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鎮江也是鬥爭經驗豐富的老特工,自然知道現在的身份特殊,不適合直接接觸地下黨組織,可是再不聯係,隻怕苗勇義就已經撤離南市,自己的設想就會落空,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會稍縱即逝,時間急迫已經不能夠讓他有絲毫猶豫。
當他把情況仔細和林翰文敘述一遍之後,林翰文果然也是大為意動,這樣的機會可是太難得了。
“老王,這件事情你應該儘早地彙報,這個寧誌恒真如你所說的那樣,在軍事情報調查處的地位如此重要嗎?”林翰文作為情報戰線的負責人,有著常人難以相比的敏銳感覺,他很快就發現了裡麵蘊藏的重大機會。
王鎮江點了點頭,鄭重的說道:“這個寧誌恒在軍事情報調查的地位毋庸置疑,在這幾個月裡,這個名字在我的耳邊時有響起,尤其是在軍事情報調查處青年軍官中影響甚大,是首屈一指的領軍人物,就是他們的那些老牌特工們也都是要讓他三分的,隻是這個人思慮縝密,心狠手辣,是個極為難纏的角色,我擔心苗勇義在潛伏的過程中,會露出破綻引起他的懷疑,這些國黨特務的心性我們是了解的,就算苗勇義是他的兄弟,那也不會有半點手軟的!”
“諜報戰線上的鬥爭永遠是殘酷的,我們也顧慮不到這許多,老王,以寧誌恒的地位,他能夠接觸到的絕密情報一定價值巨大,那苗勇義同誌潛伏在他身邊的意義就太重大了。
軍事情報調查處這些年來,已經完全把我們的老對手中央黨務調查處穩穩的壓在下風,成為國黨最大的諜報部門,可是他們的情況特殊,組織嚴密,我們根本無法打入他們的組織。
這一次借著組建蘇浙彆動隊的機會,我們才安插進去了一部分人員,可是起步太晚,要想發揮作用,還需要很長的時日,更不要說接觸到寧誌恒這樣的高層,我們必須要抓住這一次的機會。”
林翰文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越想越覺得事關重大,他接著說道:“老王,按你的說法,你是他的引路人,就由你來給他下達潛伏的指令,我這裡馬上給他設定專門的情報渠道,你儘早地安排這件事。”
王鎮江卻是雙手一攤,不由得苦笑說道:“這也正是我要來找你彙報的原因,我雖然是他的領路人,可是他在西北的工作關係,並不是由我領導,而且後來我離開總部來到上海養傷,他之後的工作情況我並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上線,代號,聯絡暗語和啟用暗語,總之他的指揮權不在我這裡。
而且還要確定他自己描述的情況是不是真實,這些我都做不到,我要求你馬上給發密電給總部機關,查證他所說的情況,同時把他的工作關係轉到上海,接手他的指揮權,不然隻憑我空口白牙,他也是不會聽從我的指揮的!”
說到這裡,再次強調道:“時間要快,戰局瞬息萬變,隻怕撤退就在這一兩日,給總部說明情況,一切都要儘快答複!”
“好!”林翰文重重地點頭答應,也是同意他的意見,“我馬上發急電通知總部機關,讓他們儘快回電。”
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了什麼,轉身囑咐道:“老王,這一次的會戰,我們已經無力回天,隊伍也已經打散了,你安排完這件事,就不能再留在彆動隊了,因為你們的身份都是擺在明處的,留在國軍係列裡也沒有意義,你儘快將失散的隊員聚攏,脫離彆動隊,就地隱藏,然後和我們聯係,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王鎮江點頭說道:“好,就這樣安排,我出來一趟太顯眼,你得到回電後,直接去德普醫院通知我!”
“好!”
在公共租界的一處幽靜的彆墅裡,寧誌恒和孫家成正在將整個彆墅裡裡外外進行仔細檢查。
這是從嶽生轉讓的產業裡挑選出來,最適合作為指揮中心的一處彆墅。
整座彆墅麵積很大,房屋前麵有大麵積的草坪和花園,沒有任何障礙物,在屋裡就可以清楚地觀察到外麵的一切活動。
三層的高層建築,是標準的西式風格,簡潔端莊,裡麵的房屋很多,可以容納很多人同時居住。
尤其是在三層建築之下,還有一層地下室,裡麵的建築堅固,格局隱蔽,非常適合存放極為重要的物資,比如槍械彈藥,以及其他物資。
整座彆墅布局合理,讓寧誌恒非常滿意,自己接受的這一批產業價值很高,遠遠超出了之前的預料,嶽生這個人果然處事大氣,怪不得在上海灘這麼多年,長袖善舞,交友廣闊,和他打交道確實沒有讓寧誌恒吃虧,反而讓寧誌恒占了很大的便宜。
“組長,哦不,站長!你說這一次咱們置下了這麼一大片家業,這以後是不是就在這裡紮下根不走了!”孫家成摸著客廳裡一座精致的裝飾雕塑,不由得感歎的說道。
寧誌恒坐在沙發上,滿意地看向客廳裡豪華的裝修和陳設,笑著說道:“這裡可是大上海,是中國乃至整個亞洲第一大都市,亞洲唯一的世界金融中心,以後也將是華東地區軍事政治情報彙集的中心,我們在這裡大有可為,一定要站穩腳跟,不能輕易放棄。”
要知道在近代諜報戰線上,上海是風雲叵測的漩渦中心,是各方勢力角逐的主要戰場,日本人,俄國人,英國人,美國人,地下黨,還有中統,乃至自己所處的軍統,任誰也不能忽視這處核心陣地,誰在這裡占據了優勢,誰就占儘了先機。
寧誌恒花這麼大的力氣做好了前期的準備,埋下了這麼多的伏筆,就是為了在上海建立自己的地下王國,積蓄自己的力量,在日本人的心腹之地,給予沉重的打擊。
孫家成轉頭對向寧誌恒問道:“轉讓的手續和文件我都準備好了,明天就去美國領事館登記,您看這處院子的名字叫什麼呢?”
寧誌恒稍微想了想,就沉聲說道:“譚公館!”
第二天的中午,就在南市的德普醫院,所有傷員都是匆匆忙忙的準備行裝,許多軍車停在大門外,有軍官專門指揮,傷員們按照命令,井然有序的依次上車。
半個小時之後,所有的車輛出發,原本擁擠不堪的德普醫院,頓時變得冷清了許多,隻有一些重傷不起,無法移動的傷員留了下來。
不多時,一輛轎車飛速駛來,一腳刹車停在大門外,寧誌恒快速從轎車上走了下來,可是一進醫院就發現情況不對,他趕緊叫過來一名醫護人員。
“請問,醫院的那些傷員去哪兒了?”寧誌恒和聲問道。
“全都撤走了,隻留下一些重傷員,等著幾天後撤離!”女護士回答道。
寧誌恒一愣,不由得失望的點了點頭,他這些天實在是忙的腳不沾地,中間隻來看望過苗勇義一次,原本以為撤離還需要幾天,可是沒有想到,今天醫院裡的傷員就已經撤走了。
自己和苗勇義竟然沒有能夠來得及再見一麵,以後戰火連天,時局紛亂,這一次分彆不知道以後什麼時候兩兄弟還能相見!
女護士看他沒有繼續問話,便點了點頭,快步離去。
寧誌恒失望地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他:“誌恒,我在這裡,怎麼才過來!”
寧誌恒聽到這個聲音,趕緊轉頭,就看見過道裡站著一個身影,正是自己的兄弟苗勇義。
“勇義?你怎麼沒有走?”寧誌恒趕緊快步上前,來到苗勇義的身前。
“我不想走了!”苗勇義看著寧誌恒微微一笑。“
這句話讓寧誌恒完全摸不著頭腦,他開始以為苗勇義是沒有趕上運輸傷員的車輛,可聽他的意思好像是真不想走了。
他看苗勇義有些站立不穩,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他,輕聲問道:“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日本人越打越近,你現在不撤走,過幾天就很難再脫身了。”
苗勇義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斜眼看著寧誌恒,也是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們特務大隊怎麼還留在南市,這麼多天了,一直沒有作戰任務?”
寧誌恒怔了一怔,笑著回答道:“你想知道?這可是軍事機密!可不能隨便告訴你。你先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要不然我就派車把你直接送回後方基地,可不能再耽誤了。”
苗勇義輕歎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說真的,我的部隊沒了,回去也不知道去哪裡,我想著就跟著你去軍事情報調查處,你給我安排一個職位就好了。”
寧誌恒一聽很是詫異,他很了解苗勇義的性格,他可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這些天來他就想著一直養好傷之後,再次重返戰場,為他戰友們報仇。
不過苗勇義的提議也讓他心中一動,這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