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鐺鐺!”
“咻——!咻——!咻——!咻——!”
匈奴軍隊的退兵金鉦匆匆敲響的時候,漢軍的圓陣內部也幾乎同時響起了一連串怪異的呼嘯聲音,同時還有二三十個火點接連飛上天空。
怪異的呼嘯聲被徹底淹沒在巨大的喊殺聲中,激戰之中,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那些突然竄上半空的火點,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驚呆了包括冒頓在內的所有匈奴人,還有絕大部分漢軍將士——那些火點在夜空之中竟然又突然炸開,發出更大聲響的同時,還綻放出了一朵朵美麗而又巨大的火焰花朵!
“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蠻子在搞什麼鬼?”
兩軍紛紛將士紛紛驚叫的時候,項康的直屬衛隊、還有左右兩翼漢軍統兵將領的親兵們一起動手了,紛紛拿出了在這場大戰中一直沒有使用的原始手雷點燃,然後衝到正前方向著漢軍圓陣外密集的匈奴人群奮力投擲,還一口氣投出了成百上千枚之多,巨大的爆炸轟鳴聲也迅速在匈奴士卒的密集人群中響起!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儘管已經在與漢軍李左車所部交戰時見過原始手雷,也儘管大大小小的匈奴將領已經一再告訴他們麾下的士卒,說是漢軍的原始手雷隻是聲音嚇人,實際上威力小得十分可憐,幾乎沒有多少傷人效果。可是這麼多原始手雷突然連續炸響後,被巨聲所迫,匈奴士卒還是頓時一片大亂,無數人下意識的拔足就跑。
再緊接著,漢軍將士繼續接連投擲原始手雷的時候,漢軍旗陣裡的總攻戰鼓也隨之敲響,數百麵大鼓瘋狂敲打得有如天崩地裂,習慣了聞鼓而進的漢軍將士也下意識的呐喊衝鋒向前,殺向已經一片大亂的匈奴士卒人群。
奇跡也隨之出現,總兵力是漢軍三倍還多的匈奴兵先是聽到自軍的鳴金聲音,又被漢軍突然集體投擲的原始手雷炸亂了心神,最後再加上漢軍迅速而又突然的發起總攻,左右兩翼和中軍陣地上的匈奴士卒竟然一起大敗而逃,被兵力遠遜於己的漢軍攆著屁股窮砍猛殺,一個勁的隻想逃命,全無任何回頭迎戰的念頭。
冒頓還策馬逃到了最前麵,冒頓很清楚自己的運氣不好,讓衛士發出鳴金信號時恰好趕上了漢軍幾乎在同時發起強力反擊,所以才導致了他軍隊戰線全麵崩潰,可是冒頓卻並不慌張,因為冒頓更清楚自軍與漢軍之間的戰術機動力差距,知道自軍下馬作戰的士卒隻要迅速重新騎上戰馬,要不了幾分鐘就能把漢軍徹底甩開,然後就可以在他的白毛大旗引領下迅速逃竄到遠處重新整隊,即便肯定會蒙受一些損失,也絕對不會太多。
至於十幾萬的隨軍部民,冒頓當然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而且冒頓還可以肯定,就算是堅決反對放棄這些部民的左賢王,此時此刻也絕對不會去考慮他麾下部民的下場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情況也正如冒頓所料,抱頭鼠竄逃離了戰場後,此前被迫下馬步戰的匈奴士卒果然是下意識的衝向了此前由弓箭隊暫時保護的馬群,許多腳步飛快的匈奴士卒還已經各自搶到了一匹戰馬,飛快上馬撒腿北逃,後麵也有更多的匈奴士卒衝來。可是這些匈奴卻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的後方遠處,數以百計的漢軍小車也在項康衛士的推動下,向著他們的馬群飛快衝來!
“點火!”
一支支火把湊到了小車的背後,將塗有硝粉的導火索點燃,導火索燃燒著飛快竄進小車背後的木箱中,一支支火箭也呼嘯著飛快衝出,以遠比匈奴士卒腳步為快的速度,射向了被匈奴弓箭手暫時保護的匈奴馬群,尖銳的箭頭射傷匈奴人馬的同時,前端的藥筒還突然炸開,在匈奴馬群中發出巨響,還有綻放出此前在天空一度炸開的美麗火焰花朵!
和原始手雷一樣,提前一千六百年左右出現的一窩蜂火箭的直接攻擊力也並不強,箭頭的射擊力度了不起就是和普通弓箭差不多,密集發射也沒有射死射傷多少匈奴人馬,可是突然炸開的火箭卻一下子就炸亂了匈奴騎兵的馬群,沒有足夠的人手製約,無數的戰馬在還沒有來不及找到主人的情況下就揚蹄狂奔,眨眼之間就逃得四麵八方都是,許多即將摸到馬韁的匈奴騎兵也因此抓了空,隻能是衝著受驚逃竄的戰馬慘叫怒吼,“回來!給我回來!”
咻咻咻咻咻咻!更多的一窩蜂火箭飛來,射擊目標依然還是已經一片大亂的匈奴馬群,數以千計的戰馬受驚狂奔,在黑夜中奔逃得四麵八方都是,更多的匈奴士兵也絕望的喊叫了起來,“回來!你們這些畜生!都給我回來!”
不止是中軍陣地正麵的匈奴馬群遭到突擊,還有許多的漢軍小車飛快衝向了兩翼,向著正在迎接主人的匈奴馬群傾斜可以發出巨響的火箭,無數戰馬因此受驚奔逃,無數的匈奴士兵也因此徹底急紅了眼睛,或是緊緊拽住了正在奔逃的戰馬馬韁,破口大罵著被戰馬拖著到處亂跑,或是為了搶先上馬而你拉我扯,互相爭奪,期間還不乏幾個匈奴士兵為了一匹戰馬而大打出手,拔刀相向,場麵混亂得不可開交。
漢軍將士如果還抓不住這樣的機會,當然就太對不起好吃好喝把他們供養在關中好幾年時間的項康和漢廷了,乘著匈奴驚慌逃竄和一片大亂的機會,手裡全部拿著鐵製武器的漢軍將士忘了饑渴和疲憊,一個個快步如飛,對著匈奴敗兵的背後猛砍猛捅,把這些草原強盜砍翻捅倒,剁成碎片,直殺得是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在這個期間,還有許多的漢軍將士騎上了拉運盔甲武器而來的戰馬,夾馬衝向正在爭奪馬匹的匈奴人群,瘋狂揮刀連劈帶砍,一個個草原強盜也隨之發出一聲聲絕望的野獸吼叫聲音,或是不甘的躺倒在血泊中,或是下意識的四散逃命,而那些僥幸搶到戰馬的匈奴騎兵卻全無回身死戰的念頭,剛剛上馬就立即夾馬奔逃,生怕逃得慢了就再沒有機會回到草原。
更多的漢軍騎兵在灌嬰和楊喜二將的統領下衝到戰場,也來不及和項康打招呼,隻是匆匆確認了項康的旗幟還被漢軍重甲兵嚴密保護,馬上就拍馬加入了追擊,揮舞著沾血的馬刀瘋狂劈砍,更快更有效的收割匈奴敗兵的性命,匈奴敗兵則人心慌亂,隻有極少數人舉刀反抗,更多的匈奴敗兵則拚命的拍馬北逃,逃向漆黑的北麵遠處。
戰場上徹底一片大亂,從天空鳥俯下去,地麵上到處都是漢軍步騎,也到處都是倉皇逃命的匈奴騎兵和被迫步行逃竄的匈奴士卒,還有失去主人的奔逃戰馬,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匈奴兵是拚命向北,那怕看到身邊已經有敵人出現也沒有任何交戰的打算,拍馬邁步逃得隻恨爹娘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漢軍將士也是拚命向北,看到敵人二話不說就是一刀一矛,象砍瓜切菜一樣的拚命收割敵人首級,漢軍將士的喊殺聲與匈奴騎兵哭喊聲彙為一股,直衝雲霄。
北麵遠處的匈奴老弱婦孺也拋棄了牛羊財物,哭著喊著加入了向北逃命的隊伍,然而這些匈奴老弱婦孺不管是有馬無馬,也注定逃脫不了漢軍將士的殘酷屠刀,當一群漢軍騎兵最先追上他們的時候,血腥的屠殺也隨之展開,漢軍將士隻管揮刀捅矛,紅著眼睛拚命屠殺這些強盜的父母和幫凶,還有未來的草原強盜,無數白發蒼蒼的匈奴老強盜和大著肚子的女強盜嚎叫著摔倒在血泊中,更多的匈奴老弱婦孺跪在了地上,磕著頭流著眼淚懇求漢軍將士手下留情,然而漢軍將士卻既是聽不懂他們的哀求,又早就知道如果沒有這些幫凶作惡,邊疆的大漢百姓就不用吃那麼多苦,受那麼多罪,日日夜夜都生活在草原強盜帶來的恐懼之中,所以漢軍將士的屠刀仍然揮舞不停,許多砍得累了的漢軍將士還直接縱馬在這些強盜幫凶的身上踐踏,強盜幫凶們哭喊震天,漢軍將士們卻是心如鐵石!
約半個時辰後,周叔率領著數量超過二十萬的漢軍步兵大隊抵達戰場,同樣是來不及和項康打招呼,隻是分派了三萬軍隊保護項康,然後周叔馬上就率領著餘下的軍隊繼續北上,打著火把連夜追擊敵人,更加有效和仔細的打掃戰場,處死每一個受傷倒地的草原強盜,消滅每一個負隅頑抗的塞外豺狼,用匈奴敗兵的哀號哭喊聲音,奏響了一曲最為美妙的大漢歡歌。
軍隊狀態太差,漢軍李左車所部隻追出了幾裡遠就選擇了整隊休息,然後在李左車和項冠的率領下,攜帶著斬獲的首級和傷痕累累的傷員回到了項康的麵前,李左車和項冠向項康下拜行禮的時候,項康慌忙親手攙起了他們,然後拉著李左車的手激動說道:“廣武君,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甘冒奇險把匈奴蠻夷的主力牽製在了這裡,今天這場仗我們就不會取得這些大勝。”
“陛下過獎了,臣下不過是儘力而為而已。”
李左車謙虛,項康也沒和他客套,隻是放開了他,又把目光轉向了旁邊滿身鮮血的項冠,眼中閃爍淚花與同樣淚流滿麵的項冠對視,半晌才張臂與項冠互相擁抱,哽咽說道:“阿兄,辛苦你了。”
“自家兄弟,不用這麼客氣。”項冠聲音沙啞的回答,眼中的淚水卻流得更多。
項康同樣是淚流滿麵,許久才放開了項冠,繼續眺望北麵漫山遍野的漢軍將士火把和人群,心中澎湃萬千,許久後,項康才突然向李左車問道:“廣武君,你說這一戰,我們能為邊疆打出幾年的平安?”
“至少十年!至少十年之內,匈奴蠻夷不敢再南下牧馬!”李左車斬釘截鐵的回答,又說道:“假如能夠乾掉冒頓,我們大漢的邊疆子民,至少可以安享二十年的太平!”
“那有那麼容易?”項康笑笑,說道:“剛才朕看得很清楚,冒頓的旗幟第一個逃向了北麵,還有許多的匈奴騎兵也跟著他跑了,雖然我們在北麵還有項莊阿兄的軍隊可以攔截一下,但也肯定攔不住這麼多匈奴敗兵,想要直接乾掉冒頓,談何容易?”
“未必!”李左車語出驚人,說道:“隻要陛下讓我們的追兵堅決北追,追擊到善無城下再重新整隊,期間不給冒頓蠻夷收攏敗兵重整隊伍的機會,我們就有很大希望可以直接乾掉冒頓蠻夷!”
“什麼意思?”項康先是一楞,然後立即回過神來,忙向李左車問道:“莫非廣武君在離開善無之前,對我阿兄項莊有什麼妙計安排?”
“陛下高明,正是如此。”李左車微笑回答,然後才低聲對項康說了自己的提前安排,項康聽了大笑,趕緊派人去給周叔傳令,要求周叔堅決率軍追擊,一直追到善無城下再休息整隊,全力爭取不給冒頓重新整隊的機會。
還是到了天色微明的時候,殘酷的戰場才徹底展現在了項康的麵前,龐大的戰場上到處都是死屍,到處都是鮮血,也到處都是穿梭尋找負傷同伴的漢軍將士,匈奴營地裡的輜重車和帳篷還在燃燒,空氣中蕩漾著濃鬱的血腥味道,熏人欲嘔,很多地方的屍體堆成了山丘,流淌的血水聚成血窪,在陽光下反射出紅色光芒。
儘管已經無數次見過這樣的情景,可是再一次看到這震撼場麵時,項康還是忍不住歎息萬千,雙眼泛光的自言自語說道:“這一仗死的人太多了,太多了。一夜之間,我們和匈奴,不知道有多少白發蒼蒼的父母失去了兒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望眼欲穿的妻子失去了丈夫,多少嗷嗷待哺的孩子永遠失去了父親,造此殺孽,朕……。”
“報!”突然傳來的急報聲打斷了項康的自言自語,一名衛士快步衝到項康麵前,奏道:“啟稟陛下,我軍斥候發現一部分匈奴老弱婦孺乘亂逃向了東麵遠處。”
“分兵三千追擊!”項康眼中閃爍的淚花突然消失,神情嚴峻的下令道:“斬儘殺絕!不留活口!不要俘虜!再給周邊諸城去令,見到匈奴蠻夷,一律格殺勿論!”
衛士領命而去,旁邊的許季則苦笑說道:“陛下,你剛才可是才說過,這場仗死的人太多了。”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我們自己的殘忍。”項康冷冷回答道:“為了大漢邊疆的長治久安,也為了我們大漢邊疆黎庶的安居樂業,朕可以出爾反爾,可以承擔罵名,也可以見到更多的血流成河!”
正午的時候,漢軍追兵成功追上了昨夜乘亂逃脫的那群匈奴部民,儘管這些已經筋疲力儘的匈奴部民全部選擇了跪地投降,流著眼淚拚命哀求漢軍將士給他們放一條生路,然而漢軍將士卻依然還是堅決執行了項康的命令,揮舞屠刀將這群數量多達六七千人的匈奴部民全部屠殺,因為漢軍將士知道,他們如果不這麼做不但是違抗了項康的聖旨,還注定會讓更多的同胞受苦受難,遭受戰火之災——草原強盜南下侵略中原的時候,可是從來不講什麼仁義道德。
血,再一次染紅了大地,還好,這次流的不是中原人的血,不是漢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