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傳揚出去,我、我……我是沒臉見人了!”鈕祜祿貴人戴著鎏金點翠護甲的手捂住了紫漲的臉,貝齒幾欲咬破嘴唇。
耿貴人看著外頭漸昏的天色,心中有些焦躁,她嘴上急忙寬慰:“禦前的人嘴風都極嚴,你我身邊的人也都已經警告了不許嚼舌根子,此事不會傳揚出去的。”
鈕祜祿貴人淚眼紅腫,嘴唇咬得發白,“可當時還有永壽宮的王以誠……”
耿貴人連忙道:“王以誠是禦前的出來的人,不會亂嚼舌根子的。”
鈕祜祿貴人眼神猶疑,顯然是不信的,王以誠如今可是永壽宮的首領太監,一向惟姚貴人之命是從。
“好了,妹妹。你且寬心回去歇著吧。”耿貴人忍不住開口催促,再不趕緊去養心殿,誤了侍寢的時辰可怎麼是好?
鈕祜祿貴人見耿氏難掩焦急,眼中劃過一絲酸妒,“姐姐,你見了皇上,可否為我美言幾句?”
哼,這才是鈕祜祿氏來的目的吧?耿貴人心裡頓時不快了,皇上是什麼性子,你我皆知!皇上這會子肯定在氣頭上呢,她如何敢多嘴?她可不想失寵,便含糊道:“若皇上消了氣,我會儘量幫妹妹求情的。若是皇上沒消氣,我若多嘴,隻怕會讓皇上更加生氣。”
聽了這番搪塞,鈕祜祿貴人不由心生不滿,多年的交情,耿貴人竟連搭把手都不肯……鈕祜祿貴人沒有表露出怨色,隻含淚點了點頭,“如今,我能仰賴的,就隻有姐姐你了。”
送走了鈕祜祿貴人,耿貴人二話不說急忙披了件鬥篷,便急匆匆出啟祥宮門,坐上了春恩車,嘴上忍不住催促:“快一些!”
耿貴人貼身侍女葵兒忍不住嘟囔:“鈕祜祿貴人也真是的,明知道小主今兒要侍寢,還囉裡囉嗦說了那麼多話。”
“閉嘴!”耿貴人一聲嗬斥,打斷了葵兒的抱怨。
葵兒急忙道:“奴才隻是心疼小主,小主處處與人交好、謹言慎行才有今日,您可千萬不能辜負了君恩啊。”葵兒實在生怕自家貴人小主一時心軟,為鈕祜祿貴人求情。
“放心,我知道分寸。”耿貴人淡淡說。
這一夜,每個人都是各懷心思。
屬姚佳欣睡得最安枕,一夜無夢到天明。翌日神清氣爽去景仁宮請安。
出乎她意料,鈕祜祿貴人竟然也來了,出了這種事兒,按理說該羞得無顏見人,稱病不出才對。
看樣子她有些小看鈕祜祿氏的臉皮厚度了。
一個貴人無病無災,突然被撤了綠頭牌,皇後自然少不得問及此事,“昨兒到底出了什麼事兒,皇上向來厚待六宮,怎麼會讓敬事房撤了鈕祜祿貴人的牌子?”皇後一臉納罕地問。
鈕祜祿貴人一臉悲切,眼圈瞬間就紅了,聲音哽咽道:“都是婢妾不好,言語無狀,笨嘴拙舌的,惹了皇上生氣!”
說著,鈕祜祿貴人通紅的眼中刷地便落下淚來,一幅委屈又可憐的模樣。
皇後打量著鈕祜祿氏,又冷眼掃過一旁一幅事外人模樣的姚佳氏,淡淡道:“隻是言語失當,怎麼就至於如此重罰?”
鈕祜祿貴人低低抽噎,身子隱隱簌簌發顫,“婢妾是個糊塗人,稀裡糊塗就惹了皇上不高興,都怪婢妾蠢笨……”說著,鈕祜祿貴人泣不成聲,淚落連珠。
姚佳欣臉上淡然,心裡早已MMP,這沒想到這個鈕祜祿氏這麼會演戲!這演技,絕了!被裁撤綠頭牌,明明是六宮笑柄,她一番表演,把自己演繹成了最可憐之人。
皇後露出了憐惜之色,“真是可憐見的,你素來舉止謙順,並不是冒失之人。”說著,皇後的目光轉向了姚佳欣,“姚貴人,皇上昨兒在你呆了些時辰,你可曉得這是怎麼回事?”
誰都曉得,四爺陛下是離開永壽宮之後,便發落了鈕祜祿氏。——這足以讓六宮都懷疑她了!
姚佳欣:MMP,憑啥我背鍋?
姚佳欣施施然起身,屈膝一禮道:“皇後娘娘,連鈕祜祿貴人這個當事人都糊塗著,婢妾這個外人又怎麼會曉得?”——鈕祜祿氏裝糊塗裝可憐,不就是想把鍋往她身上甩嗎?
皇後深深看了她一眼,“俗話說得好,旁觀者清。你又素來聰慧,怎麼會一無所知呢?”
姚佳欣:……鈕祜祿氏裝糊塗你不追問,非逮著我追問啊!
姚佳欣眯了眯眼,“婢妾雖不算蠢人,卻也不敢胡亂揣度聖意。皇後娘娘若實在好奇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巧,鈕祜祿貴人在皇上麵前言語無狀的時候,王以誠當時也在。不如傳了王以誠過來,娘娘您親口問問,不就明了了?”
皇後眉心一簇,“王以誠?”
“是啊,王以誠是禦前出來的人,娘娘您問詢,他必定不敢撒謊。”姚佳欣一幅淡定不懼的樣子。
倒是那鈕祜祿貴人低頭抽噎著,攥著絹帕的手已經隱隱有些發顫了。
皇後暗暗思量,這姚貴人一幅不怕對峙的模樣,反倒是那鈕祜祿氏……
耿貴人見狀,忙微笑著說:“皇後娘娘,王以誠是永壽宮的首領太監,要打理一宮事物,素日裡也忙碌得很,何必叫他大老遠跑一趟?何況鈕祜祿妹妹也已經稟明了,是她自己言語無狀,惹了皇上不高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等皇上消了氣,想必就好了。”
皇後目光審視地打量著耿貴人和鈕祜祿氏,旋即一笑,“本宮倒是差點忘了,耿氏你素來與鈕祜祿氏同進同出,你想必也是清楚原委的,既然王以誠不便來,那你來說,也是一樣的。”
耿貴人臉色一變,“婢妾……”說實話實說,鈕祜祿貴人勢必顏麵掃地,淪為六宮笑柄,若撒謊遮掩,那姚貴人也不是吃素的!
鈕祜祿貴人立刻可憐巴巴看著耿貴人,“耿姐姐……”
耿貴人低下頭,低聲道:“皇後娘娘,這終究不是什麼體麵的事兒,您隻就當給姐妹們留些顏麵,求您彆問了。”說著,耿貴人抬眼哀求,眼中也含了淚花。
如此三緘其口,皇後不由的也猜出個大概了,姚佳氏是否有從中煽風點火不得而知,不過這鈕祜祿氏……必定是做出了什麼出格且丟臉的事兒。
皇後心中發出了冷哼,“本宮這個皇後,竟是連問都不問不得了!”
這話說得著實有些重,耿貴人當即噗通跪了下來,“娘娘恕罪!”
鈕祜祿氏見狀,也不敢遲疑,忙伏地痛哭:“求娘娘彆問了,都是婢妾的錯,不關耿姐姐的事兒!娘娘要罰就罰婢妾吧!”說著,她嗚嗚咽咽哭得更厲害了。