子更擔心了,甚至有些惶恐,她承擔不起失去北原秀次的後果。
“不行!這個時間你不能離開家裡!你安心待著,我出去找找他,我們隨時電話聯係!”冬美也覺得應該是出事了,北原秀次不是那種不打聲招呼就跑去浪的人,但她也不能允許陽子這種沒有自保之力的小羊羔半夜跑出去找人,大聲命令道:“你不準離開家裡,陽子,彆他沒事你反而出了事,明白了嗎?”
陽子被嚇了一跳,但她急歸爭,終究還是懂事的,乖乖應了一聲,而冬美合上了電話立刻行動了起來,直接砸門把妹妹們都叫了起來——她也是個女孩子,雖然外號叫“短腿虎”,但畢竟不是真老虎,不可能半夜一個人跑去大街上溜達,肯定要帶上點人手。
這勞師動眾的,要是找到了北原秀次發現他屁事沒有,她非當場懟死他不可。
冬美飛快編組了隊伍,把戰鬥力最弱的春菜留下來看著秋太郎,帶上了戰鬥力爆表的雪裡以及比較機靈的夏織夏紗,然後帶好了木刀棍子就出了門。
雪裡和夏織夏紗哈欠連天還沒睡醒呢,就給她催著換了衣服趕到了大街上。雪裡揉著睡眼問道:“姐姐,這是要乾什麼去啊?”
“那家夥聯係不到人了,有可能出了意外,咱們散開點沿路搜一搜。”
“那家夥?秀次嗎?”雪裡立刻醒了三分,而夏織夏紗也停止了討要加班費——北原秀次比較大方,回頭找他要去,這大半夜的找人肯定要給錢。
她們四人開始一路小跑著往前搜索,而冬美還想向巡警打聽一下消息,但一路走來半個警察也沒看到,頓時又開始抱怨現在的警察不負責任,她家裡交的稅算是喂了狗。
花了大半個小時,雪裡歪頭看了看夜幕深處,對冬美說道:“姐姐,那邊有動靜。”
冬美什麼也沒聽見,不過她對自家妹妹的耳力還是有信心的——有個野獸派的妹妹就這種時候頂用——不過她發現那裡似乎偏離了北原秀次回家應該走的路,猶豫了片刻後對夏織夏紗命令道:“你們兩個去那邊看看,有事就大聲叫。”接著又吩咐雪裡,“你聽著點她們的動靜。”
也說不好,萬一他半路拐了個彎呢?說不定就是胡亂繞路一頭撞牆上了。
她帶著雪裡繼續往前搜索,連路邊的垃圾箱也要用手電筒照一照,生怕北原秀次被人塞在了裡麵,而很快夏織夏紗拎著棍子跑了回來,齊聲輕叫道:“大姐,那邊有警察的臨時檢查站。”
冬美吃了一驚,趕緊問道:“有臨檢?知道出什麼事了嗎?”
“我們偷偷潛過去聽了聽,好像是不久前黑橋二三四町目一帶有黑幫火拚,打得很厲害,警察正集中往那裡趕去,現在那裡挺亂的。”
冬美猶豫了片刻,拿出手機又拔了一下北原秀次的號碼,但還是隻有短促的盲音,根本接不通。她向三個妹妹問道:“你們覺得他會不會給誤傷了?或者被警察誤捉了?”
雪裡沒主意,而夏織夏紗一起搖頭,這種事誰說得準。
冬美想了想決定還是去看一眼,吩咐道:“我們過去找一找。”
“萬一碰到警察呢?”
“那怕什麼,咱們又沒乾壞事!走!”
冬美領著三個妹妹就奔黑橋町去了。目前來看,北原秀次要是被警察給臨時帶走了倒不要緊,最多給關幾個小時肯定就放了,但就怕北原秀次受了傷暈倒在某個角落裡,而警察一時沒發現他,那就有點危險了。
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必須找一找才能放心,乾坐著等消息不是她這種人的性格。
冬美怕警察把她們趕回家,繞過了檢查站,專挑小路走,而夏織夏紗以前來過這一帶,多少知道點路,而一靠近了黑橋町發現警察還真不少,正分組進入町區,和町內的內治委員會一起準備搜人呢,還要求居民盤查好自家地盤,有事就高聲示警。
她們尋了個空隙溜了進去,大模大樣走在巷子裡,而她們四個小女生還拿著棍子木刀,果然被警察誤會成本町居民了,直言目前情況不明,比較危險,警方感謝她們的熱心相助,但完全沒必要,還是趕緊回家比較好。
警察也有些亂,畢竟是少有的惡性案件,連上飆車加追殺,足足連綿了八九個町的範圍,不是一個分署能處理的了的,而且還是半夜,警力嚴重不足。
冬美口頭答應著馬上回家,領著妹妹們沿路查看,特彆是那些陰暗角落裡——幾個拐角處被警察支了大燈,還用白布遮著,那種就沒必要去看了——但雪裡走著走著突然不動了。
冬美奇怪問道:“怎麼了,雪裡?”
雪裡抽了抽鼻子,然後呼了口氣,又再次用力吸著鼻子,似乎品味了一會兒後遲疑著說道:“好像是秀次的味道。”
“味道?他身上有什麼味道?”冬美平時和北原秀次接觸也很多,感覺他身上沒什麼異味。
雪裡吞了口口水,答道:“炸過的雞肉味,還有烤魚的味道,應該是鯛魚……還有咱們家味噌的味道,和彆人家的不一樣,彆具一格。”
她不停抽動著鼻子,四處聞著,像是專業的警犬一樣,眼神也專注起來,片刻後朝著一個方向走去,“是秀次的味道沒錯,我以前吃過,很香!不,是特彆香!我終身難忘,緬懷不已……他來過這裡,還停留過一小段時間,然後往這邊走了。”
冬美有些驚訝的看著雪裡,她也是剛發現自家妹妹還有警犬天賦——雖然好像是北原秀次當完了廚師沒洗澡就回家了,自家妹妹把他當成食材在追蹤,但畢竟管用——她跟在雪裡後麵問道:“還聞到什麼了?”
“還有蝦和臘腸的味道。”
雪裡一路聞著,不過又一個警察看到了她們,嚴厲警告她們馬上回家,彆給大人添亂,而冬美鞠躬感謝,表示正在回家的路上,不會給大家添麻煩——被人喝罵的帳她記在了北原秀次的頭上,回頭肯定要從他身上找回來。
雪裡一路走著,走了一會兒又倒了幾步再細聞聞,指著牆上說道:“前麵沒有了,好像進到院子裡去了。”
冬美瞧了瞧,不方便直接爬進去,領著雪裡圍著院子轉了一圈,而在另一麵又聞到了北原秀次的味道,同時雪裡撓了撓頭奇怪道:“有血的味道了,還很濃。”
“他受傷了?”
雪裡搖了搖頭,指著一個方向說道:“聞不出是誰的血,不過秀次應該是往那邊走了。”
她領著冬美、夏織夏紗儘量不引人注目的貼邊走,而走到一個地方開始兜圈子,冬美緊張問道:“怎麼了?”
“就到這裡了。”
“什麼?”冬美左右看了看,什麼也沒有,但前麵不遠處一群警察圍在一起,地上好像還有裹屍袋,頓時嚇了一跳,而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有屎臭味連她都能聞到了,“就到這裡了是什麼意思?你聞不出來了嗎?快點,再聞聞!”
那邊有警察又看到她們了,正揮手讓她們趕緊回家——她們外型占便宜,一看就不會是壞人,警察個個都以為她們是住在這裡,聽到外麵動靜集體出來看看情況。
雪裡又轉了一圈,答道:“不是聞不出來了,秀次就走到這裡,然後沒再動過。
冬美再次四處看了看,這裡是片小空地,根本什麼也沒有,怒道:“他沒動過那人呢?飛到天上去了?”
雪裡苦惱的又撓了撓頭,“但味道真的隻到這裡。”
冬美感覺白費了一番功夫,不過至少確定了北原秀次來過這裡,也不算全無收獲,剛要帶著三個妹妹再去彆的地方看看,但夏織夏紗突然用手電筒照著地麵輕叫道:“大姐,那裡有東西。”
冬美趕緊望去,接著趴到了地上,困惑道:“半個血手印?”接著她注意到這手印另一半應該在一個井蓋下麵,頓時吃驚道:“他進下水道了?”
這是發了什麼神經?就算遇到黑幫火拚你往哪裡跑不行,用得著鑽下水道嗎?
但不管怎麼樣,她們現在全家和北原秀次感情不一般,真是標標準準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真見了屍她們搞不好還要替北原秀次報仇呢,福澤家的女兒有恩必償,有仇必報——冬美摳著下水道井蓋想掀起來,但有點弄不太動,而雪裡上前扣著井蓋上的眼直接提了起來,把頭伸進去一看,接著乾嘔了兩聲:“好臭啊,但好像秀次是下去了。”
冬美看了看黑洞洞的下水道口,扁了扁小嘴,心裡給北原秀次記了一個大叉,當先順著梯子往下爬,不高興道:“接著追!這神經病,找到他非罵死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